第832章 丟車保帥
2024-05-16 11:12:18
作者: 楚千墨
秦旭然心急地大步跨出去,趕在下人之前向楚成鄴迎去!
他著急地道:「王爺!」
楚成鄴卻疲憊地揮了揮手,然後道:「送客!」
秦旭然傻眼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不能就這麼被送走,什麼消息都沒有,他爹怎麼辦?雖然他現在也算是入仕了,但不過是個從五品小官,接觸不到絲毫想接觸到的。只能把希望放在大皇子身上啊。
他追過去:「王爺,王爺,我父親被禁軍江統領帶入天牢了!」
楚成鄴看了他一眼,疲憊又無奈地道:「本王知道了!」
秦旭然急道:「那……」
「此事本王幫不上!」楚成鄴揮揮手,敬王府管家上前一步:「秦世子,請!」
竟是半客氣半強制地讓人把他給請了出去。
而這邊,楚成鄴立刻召了他的慕僚過來。
他今天心情很不好,父皇急急地把他召進宮去,在勤政殿召見他,然後扔給他一堆奏摺。
是用扔的,由此可見,皇上的心情也不大好。
他哪裡敢多說,把那些奏摺撿起看了,看到裡面的內容,他一句話都說不出。
這些奏摺上,全是參奏定遠侯秦幕昭的。
有參奏他和吏部尚書一起私賣官位的,有參奏他草菅人命的,有參奏他身為刑部侍郎,利用職務之便暗中偷換死囚的,有參奏他強買土地逼死人命的,有參奏他中飽私囊罪犯欺君的……
這些都是有證據在的。
一條條一件件,還有他在賑災期間強選民女供他享樂,事後殺人滅口之事,這是當初被壓下去的阮心蓮事件,現在,一樣被參了。
當然,這中間還有一件事。
三年前,朝中發生一起大案,刑部右侍郎江槐與人勾結,收受好處,偷換死囚,造成極為惡劣的後果,不僅如此,他還假構虛罪,製造冤獄,殘害同僚。
此事最後的判定結果,江槐斬首,全家不論男女老幼皆流放。
而江槐的家人在流放的時候,又遇了匪,一家十一口,都死光了。
一個罪官的家眷在流放路上出事很正常,也沒有人再去關注。
但現在,江槐的孫女江阿沁,突然前來告發。
原來當初,並不是江槐偷換死囚,而是秦幕昭做的。那假構虛罪等事,同樣是秦幕昭利用刑部左侍郎之便辦的。那些齷齪事被江槐知曉,江槐一直在搜集證據,被秦幕昭察覺,才做下驚天冤案,移花接木,讓江槐家破人亡。
江阿沁攜了江槐當年辛苦搜集的證據回歸,那些證據一條條,一件件,清晰明了。
紀域遇到這麼大的事,哪裡敢擅專,便立刻進了宮,呈送御前。
皇上一聽,這還了得,如此膽大妄為,這東夏的天下,倒好像他秦家的了。這才有江翌直接將秦幕昭拿下天牢一事。
楚成鄴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說之前阮心蓮的事情,秦幕昭能夠全身而退,那是因為有人頂罪,也有人奔走周旋,而且那時候宮中有寧貴妃娘娘,而他又與老四在勢均力敵在朝堂。
父皇不想打破這種平衡,所以,沒有治定遠侯的罪。
但現在,這所有的事,突然鋪天蓋地而來,臧是那些證據,觸目驚心,哪怕是他,也不能在父皇面前說出一句求情之詞。
換死囚,製造冤獄,亂的是東夏國法;賑災強征民女,亂的是東夏根本;私賣官位,亂的是東夏根基……
這其中身負人命竟還是最輕的罪行。
總之,這些罪,已經撈無可撈了。
更讓楚成鄴心中有不好預感的,不是這些參奏,而是父皇的目光。
那樣森寒沉冷,讓他全身都好像要僵掉,他一個字都不敢說,心更是沉到了地底。他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從勤政殿離開的,此時,魂不守舍之際,秦旭然還想向他問計。
他能有什麼計?
他都六神無主了。
秦旭然只看到了他父親的現狀。
可楚成鄴畢竟在這個位置上這麼多年,和四皇子鬥了這麼多年,他看到的更深一些,心中的恐懼也更深一些。
如果真跟他想的一樣,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的抱負,他的謀劃,他的想法,他的算計,他所嚮往和期待的一切,還能達成嗎?
在書房,楚成鄴目光掃過幾位慕僚,沉聲道:「諸位,事情便是如此,本王現在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書房裡一片沉寂,氣氛沉悶到連呼吸似乎都受到了阻滯。
過了片刻,王府長史馬同峰才道:「王爺,情形不太妙!」
薛興欽也道:「王爺,眾所周知,定遠侯是您的左膀右臂。之前,皇上看在您好的面子上,對定遠侯網開一面,但現在,看來皇上是想重懲定遠侯了!」
劉潮啟道:「王爺,定遠侯私底下做了那麼多事,殿下不會被牽扯其中吧?」
楚成鄴皺了皺眉,其實秦幕昭做的這些事,有些是為他辦的,當然,他榮定遠侯榮,定遠侯也是在為自己打算。
劉潮啟的意思他懂,牽扯其中是肯定牽扯其中的,劉心夫問的是,那些事裡,尾巴乾淨不乾淨,會不會把他拖下水。
他答不出來。
因為信任定遠侯,所以這些交給定遠侯辦的事,他並不插手,也極少過問。
尾巴收拾得乾淨不乾淨,他並不知道。
馬同峰道:「王爺,如果那些奏摺上所言皆有確鑿證據,皇上拿這些摺子給你看,這是想讓你自己決斷!」
「對,丟車保帥呀王爺!」
楚成鄴對這樣的說法並不滿意,他沉著臉道:「你們知道定遠侯於本王是左膀右臂,如今定遠侯若是被治了罪,本王不但實力大減,而且傷筋動骨,到那時,本王的籌謀,也會受到影響。」
若是定遠侯救不回來,那於他來說,就是挖到了他大半的血肉,不但傷筋動骨,還傷到根本了。
馬同峰道:「王爺,如今就看皇上的聖心!」
「聖心已經很明白了,」薛興欽道:「王爺,若是皇上聖心還有顧念之意,便會先給你看過這些摺子;但現在,皇上是先抓了定遠侯,再給你看這些摺子。這中間的含義,不言而明啊王爺!」
楚成鄴皺起眉頭。他信任薛先生,既然連薛先生都這麼說,那是表示事情已經到了他最不想也最無奈的地步?
放棄定遠侯,他不願。
畢竟論真正對他忠心,全力為他所想,且永遠不會背判他的人,就是定遠侯。也是他用得最順手,為他幫忙最多的最有力的臂膀。他若連定遠侯都護不住,即使明日他能成太子,又能當多久的太子?
但是不放棄,很可能不但定遠侯保不住,連他也一樣受到牽連,到時候不要說爭太子之位,他能保住現在這樣都不容易。
他一直覺得定遠侯辦事妥貼,不管什麼髒事破事,尾巴都收得乾淨,但現在看來,定遠侯不但尾沒收乾淨,還像一間四面漏風的破屋子,已經搖搖欲墜了。
他一時難以決斷,抿著唇,沉著臉,卻沒有說話。
薛興欽臉色也不太好,他一心輔佐楚成鄴,自是希望能成功,到時哪怕不要從龍之功,也能得一個千古留名,可是成王敗寇,若是失敗,他不但一無所有,還將身敗名裂,他道:「王爺,壯士斷腕,勢在必行!」
他們都知道定遠侯對大皇子的重要性,可那又如何?再重要也重要不過大皇子本身。
最後,還是薛先生道:「王爺,早做決斷吧!」再遲,便是想斷腕也斷不了了。
楚成鄴終於下定了決心,道:「這件事,馬長史,薛先生,你們去辦吧!」
他不能親自去辦這件事,畢竟,定遠侯可不僅僅是左膀右臂,還是他的舅舅。他不能做得太過涼薄。
馬同峰薛興欽起身拱手:「是!」
人都走光了,楚成鄴頹然跌坐椅上。
他的心還是在不斷地往下沉,往下沉,一種不好的預感把他整顆的心都攫住,讓他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明天,請封太子的策劃,還要進行嗎?
必須進行!
他都捨棄了定遠侯,如果籌謀好的事明天不去做,以的一會麼時候能再有機會?
秦旭然失魂落魄地回到侯府,得知不但定遠侯被抓走,柳氏也因為殺了阮心蓮被抓走,他整個人都懵了。
他從沒獨自一個人去面對這些,父母突然都遭遇了大事,他原本還滿是優越感的這個世子身份,原來根本什麼用都沒有!
他跑去找祖母。
定遠侯府亂成一團,猶如無頭蒼蠅。
沐清瑜這邊卻很悠閒。
威武侯府在籌辦裴世渂和洛沂霜婚事。
婚期定得很近,時間便很緊,下聘和準備嫁妝的事,原本要兩家忙得腳不沾地。不過,有人有錢就是好辦事。
裴世渂自己帶了不少好東西回來。當初裴漪的嫁妝,交給裴霽打理,裴霽已經翻了四倍。這個數字很驚人,不過,裴霽說了,這些都是瑜兒的,他現在拿出來算是借用,以後裴世渂得還。
裴世渂一點意見也沒有,他在雲澗城裡家當豐厚得很,以後會數倍還的。
沐清瑜還怕他準備得不夠,叫了自己這邊懂得婚嫁相關禮儀的人來負責,採購了很多稀罕好物,珍寶珠玉之類的用作聘禮。
相比較威武侯府這邊,反倒是洛家比較忙亂。
妹妹要出嫁,他們得準備一份嫁妝。嫁的是威武侯,他們得多準備一些。所以,他們已經準備咬牙賣掉一些鋪子湊些錢了。
不過,裴世渂聽說後,直接沒讓。他不會在意這些,更不想讓大舅哥為了湊這些而大出血。他暗中拿了一萬兩銀子給洛沂霜,免得讓大舅哥真的把鋪子田產給賣了。
沐清瑜自己就更閒了,今日,東方墨曄約了她在白玉茶樓見面。
東方墨曄一身紅袍,面容俊美到近似妖孽,眉宇間透著一股清貴公子的氣息。他的出現,一如往常,吸引著很多人的目光,皎月公子之名,也不是白得的。
他走進茶樓,優雅地坐在沐清瑜對面,很是自在,微笑著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而後,他便笑看著沐清瑜,他的目光深邃而幽暗,仿佛隱藏著無盡的秘密和心思。他的眼神掃過沐清瑜,似乎在探尋她的內心深處,但又像是在保持著一種距離感,讓人無法捉摸他的真實想法。
面對他這樣的目光,沐清瑜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
她道:「你約我來,大概不是為了這裡的茶好喝吧?」
東方墨曄笑了,他從袖中拿出一疊紙張,道:「之前你約我之事,我想了許久,覺得大概這才是你想要的!」
沐清瑜看過去,那張紙上寫著契書,她很熟悉,這是當初和他合作度假山莊的契書。
契書上,寫明東方墨曄占多少份額,負責什麼方面的事宜。
沐清瑜道:「什麼意思?」
「難道你不是想拿回它嗎?」
沐清瑜笑了,道:「你該知道如今這度假山莊的生意如何吧?」
東方墨曄輕輕笑了笑,道:「知道。我看中的生意中,這絕對是回報最快,盈利最高,而且可持續性最久的!」
雖然他只占了十分之一,但仍是不少。
「那為何還想拿回給我?」
「如果這些,能讓你安心的話!」東方墨曄目光更幽深了一些,他和沐清瑜之前合作的生意不僅這些,還有她的鹽礦山,但是,她卻將自己退出了,將整個鹽礦山都賣了給他。
雖然這樣,於生意來說,他的確是占了好處,可和她的牽扯就真的少了。
他並沒有因為能賺更多而高興。
沐清瑜沒說話,她知道東方墨曄的身份不明,尤其是這種不明,竟然還朝一種她不想糝和的方向在發展。她信自己的直覺,也知道那些整合的消息後的推測,十有八九便是事實。
她試圖打破沉默,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東方墨曄輕輕地笑了笑,伸手拿起茶杯,輕輕地品了一口。他的目光落在沐清瑜身上,目光深不見底,有如幽夜暗泉,他說:「你退出鹽礦,和我的生意合作越來越少,如今,只有這度假山莊還有牽連,應該也在你計劃退出之列吧?」
沐清瑜緩了緩,道:「你太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