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隱龍城
2024-05-16 11:11:11
作者: 楚千墨
大家不自覺就把目光放到沐明遠身上,當年,這位好像就是被沐明遠逼走的吧?
原本還是郎舅關係,突然就成了生死仇人。
這段往事隨著裴家的沒落,裴世渂的遠走,已經被塵封,但現在裴世渂一回來,說不準就得再次翻波浪了。
皇上剛剛解決了東境的麻煩,雖然魏羌恆的死,連失五城的失敗,讓他有些不快,但是,老九第一次在人前現身,以後便將是他建功立業,在朝堂上一步步站穩的時候。
失去的城池會收回來,勝敗乃兵家常事,而他一直培養的屬意的太子,終於要大放異彩了,這讓他心中有隱秘的欣喜,這才是真正的大事。
當然,裴世渂的回歸,他也有幾分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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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他沒有出手,所以,那個人香消玉殞,他惱她不知好歹,也不去對她的父兄施以援手。
他原本以為他對她的不識時務只有惱怒和氣恨,再無其他,但是時間過得越久,心中的痛意卻越發深了。
原來有一種痛,當時並不疼,可天長日久,時光流逝,卻像一把小刀,一刀刀劃,一刀刀刺,終究讓他的帝王之心都鮮血淋漓,不能碰觸,以至於,哪怕是替身,他也愛之入骨,替身之子,他亦護之如眼珠!
她的兄長,歷萬險歸來,若她在,定是歡欣喜悅,他也替她高興高興吧!
楚朝陽穩穩地走上堂前,行禮,落落大方,氣度自然地道:「父皇,兒臣楚朝陽,奉命迎接裴將軍,如今已經順利完成,前來復命!」
皇上道:「好好好!做得好!」
裴世渂跪地行禮:「原七品翊衛郎裴世渂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皇上!」
眾臣:「……」
一個區區七品翊衛郎,可當不得一聲將軍。
何況,此人離朝十多年,生死不知,誰都不知道他身在何方。身為朝廷武官,失蹤於戰場,從此無音訊,這又算什麼事?
皇上看向眾臣,如他所料,皆是意外茫然驚訝好奇的目光,他道:「裴將軍,或者應該叫裴城主,你送來的書信,朕已看過,信中所提,朕甚認同!」
城主?
這又是什麼稱呼?
眾臣茫然間隱秘四顧,發現周圍同僚和自己差不多,便都垂著頭,反正都不知道,總會有人出頭問的。
先出頭的是楚雲程。
自得知楚朝陽被父皇單獨安排去迎回朝的將軍,而朝中竟然無人知曉,他就覺得不太妙。
這種事,何必叫老九去做?
老九一個住在宮中,沒參與過政事,不為朝臣所知的皇子,現在父皇叫他露頭,代表著什麼?
還有這個裴世渂,當年像喪家之犬匆匆離開京城,這麼多年沒有任何消息,人人都以為他死了,現在回來,父皇一時叫他將軍,一時叫他城主,他卻只是個七品翊衛郎。這中間的疑點不弄清楚,他寢食難安。
他出列道:「父皇,不知這位裴翊衛郎是什麼城的城主,咱們東夏,似乎沒有以城主為名的官職!」
皇上看了一眼階前面色沉毅的裴世渂,依稀還能從他臉上看到些故人的影子,畢竟是親兄妹啊。
他眼底深處掠過一抹追思和悔意,唇角卻上揚,道:「裴城主,看來眾卿皆對你的身份很是好奇,不如你告訴大家,你是什麼城的城主!」
裴世渂道:「是!」
他轉身眾人,緩聲道:「裴某,雲澗城城主!」
雲澗城?東夏無此城啊!
明朔突地道:「天下之中,非四國之屬,地勢高寡,有城獨立,人道雲之澗,遂名雲澗城。此城或建於端朝雲景年間,歷時千載,自成一體,有虎狼之軍,有噬骨之毒,有噬人之獸,有傾國之富,四國莫敢犯之。」
皇上微笑點頭,道:「正是此城,明卿博覽書傳,博聞強記,不愧為雙元及第的狀元之才!」
明朔一說,立刻有人點頭,那些科舉出身的,誰不是博覽群書,便算一時忘了,經人一提,也想起來,的確是有這麼一個地方。只是這地方不與四國建交,自成一體,強大又神秘。
但還有人提出了異議:「四國交鄰,何來中間之城?此事倒是未聽說。再說,既然地勢高寡,又何以澗稱之?」這是八皇子楚雲台。
他這段時間一直很低調,但此刻,想著老九都出頭了,他若再低調下去,也許就只能一直低頭了。
皇上心情不錯地笑道:「明卿,不如由你一併解釋吧!」
明朔應聲,道:「雲澗城地勢奇特,的確是四國之間的高寡之地,然而城卻建在盆地,四面皆高,中間地勢低,其形如澗。」
楚昕元和楚景弦都看裴世渂,他們都去過威武侯府。不過,他們去的,都是沐清瑜重建後的威武侯府。
裴世渂的回京,也不知道對沐清瑜有沒有什麼影響。
明朔把雲澗城的奇特和地理環境再解釋一遍,他深入淺出的介紹,緩慢而清晰,突然有人道:「是隱龍城?」
裴世渂道:「雲澗城以前的確叫隱龍城。自三年前,改名雲澗!」
說起雲澗城,聽過的人不多,但一說隱龍城,朝中多半數的人都露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那真是個小卻強大,神秘又特別的地方。當年北越國盧將隱龍城收入治下,派了十幾萬軍隊想進駐接管,但一夜之間,那些兵將便生病的生病,倒霉的倒霉,根本無法進城。
等他們休整了近一個月,終於好些了,卻在城門口遇見了隱龍城的守軍。
最前面,是一片尖牛鬥牛。
其次,是數千隻狼。
第三層,才是隱龍城的甲士,盔甲在身,駿馬良弓,整肅待發。
牛群狼群明明是聽不懂人話的畜生,但沒聽到號令時,如將士一樣靜默在原地,不移動分毫,但一聲令下,這些畜生竟然還能排兵布陣,按令而行。
那些以驍勇善戰聞名的北越戰士,硬是被一群蠻牛衝散了陣形,那些狼群趁隙偷襲,與牛群配合默契,當然,最可怕的,是隱龍城的兵將。
那些人力大無窮,身手靈活,個個都是高手,哪怕只是普通小兵,放在江湖上也是三流高手,在戰場上如砍菜切瓜一般。
這仗還怎麼打?
北越軍銼羽而歸,成為另三國的笑話。
接下來,是西唐和南齊,東夏也沒有免俗。這樣一塊香餑餑,誰不想要?
只不過,有北越的前車之鑑,他們沒有輕舉妄動,當然不論用什麼辦法,也同樣沒有成功。
隱龍城還是隱龍城,堅如磬石之固,四國誰也沒得手,便也誰都不再打這個主意。如今,隱龍城的城主,竟然出現在他們面前,還是威武侯府當初被逼迫遠走的年輕人?
隱龍城,不,現在叫雲澗城,雲澗城雖然小,城主卻是勉強能與四國皇帝相提並論的存在。
那這人到底還算是東夏的翊衛郎,還是雲澗城的城主?他還是東夏人嗎?
沐明遠當先發難道:「裴世渂,你離京十幾年,久無音訊,現在你說你是雲澗城的城主,有何憑證?」
裴世渂眼中並沒有怒火,反倒一片沉寂,好像一片深海,不論誰在那片海里都會迷失方向。他聲音淡漠,好像已經不認識沐明遠,不記得當初的過節了,道:「本城主的身份,不需要向你證明,皇上英明,自有定奪!」
皇上不悅地瞥沐明遠一眼,這人甚沒有眼力,這時候有他什麼事?
裴世渂今時不同往日,他湊上來是故意讓裴世渂記起當年之事,從而生出仇恨之心嗎?
劉大人斜眼看過來,露出一個鄙視的眼神。
沐明遠自己兒子的事還牽扯不清,倒有空在這裡挑火,難道他沒想過,皇上能派九皇子去城門迎接,甚至,誰都不知道裴將軍要回朝,皇上卻知道,這說明裴世渂很早之前就和皇上有聯繫,且只和他有聯繫。
這中間什麼內情都不知道,便要跳出來說話,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有人湊上來打圓場:「沐大人,誰又敢冒充雲澗城主?誰又敢在皇上面前說假話?」
沐明遠當然知道,但是,裴世渂在失蹤十幾年後竟然回來了,這讓他產生了一種危機感。當初裴世渂被趕入軍中,他為了斬草除根,疏通了關係,讓他必然死於戰場。這麼多年他也很放心,誰知道他竟然會回來?
甚至,還成了隱龍城的城主,隱龍城啊,那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裴世渂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當上了隱龍城的城主。
看皇上對他的重視程度,只怕想要殺他不容易了。
沐明遠人生有三怕,一怕少年喪父母老年失子女,二怕中年潦倒,三怕仇人東山再起!
他少年喪父,汲汲營營,官運亨通,如今已經從一品,還能更上一層樓,但他的仇人東山再起了。
他道:「皇上,臣不是無事生非。隱龍城何等存在,裴世渂什麼身份?他若有這本事,當初又怎麼會只是七品翊衛郎,不得寸進?可他突然說他已經是隱龍城城主,還將隱龍城改名雲澗城,太過匪夷所思。另外,臣若沒記錯,裴世渂乃東夏將士,七品翊衛郎也是朝廷有品階的武官,可他十餘年不朝不拜,無聲無息,不應點卯,不在軍籍。孔大將軍,請問這在軍中,算什麼行為?」
孔熹白眼瞪他,不耐煩地道:「你喚狗呢?本大將軍是你想喚就喚的?」
沐明遠心中怒罵,這孔熹混不吝的,自己也沒得罪他,從他回京上朝後,一直對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怕不是有什麼大病!
不過他畢竟是吏部尚書,多少官員的升遷經過他手,也有些心腹,只是沒有孔熹那般權威。立刻有個武將接口:「在軍中,如此行徑,以逃兵論處!」
這邊在唇槍舌箭,那邊九皇子隨便找了個位置站立。
他的身側,恰好是楚雲程。
楚雲程眼神不善,悄悄打量幾眼,眼睛瞟向楚雲台。楚雲台會意,立刻小聲道:「九弟,你這次迎回來個逃兵,事情大條了啊!」
楚朝陽心中也是不悅,他和這幾個皇兄之間沒有什麼交情。一來他年紀小,那幾個早早出宮建府了。二來皇上對他保護得夠好,有意無意地把那些可能危害他的人或事隔絕開來。
他輕笑了一下,也小聲道:「父皇之命,做兒子的只須依從。他是逃兵也好,是貴人也好,一切自有父皇定奪!」
楚雲台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眼眉一擰,心中不悅,暗罵老九不識抬舉,也惱楚雲程讓他出頭,把他當刀使。
這邊暗潮湧動,那邊也不遑多讓。
裴世渂面對沐明遠的發難,並沒有理會。
反倒是高座上的皇帝,淡淡地道:「裴愛卿這些年一直與朕單線聯繫,沐卿,你不知全貌,便喧譁朝堂,意欲何為?」
這話甚是不客氣,沐明遠急忙跪下請罪:「皇上,臣惶恐,臣也是覺得可疑便問出口,絕無喧譁朝堂之意!」
「行了,你退下吧!」皇上喝退了沐明遠,這才對裴世渂道:「裴愛卿,沐尚書所問,想必也是眾位卿家心中所想,不如你親自來告訴他們你這十幾年的經歷!」
裴世渂應道:「是!」
當初他入了軍中,就被上司多方苛待,他知道必是沐明遠使了手段,後來在一場戰事中,上司令他帶一支小隊去某條路上做策應,他依軍令而行,但到了方知那是個陷阱,他們陷入敵軍包圍。
當時是深夜,地形複雜,他和兄弟們苦戰,渾身浴血,身邊的人卻一個個倒下。眼見要被俘,便一咬牙跳了崖。
跳崖之後,他沒死,只不過卻撞傷了頭,失去了記憶。
他茫無目的地走,終於到了一個集市,正碰見一個惡霸在當街欺凌民女,出手將惡霸打傷,但就此一直被惡霸派人追殺,不得己他殺了追殺他的人,被抓進官衙。
衙門查清前因後果,沒有判他的罪,留他做了一個衙役。
接下來發生的事,連畫本子都不敢那麼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