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傾衍閣

  李驚風惡狠狠地道：「你別耍花樣，去哪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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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清瑜道：「當然是去山裡。」

  一聽山里，李驚風頓時就想到那個武功奇怪的女尼，手下用力，喝道：「什麼山？」

  沐清瑜道：「世間毒者，其味臭者為下，味香者為中，無色味者為上，蓋遁之無形，現之無形，彌之無形也。然，人各異之，或病弱之體，或強健之身，其效不同也。世間另有超於強健之體者，所用之物又異……欲解之，背陰處青蓮白蘿葉，向陽處火蓮紅蘿根……」

  聽見沐清瑜背出一大段，李驚風聽得雲裡霧裡，喝道：「你在咕噥些什麼！」

  沐清瑜道：「《毒經》中所說，要解巔峰境所中之毒，必不可少的這兩樣。其他藥好配，但這兩種，藥鋪里可沒有！」

  李驚風聽她念得甚有章法，但仍是猶疑不定，眼睛緊緊盯著她：「你可知，你若敢騙我，我只消一巴掌，就能把你拍成泥！」

  「所以你在擔心什麼呢？」沐清瑜道：「你只要一巴掌就能把我拍成泥，我又跑不掉，又打不過你，我這種三腳貓，在你面前不就和小孩子們大人面前一樣嗎？」

  李驚風想了想，這小子雖然一手飛刀玩得不錯，而且很有危機意識，但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沒有用。

  他哼道：「本座不喜歡和尚廟尼姑庵，去山上可以，本座帶你去哪裡，你就去哪裡！」

  沐清瑜道：「隨你，但是，得有藥的地方。不然，你帶著我瞎跑是沒有用的。」

  李驚風道：「不就是背陰處向陽處嗎？」

  「對！」

  李驚風還是把沐清瑜一提，腳下飛躍，穿房越脊地跑。

  巔峰境高手的內力綿長，雖然帶了一個人，也幾乎腳不沾地。

  沐清瑜道：「你手底下最好有數些，若捏壞了我胳膊，那藥找到也配不成。炮製藥材的過程精細，少一個環節效果就達不到！」

  李驚風覺得這臭小子在危言聳聽，但是想到他能配製解藥，還能背出《毒經》，死馬當成活馬醫，反正要是配不出解藥，到時候殺他，也只是動動手指的事！

  而此時的沐清瑜，心情很平靜。

  那些殺手臨死時怨念李驚風沒腦子，竟然因為一個黃毛小子的一句話就把大事拋下把人帶走了，不然，他們絕不會失手，也不至於丟命。

  沐清瑜卻並不覺得是什麼偶然。

  她和李驚風鬥了好些回合了。

  李驚風的性子，她算是摸到了七八分。正因為知道，見他竟然要殺朝廷官員時，就知道他是為人所用。

  而這樣一個自私的人，為人所用不過是為財為勢，但是救走他的人，卻不可能是朝中那幾個皇子，因為他們沒這個本事，或者說，手底下應該也沒有這樣的能人。

  他想殺明崇峻孔熹，眼裡的戾氣卻很奇怪，帶著憤怒和不情願，好像覺得髒了自己的手，又或者是大財小用，有失y身份。

  既然不願，卻還要去做，那就不是因為財富和權勢了，她只是隨便一詐，就詐出果然是因為中毒受制於人。

  這就能說通了。

  能救走他的人，自是能控制他的人，但這世上巔峰高手不是大白菜，要控制一個巔峰高手，那大概最簡單省事的辦法，就是用毒了。

  她所背的所謂的《毒經》中的幾段話，並不是這個時代的，而是她上輩子博覽群書中的一本。

  但李驚風也不知道這個世間有沒有《毒經》這本書，就算有，也不會知道裡面的內容是什麼。

  她用這種方法把李驚風引走其實並不高明，說起來還挺拙劣。

  李驚風這人這般多疑又小心，方法越高明，越不容易騙到他，簡單的方法，反倒會讓他深信不疑。

  當然，最大的一個信息不對等，就是他沒有認出面前之人是沐清瑜。

  李驚風趕時間。

  也不放下沐清瑜，提著她一陣飛奔，這種風馳電掣般的速度，眼前的景物向身後飛掠，綿綿的內勁讓李驚風毫不受影響。

  沐清瑜暗暗咋舌。

  不愧為巔峰高手！看來他中的毒，應該是特定時候才發作，平時對他沒什麼影響。

  同時，她也開始思忖脫身之法。

  高來高去的李驚風幾乎沒有驚動任何人就出了城，很快就到了博白山腳下。

  不過，他這次可記得曾讓他吃過虧的地方，直接往遠遠的地方掠去。看那方向，是往第四峰？

  玉鼎學宮好像就是在第四峰？

  這人是個瘋子，可不能讓他去那裡。

  不然，他要是惡念生起，一群書生學子可不是他的對手。

  沐清瑜道：「你帶著我就走了，有沒有想過，你那些同夥，會不會把你帶我找解藥的事說出去？萬一給你下毒的人知道了，你和他不是翻臉了？」

  李驚風腳下太快，沐清瑜都覺得自己的聲音頗有些支離破碎。

  李驚風傲然：「本座毒若解，他能奈本座何？」

  說完，他警告地瞪了沐清瑜一眼：「別想對本座玩什麼花樣，後果你承擔不起！」

  沐清瑜聽得心中好笑，還是自負又多疑，膽小又狂妄！

  楚景弦當然跑了個空，他再回來時，明陽樓里所有的食客已經安置妥當，該送醫館的送醫館，該安撫的安撫，有兩個躲避不及遭遇池魚之殃而送了命的，明陽樓也願意好生安葬。

  這次的刺殺事件，對明陽樓來說，可以算是滅頂之災。

  巡城衛統領姜茂也到了，京畿衛兩個副統領一個留下，一個帶著京畿衛捉拿漏網之魚。明崇峻和孔熹已經有人護送回去。

  偌大的原本清新雅致的酒樓，如今既顯得空蕩又顯得擁擠。

  顯得空蕩是沒有食客，不再是書生們高談闊論意氣風發之所，擁擠的是這裡人不少，上上下下的地方，都有京畿衛和京兆尹的人在查找。查線索，查蛛絲馬跡，哪怕知道可能查不出什麼。

  明沁雪神色一直很鎮定，因為她的鎮定，明陽樓的所有人，掌柜護衛和小二們也像有了主心骨。

  楚景弦大步進來，姜茂行禮道：「楚王殿下！」

  楚景弦道：「不必多禮！」

  他快步走到明沁雪面前，道：「被那人帶走的，是她嗎？」

  這句話沒頭沒腦，他甚至用的一個「帶走」，而不是引走。

  明沁雪輕輕點了點頭。

  楚景弦的臉色有些難看：「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孔星淳不知道這個她是誰，但是，他還是在一邊插話：「因為他不這麼做，這裡所有人沒有一個能活！」

  楚景弦擰著眉。

  明沁雪道：「她可以不這麼做，但她還是做了。在她眼裡，我們每個人的命都是命，所以，她盡力相救！可她自己的安然，她卻沒有考慮。楚王愉下，你能幫幫她嗎？」

  楚景弦道：「那個高手，長什麼模樣？」

  明沁雪沒有見到，她看向孔星淳。

  孔星淳道：「白髮，白須，環眼，乾瘦，凶厲且充滿戾氣……」

  楚景弦轉看明沁雪：「有沒有紙筆？」

  明沁雪點頭，叫過掌柜，讓他送過來。

  楚景弦袖子一拂，將一張桌子清理出來，鋪上紙，手底下筆走蛇龍，速度很快，一個人像便躍於紙上。

  孔星淳驚訝：「你見過他？」

  楚景弦的心卻沉到了地底，他見過，那個巔峰高手，即使只是面對著這麼一個人，也被他沉沉的壓力給壓得透不過氣來，和他交手那天，死亡氣息還歷歷如昨日。

  面對這樣的高手，普通人去得再多也沒有用，不過是他多動動手指的事。

  可這京城，又有誰是他的對手？

  明沁雪大概知道楚景弦在思忖什麼，道：「首先，要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

  知道在哪兒，才能施救！

  楚景弦轉頭問明沁雪：「京城哪裡能買到最靈通最真實最可靠的消息？」

  明沁雪道：「傾衍閣！」

  孔星淳插話：「還有風馭樓！」

  楚景弦道：「如何可以聯繫？」

  明沁雪道：「我知道！」

  「帶本王去！」

  孔星淳道：「現在去買消息，是否太遲了？」

  「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

  明沁雪帶楚景弦孔星淳去的，是傾衍閣。

  虧得風馭樓也是消息靈通之所，才能準確又快速的找到傾衍閣的位置。

  當然，在他們去傾衍閣之前，風馭樓所有的消息網鋪開，也在尋找那白髮白須的人和青衫少年。

  傾顏湖西側山間的一個小木屋，有人在此處守候，花一百兩銀子雇一條船，從此處上船，明明還是在傾顏湖裡，卻好像又不在傾顏湖中。

  船不必槳，也不必調整方向，便慢悠悠地在水面漂了起來。

  行了一段，便有霧氣籠罩湖面，能見度不高。而後，船行到一個湖心小島，在島上，花樹盛開，草木蔥蘢。可島外，除了周圍丈遠處，其他地方也一樣被薄霧籠罩，好像是個陣法一般。

  一個小童接待了他們，讓他們把要問的問題寫在一張紙上，裝入一個圓形小球。一個問題五百兩。

  小童移開一處扶攔的欄柱頂端，將小球放入。

  楚景弦寫了兩個問題：

  「一青衫少年今日巳時在明陽樓被一白髮白須巔峰高手帶走，此時她在何處！」

  「京城之中，能與巔峰高手一戰之人有誰？」

  孔星淳覺得這方法太過兒戲，他道：「那位小兄弟武功不錯，應該有自保之力！咱們這種尋法，是不是太過兒戲？萬一傾衍閣也不知道，咱們不是白跑了？」

  明沁雪道：「也許尋不到人，但他們一定知道，京城裡還有誰出手，可以從那人手中救人！」

  一刻鐘，聽見當的撞擊聲，小童移開另一根欄柱頂端，一個小球跳了出來。

  他拿起，裡面只有一張紙條，他將手中兩張明沁雪剛付的五百兩銀票抽出一張，連同那張紙條遞迴：「只有一個答案，只收一份銀子！」

  三人湊近看，紙條上寫著：「博白山！」

  僅這三個字，也不知道是回答的第一個問題，還是回答的第二個問題。

  楚景弦眼眉緊擰，道：「去博白山！」

  孔星淳道：「博白山那麼大，這又沒個提示，也不知道是說人在博白山，還是博白山有人可以救人，怎麼找？」

  明沁雪凝眉不語，過了片刻才道：「人在博白山！」

  「你怎麼確定？」

  明沁雪道：「解藥……脫不開藥材，什麼地方藥材最多？藥鋪，但藥鋪沒有，那就是山上。那人既是要……她配製解藥，那她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但她用的應該是緩兵之計，到時候解藥配不出，才是危險之時！」

  「偌大的山，要找兩個人，和大海撈針也沒有區別！」孔星淳擔憂地道：「何況那人是巔峰高手，他若隱藏氣息，別人也難以找到！」

  明沁雪道：「也許她會留下線索，她那麼聰明！」

  「她不會！」楚景弦臉無表情，「因為她知道沒有人能打得過，哪怕留下線索，別人也幫不了她，只會多些人送性命！」

  明沁雪猛地側頭看他：「難道就不找了嗎？」

  楚景弦道：「你們回去，本王帶人去找！」

  「你帶誰去找？誰打得過巔峰高手？」孔星淳阻攔道：「何況那位小兄弟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定然也不是全無把握，博白山這麼大，也許他能找到機會逃脫！」

  京城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好像有很多人在悄悄行動，又好像沒有什麼動靜。

  大概只有市井中的百姓們還一如往常，過著平靜的日子。

  一個兩百八十斤左右的大胖子，挪動著靈活的粗腿，走進一間精雅的屋子，在門口叫道：「主人，主人！」

  他不是不想進去匯報，而是他這一身的肉太過壯觀，那門太窄，他進不去。

  「說！」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

  大胖子口齒清晰，邊說邊笑：「京城明陽樓出大事了，丞相明崇峻和大將軍孔熹遭遇刺殺，據說是一個巔峰高手帶隊。不過好笑的是，那巔峰高手被個青衫少年引走，孔熹明崇峻毫髮無傷，殺手好像全軍覆沒了。」

  一人走出來，眉目清俊卻冷厲：「什麼青衫少年？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