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從長計議
2024-05-16 11:05:05
作者: 顧婉音
七皇子失聲痛哭跪伏在地,那一聲聲的「對不起」簡直讓人心都被撼動了。
沒法子不動容。陶君蘭從未見過人哭得這樣,更從未見過七皇子這樣傷心絕望又歉然卑微的樣子。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七皇子算是天之驕子了,大約從小到大他就沒做過這樣動作。哪怕是對皇帝,他也不會這樣。
可七皇子卻對著她跪下了。她多少能猜到七皇子的意思。她並不想要按照七皇子所期望的去辦,可她卻也沒法子就這麼忽視了七皇子。
七皇子的眼淚是真的,歉疚也是真的,他的那一點點小小的請求,作為兒子來說,也是再正常不過。
陶君蘭又嘆了一口氣,低頭看著七皇子,半晌才道:「你起來吧。若你真心想要彌補,或是覺得歉疚,卻是該做些別的,而不是如此。」
「你是七皇子,是太子的兄弟。跪天跪地跪君王都跪得,卻是不該跪我這麼個婦人。」陶君蘭起身來,也不在看七皇子一眼,語氣淡淡:「懿貴妃你可以先帶回去,但是這事兒卻不算完。太子若是醒來便是罷了,這事兒就讓他去處置。可若太子萬一有個什麼,那也別怪我按照規矩來。」
懿貴妃這般所作所為,雖說算不上謀逆,更算不得下毒害人。可是她心裡卻是最為氣惱的。她是有些信任懿貴妃的,她和李鄴也都是希望七皇子以後都過得好。他們夫妻誠心相待,可是到頭來在懿貴妃那兒,卻到底比不上一個皇位來得誘惑大。
這種感覺,憋悶得讓她恨不得抓著懿貴妃質問。
只是她做不出這樣的事兒,而懿貴妃也沒什麼可答的。
或許懿貴妃甚至都不覺得愧疚,愧疚的難過的只有七皇子一個罷了。
懿貴妃是七皇子的生母,七皇子替懿貴妃求情理所應當。她理解,可是她卻沒法就這麼算了。她心裡的怒氣,必須要有東西來平息。
更何況,李鄴如今還不知能不能再醒過來。她又憑什麼就這麼算了?
陶君蘭說得不客氣,七皇子卻是驚喜無比,他哽咽道:「多謝二嫂。」他母妃做了那樣的事情,陶君蘭縱然此時立刻發落了人也是理所應當,能留一線生機,已經卻是仁慈大方了。
他不是不知足的人。他也想過,若是二哥真的醒不過來了,別說他母妃,就是讓他去陪葬,那也是應該的。他不會有半點的怨言,反而只怕到了地下沒臉見二哥。
七皇子此時心裡只有一個期盼,那就是李鄴能夠平安無事。
陶君蘭木然著臉冷淡的走出了屋子。一出屋子,她就禁不住的落下淚來。她使勁用手背抹了抹,無聲的看向天空,藉此來掩飾自己的失態。
她心裡是有些憤憤不平的。七皇子和懿貴妃母子情深,她似乎沒辦法視若無睹。她只能退步,只能將心裡的憤怒壓了又壓。她倒是成全了七皇子的一片孝意,可誰又來成全她呢?她和李鄴這麼多年相依下來,早已經融入了對方的骨血之中。如今李鄴這般,真的是比用鈍刀子割她的肉還疼。
她又該找誰去哭訴請求?她又該叫誰來成全她?
她是真覺得累。她也是真想隨心所欲,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可她不能。與公與私,她都不能。她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也不是個真自私到了骨子裡的人。她的心,還有些軟。所以她見不得七皇子痛哭流涕的樣子。於公,她還要仰仗七皇子,卻是真的不能將他逼急了。
所以,她只能壓下怒氣,將苦澀慢慢咽下去,留給自己慢慢品嘗。
許久之後,陶君蘭平息了情緒,用帕子將臉上仔細的擦了一遍,這才問道:「諸位大臣們可到了?」
春卉低聲答道:「已經到了。」
「那我這就過去罷。」陶君蘭側頭讓春卉看她:「我這般可能見人?」
「只是眼角有些微紅,並不妨礙。」春卉仔細瞅了瞅,這才言道。末了又覺得陶君蘭要強大約不想讓人看見這樣狼狽的樣子,便是又道:「不然用點粉遮掩一二?」
陶君蘭想了想,卻是搖搖頭:「也沒什麼可遮掩的,這般過去,說不得他們倒是更可憐我們孤兒寡母一些。」
這個時候,要強固然好,可也得看什麼時候。偶爾示弱一番,卻也是不打緊的。
更何況,以眼下這種局勢來說,她再要強,也不過是外強中乾罷了,沒有半點用處。
陶君蘭直接去了太極殿。大臣們都在那等著了。
陶君蘭進去的時候,裡頭的人在嗡嗡的議論著,不過這些聲音都在她踏入屋中的時候頓時止住。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陶君蘭緩緩的往裡頭走,平靜坦然的接受眾人的注視。毫不遮掩自己眼角哭過的紅腫。
陶靜平最先開了口:「太子妃今日請我們前來,不知道有什麼事情?」這內宮婦人面會外臣,這怎麼看都是於理不合的。與其等到別人質問陶君蘭,倒不如他先開口。至少語氣和態度上都會好得多。
陶君蘭在椅子上坐下來,然後嘆了一口氣:「太子中毒了。」她也想過迂迴一些,不過想來想去,到底還是覺得開門見山得好。這些大臣也都不是外人,是她打算託付朝政之人,自然還是坦誠一些得好。拿出誠意來,對方看著心裡也舒坦。
這個消息自然是有些石破天驚的味道。
陶君蘭看著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的錯愕樣子,又繼續言道:「太子昏迷,還不知能不能醒來。縱然能醒,也不知是何時。」
這話一出,比起方才的震驚,眾人此時儼然已經徹底的呆住了。一時之間屋中竟是悄無聲息,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好半晌,陳賦才回過神來,沉聲緊張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陶君蘭便是簡單的將事情說了一遍:「是我們大意輕敵了。不過眼下情形就是這般,這事兒我暫且讓人瞞著不許透露風聲,可是這事兒也不可能一直瞞著。所以到底怎麼做,今兒叫大家來也是想商量一番。」
這話一出,眾人又是好一陣的沉默。這事兒不好辦,是個大難題。
陶君蘭嘆了一口氣,率先出聲;「諸位難道就想不出半點法子嗎?」還是覺得這事兒責任太大,根本不想攬上身?
出於這種心思,陶君蘭便是仔細的打量諸位大臣們。尤其是她不大熟悉的那幾個。
最終還是左顯御最先開了口:「當務之急,是必須穩住朝政。不能亂了套。」
陶君蘭點點頭:「可我一屆女流之輩,這些事情縱然有心也是無力,還得靠你們才是。你們都是太子他最信任最依仗的,我如今自然也只能靠著你們。我們孤兒寡母的,只能盼著諸位能竭盡全力了。」
陳賦最先表態:「這個自然。太子妃不必擔心,陳家始終都是支持太子的。必定會全力以赴。不僅是我,我父親我哥哥,都是如此。」
陶靜平隨後也表了態。
其他人自然也是都陸續表明了態度。倒是沒有一個不肯的。
陶君蘭感激一笑,站起身來衝著眾人行了福禮,鄭重的道謝道:「今日諸位大義,我與太子都銘記於心。」
眾人急忙回禮。
末了陳賦又開口:「穩住朝政事小,至少短期之內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這畢竟也不是長遠之計。而且,眼下先皇即將送入地宮,接著就是新皇登基,這個才是最緊要的——」
陳賦這話卻是說到了關鍵之處。眾人其實先前最先想到的也是這個,不過卻都沒好提出來。陳賦作為陶君蘭的妹婿,提出這個倒是也不突兀。
陶君蘭點點頭:「這個的確是個大問題。我琢磨著,先皇的後事都可以讓七皇子先出面,再不行還有拴兒。對外只說太子勞累傷心之下病倒了。能瞞多久是多久。登基這事兒,我卻也沒什麼好主意,你們的意思呢?」
陳賦搖搖頭苦笑:「這事兒卻是真不好辦。新皇登基是大事兒,太子一日不醒,這就可沒法辦。不僅如此,國不可一日無君,等得久了,只怕民心惶惶,朝中勢力也會出現變故。」
陶君蘭明白陳賦的意思——雖說李鄴才是那個名正言順的,可是時間長了,卻是難免生出變故來。到時候,只怕事態就不好控制了。
「不怕,還有拴兒。」左顯御又開口了,環視一圈後,謹慎道:「幼主登基,這也不是沒有過的事情。再設立輔佐大臣就是了。而且,可以先立太子,仍是讓太子登基。」
陳賦依舊搖頭:「只怕其他大臣們不會同意。」
左顯御便是輕聲言道:「威逼和利誘,總有一個會有效果的。這事兒真要操作起來,也不會太難。」
左顯御到底是商人做慣了,說起這些來,倒是直白不諱。
陶君蘭當然也明白左顯御說得對,不過,她卻也並不贊同:「別忘了,還有許多讀書人為的不是利也更不怕威脅。這事不能如此。得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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