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反省

  石頭村的人見過不少次錢吳氏撒潑，時間久了事情落不到自己身上也感覺不到什麼了，都在帶著興奮的暗笑看熱鬧。

  錢吳氏這次是碰上硬茬子了，除了嘴上罵一罵之外根本沒別的辦法。見她這樣，以前和錢吳氏鬧過矛盾的幾乎都差點兒笑出聲來。

  蘇明瑟給劉壯使了個眼色。劉壯會意，讓兩個差役過去拉住了錢吳氏。蘇明瑟揮手讓陳文趕車走了，然後冷笑著問錢吳氏：「老人家，按輩分我應該叫您一聲奶奶，是不能這麼對你的。可是你做的事……」

  錢吳氏被兩個膀大腰圓的差役像抓小雞仔似的抓起來也知道害怕了，剛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早不知丟到了哪裡，但還是色厲內荏道：「你知道不能這麼對我就好！我告訴你，你最好把我放下！這麼不孝，不怕以後娶不到媳婦兒麼！」

  「我可不用愁這個。」蘇明瑟眼裡的冷意更深了，道，「你兒媳，也就是我姑姑，告訴你我家妹妹的事，你就動了心思想搶來嫁給你侄孫？」

  錢吳氏被說的心虛，不敢直視蘇明瑟，便低下頭，小聲的嘀咕：「是大花她說你家妹妹年紀和桂香差不多的……」

  「她說了你就敢動心思？」蘇明瑟挑眉，聲音略高了些讓圍觀的眾人聽到，「那這世上十幾歲的女孩子多了去了，難道你還要打別人家女孩兒的主意麼？我看你以後倒是敢在路上隨便綁一個回來，嫁給你侄孫當媳婦兒了？」

  古代沒有女兒的人家極少，石頭村的人家也差不多家家都有女兒，此時聽蘇明瑟這麼說，也都警惕起來，生怕自家孩子會出什麼事，都像看賊一般的看錢吳氏。

  像是吳家這種情況，很少有人願意把女兒嫁過來，疼女兒的不會這麼想，賣女兒的大部分會把女兒送到富人家去，也不會把女兒送到這種人家。所以吳大福才從牙縫裡省下了十兩銀子，想要托錢吳氏給找一個來。

  眾人毫不顧及的目光讓錢吳氏這種臉皮厚的人也不自在起來，她還想狡辯，被蘇明瑟揮手制止，道：「里正在哪兒呢？」

  

  石頭村的里正叫馮木，剛當上里正沒多久，年紀也不大。

  馮木早從蘇明瑟一行人殺氣騰騰的往這裡來的時候就跟著，蘇明瑟收拾吳家人的時候他就在人群里，可他顧忌著官差在，不敢出面管這件事。

  此時聽到蘇明瑟喊他，馮木知道自己不管也不行了，無奈的擠出人群，低聲下氣的道：「哎，在這兒呢。這位公子有什麼事麼？」

  「沒有大事。」蘇明瑟撇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轉回錢吳氏身上，「我覺著，你們村子裡有這種人在，女孩家都不太安全吧？」

  馮木到底年輕，聽到這話一愣，還沒明白過來蘇明瑟的意思，只想著袒護自己人：「可錢嬸兒一直在村子裡，這都幾十年了，也沒聽說過誰出事啊。公子怕是多想了吧？」

  這句話說的理直氣壯非常硬氣。馮木說出口覺得不對勁兒又補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說，錢嬸兒不會害村里人的。」

  圍觀的人群里有年紀大的，聽到馮木這麼回答已經開始哀聲嘆氣了，又聽他補了一句後差點兒沒氣死過去。

  蘇明瑟也被馮木的腦迴路給打敗了。這種智商是怎麼當上里正的？

  正常人聽到這種話怎麼也不該是這個反應吧？蘇明瑟清了清嗓子，忍住想要笑話馮木智商的衝動，帶著絲嘲諷道：「誰管你們村子裡怎麼樣？里正你的意思難道是說，吳氏只要不禍害村里人，她在外面做什麼你都不管麼！」

  馮木抖了一下，道：「公子想岔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明瑟不想再和他廢話，冷笑道：「我大梁律法規定拐騙婦孺是什麼罪，里正你和吳氏都不知道吧？劉壯，你是衙門裡的人，就麻煩你說一說吧！」

  「回公子的話，拐騙婦孺，按我大梁律法，主犯當立斬，從犯刺面流放漠北。」

  南疆是大梁前幾年收回來的不毛之地，那裡連水源都稀少，又有各種毒蟲猛獸，官府幾次不好將良民調過去，於是便把各種作惡的犯人發配到那裡。

  錢吳氏聽到這話雙腿一軟。她怕死，知道自己這把老骨頭要是被發配漠北，肯定熬不過那裡的風沙！說不定還沒到地方就死在半路上了……錢吳氏咽了口口水，欲哭無淚連滾帶爬的到了蘇明瑟旁邊，哭著求饒：「是我有眼無珠去拐了公子的妹妹，公子饒了我這次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求我有用麼？早幹這事兒的時候怎麼就沒想著害怕？」蘇明瑟面無表情的後退兩步，道，「你年紀也大了，我不想和你一樣造孽，里正呢？」

  在一邊滿頭汗的馮木忙上前應聲回答。

  「吳氏這事兒你也有點兒責任的吧？」蘇明瑟頓了頓，道，「之前你不知道，沒辦法管，現在知道了難道還要讓她出去作惡？」

  「那……那您說應該怎麼辦？」馮木腦子沒轉過彎來，有些懵懂的問。

  蘇明瑟想了想，道：「這樣吧，你們村里人就負責看著她，別讓她出村，沒事的話也不要讓她出家門。這樣也免了她再害別人，你說怎麼樣？」

  差役們虎視眈眈的看著呢，馮木怎麼敢有異議？當即就點頭答應下來，然後去吩咐眾人以後看著點兒錢吳氏去了。

  這懲罰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嚴重，錢吳氏甚至還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可蘇明瑟知道，事情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先不說以後誰家孩子出點兒什麼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錢吳氏，就只說將來錢吳氏受到的非議和背後被戳脊梁骨這事兒就夠她喝一壺的。

  弄不好錢家從今開始就要成為眾矢之的了。錢吳氏有之前的潑皮無賴劣跡斑斑打底，相信那一天不會太遠的。

  蘇明瑟不是聖人，她的親人被欺負了，也不可能以德報怨，自然是要報復回去的。而且，雖然在這件事裡蘇繡是受害者，但以後這事兒要是散開了，那在大梁的大環境之下，蘇繡的名節也會被悠悠眾口詆毀的一點兒都不剩。

  蘇繡不像蘇明瑟一樣對名聲絲毫都不在意，抱著大不了換個地方重頭再來的想法。蘇繡自小受的教育讓她受不了一丁點兒的流言蜚語。要是真的有什麼謠言散播起來，蘇明瑟覺得蘇繡絕對會受不了的。

  所以現在還是得讓知道這件事的人把注意力都放到錢吳氏身上才好。

  眾人把錢吳氏和錢多良趕回他們自己家，蘇明瑟看蘇大花不在錢家，心裡也有了數，帶著差役們和小廝一起回蘇家村去了。

  蘇家的院子裡，蘇李氏正在悠哉悠哉的喝著原本給蘇大江準備的雞湯，嘴裡還不乾不淨的罵著蘇大江和姜沁婉不孝，有好東西都不知道給她送去。

  蘇大花在一旁剝瓜子，附和著說：「二哥他一直就是那種只顧著自己的人，娘你別生氣了，等我家桂香嫁了人，你想要什麼都給你買來！」

  蘇李氏被哄的眉開眼笑，從碗裡撈出來一塊雞肉塞到旁邊坐著的錢桂香嘴裡，念叨著：「哎呦，還是我家桂香知道疼人！我可沒白疼桂香！」

  正巧蘇紅花從院子裡路過，看著蘇李氏塞給錢桂香肉吃，不屑的撇撇嘴。

  屋子裡，姜沁婉幾乎把眼睛哭腫了，她手裡端著一個陶瓷碗，碗裡是一些只能看見幾粒米的稀粥。姜沁婉小心翼翼的用勺子舀了一小口粥，餵給蘇大江。

  蘇大江搖搖頭，雙目無神的嘆氣。

  「好歹吃一點兒東西吧。」姜沁婉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道，「不然你的傷好不了。咱們家都這個樣子了，你得趕快好起來才是啊。」

  蘇大江轉頭，有氣無力的道：「我實在是吃不下……唉……」

  以前沒搬家的時候，蘇大江被欺壓慣了，感覺不到什麼。可是現在，蘇大江自從受傷後就因為蘇李氏和郭氏的反應而傷心，再加上蘇李氏搶走了他的兩個女兒，蘇大江是真的開始懷疑自己以前的認知是不是對的了。

  從前他一直聽著蘇李氏的話，認為自己幫助大哥是天經地義的。即使是小的時候，蘇大海隔三差五就有好東西吃，每年都會有新衣裳穿，而他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吃上一塊肉，穿的是蘇大海不穿的舊衣裳，那也是從來都沒對家裡人產生什麼不滿的想法的。

  可現在……蘇大江看了一眼憔悴的姜沁婉，又想起自己兩個生死未卜的女兒，心裡的憂愁更填了一層。

  他不是重男輕女的人，反而對女兒很疼愛，可是蘇李氏的今天進門就把兩個孩子搶走，還把吃的用的都搜颳了個乾淨，絲毫都不顧及他的傷勢，這讓蘇大江的心有些涼了。

  整個蘇家村，也沒有當娘的會這樣做啊。更何況他們都已經分家了。

  蘇大江在家裡憂愁，而蘇明瑟已經到了蘇家村村口，正和劉壯商量應該怎麼回家解決這件事才好。

  從輩分上來說，蘇李氏是蘇明瑟的奶奶，這個時候又是孝道至上，要想像對付錢吳氏那樣對付蘇李氏是行不通了，只能用委婉一些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