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1：番外八（下）

  半小時後，沈憶霄可算明白鄰居那句「故人相聚，一群熟人沒那麼多講究」是什麼意思。

  作為社恐人士，沈憶霄面對陌生人實在健談不起來。

  看著屋裡一張張俊美的臉，她感覺自己就是不該存在的異端，恨不得將腦袋埋進地縫。

  

  本想就這樣縮小存在感，將尷尬的聚會混過去，誰知鄰居會主動cue自己，

  鄰居笑著拍著她的肩膀說了一句話。

  短短一句，震得她整個人都精神了。

  鄰居說：「陽矅掌門，陽華真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這鄰居算是你們母親了。」

  沈憶霄：「……？？？」

  陽矅掌門：「……？？？」

  陽華真君：「……？？？」

  陽矅問裴葉：「妖皇殿下，這話從何說起？」

  陽華也道：「我跟掌門不是一母同胞……」

  哪怕妖皇殿下不說，他們也隱隱感覺出自己與眼前這位凡人之間存在非常微妙的聯繫，只是不清楚具體是什麼聯繫。裴葉這話可真是平地驚雷，險些沒將他們嚇到。

  好傢夥，他倆要真是同母異父的兄弟，早死的前掌門老爹被天降綠帽啊。

  顧長信幾個也被這話驚到。

  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吃到如此勁爆大瓜。

  沈憶霄猛地抬頭，瑟瑟發抖：「我我我我我、我還沒結婚，我沒這麼大的兒子……」

  她都快嚇傻了，腦子差點罷工。

  前世今生都是大齡未婚死宅。

  這麼大的鍋她可背不起。

  裴葉道：「此母親非彼母親。」

  這仨理解能力都不過關。

  沈憶霄：「……」

  她脖子僵硬生鏽似得咔咔轉向陽矅幾個。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掃描，紅唇微張，不可置信——她以為再糟糕也不過是穿越到崩壞綜同人世界，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她的「好大兒」！

  下一秒，又聽裴葉言簡意賅地說了沈憶霄的身份。

  她成功變成屋內眾人焦點。

  被這麼多人齊刷刷盯著，關鍵這幾人還沒一個是省心的，直接將沈憶霄看得汗毛炸起，幾乎從餐椅上蹦起來。她用帶著被嚇哭的哭腔哆嗦道：「你你你、你們別這麼看我，除了陽矅、陽華兩個，其他都不是我『生』的。你們都是同人作者搞出來的，要是有啥悲慘童年、情路坎坷千萬別算我頭上。我從業這麼多年都是親媽黨，基本不虐自家親兒子親女兒的……」

  偶有折磨也是劇情需要Ծ‸Ծ

  為了接下來更爽的爆發！

  她一想到自己那幾天看到的令人心梗的同人文，幾乎要給眼前幾位跪下求寬恕唱征服。

  這幾位遭遇的痛苦真不是她寫的！

  特別是重災區的陽華真君，明明這個男配也算是她最喜歡的角色之一，各種設定都是人生贏家配置，作為作者親媽她也不算偏心，但架不住同人作者過於「偏愛」陽華，給陽華真君加了那麼多喪心病狂的二設。關鍵是這些同人作者還喜歡以下犯上的師徒梗，各種喪心病狂。

  一想到同人文中的陽華真君，她眼前一陣陣發黑，生怕陽華真君黑化報復自己，最後落得個生不如死的下場。當下只求能坦白從寬，退一萬步說，真不肯放過她，也請給她一個痛快！

  沈憶霄已經卑微如斯了。

  陽華真君：「……」

  陽矅掌門：「……」

  圍觀看戲的幾個徒弟：「……」

  眾人還未來得及表達什麼，這位作者親媽直接反應過激，叭叭叭一通說，讓他們無從開口。看她瑟瑟發抖、小臉慘白的樣子，仿佛下一秒就能厥過去。看得人心生憐憫，於心不忍。

  這大概是最卑微的「親媽」了。

  陽矅掌門最是寬和忠厚，裴葉的話固然出乎意料，但他只是詫然了會兒，重新浮現點點笑意。他寬慰沈憶霄：「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飛升後也接觸了不少來自各個世界的修者，他們各有各的離奇經歷。成為他人筆下角色也不是多奇怪的事兒，你無需這麼擔心。你能窺見我那個世界，與我身上發生的故事共情，還將其編撰成書，的確是非常離奇有趣的緣分。」

  抱頭怕被打的沈憶霄：「……」

  她小心翼翼抬眼，見陽矅掌門溫潤寬和，完全是她心目中的形象，登時放心不少。怯怯地放下雙手，眨巴眨巴眼睛：「你——你真的不怪我？不會罵我？不會報復我？也不會殺我？」

  陽矅掌門失笑，揶揄道：「你作為筆者，不清楚筆下人物脾性嗎？」

  沈憶霄：「……」

  她當然了解自己的「好兒子」。

  正因為了解她才知道陽矅掌門是個什麼脾性，長著一張討便宜的老好人面孔，年少打怪練級的時候卻沒少陰人，只是幹了壞事沒人知道是他幹的而已。簡單來說就是豆沙餡兒。

  不是壞人，但也算不上純粹好人。

  真要被他這張臉哄騙過去，以為他是什麼憨厚老實人，完全不設防，怎麼死都不知道。

  「你你你、你真不殺我？」

  陽矅掌門鄭重點頭：「不會傷害你。」

  另一側的陽華真君被他掌門師兄盯著，不情不願道了句：「無冤無仇，害你作甚？」

  胥承彥幾個面面相覷。

  半晌找回說話能力：「合著掌門師伯和師尊是『親媽』親生的，我們幾個是『後媽』塞進來的？」

  柳非非吐槽道：「這都不算是『後媽』吧？」

  真要說，更像是鳩占鵲巢。

  陽華真君聽後，借著桌子的掩護握住道侶的小手，意有所指：「不，你是『岳母』交給我的。」

  柳非非俏臉緋紅，蜷曲手指輕撓他手心。

  默默看到這一幕的沈憶霄：「……」

  坦誠布公的好處就是氣氛沒有一開始那麼生硬尷尬，沈憶霄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時不時用好奇的目光偷瞧陽矅掌門——不管從什麼角度，「陽矅」這個好大兒都是她最偏心的一個。

  因緣巧合看到「好大兒」真人，當「親媽」的不多看兩眼多吃虧啊。

  陽矅掌門問：「妖皇殿下此次停留多久？」

  其實他更想問「陽景師弟」在哪裡。

  「陽景師弟」是妖皇道侶的一道化身，從進屋就沒看到人，也未察覺其氣息。這讓陽矅掌門有些失望，他還以為時隔這麼多年，他們師兄弟能聚在一起說說話，喝喝酒，談一談人生。

  裴葉回答：「不清楚。」

  陽矅又問：「陽景師弟……不，七殿下呢？」

  裴葉方才還算輕鬆的表情陡然沉重起來，室內氣氛肉眼可見得沉了下來，連唯一的凡人沈憶霄都感覺出來不對勁。裴葉嘆道：「他出了點兒事情……暫時，見不到……」

  陽矅心下大驚：「七殿下出事了？」

  雖然不知道七殿下的具體實力，但他知道七殿下和授業恩師十殿下是「同門」，實力即便有差距，應該也不大。陽矅掌門實在想像不出，有什麼事情能讓七殿下出事……

  見妖皇殿下這般表情……

  陽矅忐忑道：「……很嚴重？」

  裴葉點頭，又道：「稍微有點嚴重，不過沒危及性命……只是有些時間見不到而已。」

  陽矅聞言長鬆了口氣。

  沒有隕落就好……

  放下擔心，他又萌生好奇：「以七殿下的實力，放眼大小世界，應該沒什麼存在能威脅他的……七殿下究竟遇見什麼，會傷得這般重？」

  其他幾個聽眾暗地裡支長了耳朵。

  裴葉：「正常情況下是沒有什麼能威脅到他了，奈何他碰到的是不正常情況。先前兩位殿下打起來，他就幸災樂禍去湊了個熱鬧，然後被那兩位聯手針對。」

  縱觀大小世界，能威脅這些聖君的，除了天道霸霸就是幾個聖君自個兒了。

  陽矅掌門訥訥道：「湊、湊熱鬧？」

  「是啊，就是五殿下和三殿下，她倆干架，動靜影響到附近小世界的位面壁壘，七殿下聽到動靜趕過去修補加固，順便圍觀看個熱鬧。」裴葉攤了攤手，「聖君之間差距不大，一打一極難分出勝負，但二打一基本沒翻身的可能。七殿下就這麼……唉，也是無妄之災……」

  陽矅掌門：「……」

  他剛剛那一瞬散發腦洞想過很多種「七殿下受傷」的理由，但萬萬沒想到是看熱鬧將自己看進去了。他靜默良久，問道：「那三殿下和五殿下……又是因為什麼打起來？」

  這種境界的幹什麼架？

  一個不慎就毀了哪個小世界好不！

  裴葉道：「她們啊……具體不清楚，聽說跟渡劫有關。」

  先前五殿下被坑著去轉世渡劫，誰知第一世剛出生沒兩年，那個靈氣充裕的小世界爆發全球範圍戰爭，打著打著把生存星球打沒了，五殿下渡劫被迫失敗——也不知道是天道這本戶口本上風水不好，還是別的問題，幾個聖君渡劫就沒哪個是順利的——然後莫名其妙，傳來消息說五殿下跟三殿下打起來。

  只是互毆雙方沒實質性損傷，反倒是圍觀看熱鬧的結結實實挨了頓打。

  總而言之，七殿下現在在養傷。

  而罪魁禍首，五殿下和三殿下，一個重新去渡劫，另一個捏著鼻子去收拾爛攤子。

  裴葉吐槽道：「想想真是糟心，倘若天道知道優生優育的政策，也不至於搞出十個難搞的……幾個大齡巨嬰，一把年紀開始鬧叛逆……」

  吐槽沒吐完，屋外響起雷聲，震耳欲聾。

  裴葉豎了根中指。

  她呵呵兩聲。

  家庭教育失敗還不讓人吐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