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重審舊案

  位高權重如秦楚燁者，如果他心中沒有公道，那百姓就會亂成一片，如果滿朝文武百官心裡都沒有對錯曲直，那這天下就亂了。

  「我沒想過以一己之力平衡天下所有不公，也沒想過在後世人筆下掙出一份功名，流芳千古，可擺在眼前的黑白我要扶正，我能做，就一定要做。」

  蘇毓靈笑意緩緩浮上眼角眉梢，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兩人就這麼旁若無人的看著彼此。

  這是她第一次聽他說這些話，也是蘇毓靈第一次確定，她這輩子都可以這麼跟著他，放心的把手交給他。

  兩日後，沈正派人到楚王府傳信，面上說的是整理何建業與沐天柏一案的卷宗時，意外發現了一件事，涉及到十幾年前的一樁舊案，不知道該怎麼辦。

  秦楚燁連夜趕過去，此時沈正已經從何建業嘴裡審出當年一案知道的人，有可能存活於世的列了個名單出來。

  他便能順理成章的將這件事和所有查到的證據都一併呈上去，正好趕在早朝時候，逼得皇上不得不正視這件事。

  不過皇上此番一定是不樂意的，只命秦楚燁先查清，若真有冤屈自然要還向家清白，可也不能因為何建業現在落馬了，就隨便什麼人都能上來咬一口！

  

  秦楚燁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想拖延時間想想對策，或者說，找個藉口將此事推拖出去，有可能推到何建業身上、有可能推到當年的欽差身上。

  總之皇上是不會讓自己晚節不保的，英明神武了一輩子，死了也想在史冊上記一筆功勳卓著，而非碌碌昏庸，這是人之常情，可唯獨他不行！

  他是皇上，是這天下的主，若他都不辨是非，部分黑白，這天下哪還有公道可言，秦楚燁離宮路上暗自思忖，眼下這朝綱，是時候該正一正了！

  「殿下，人下官已經找到了。」

  沈正連夜把人提到了刑部，沒通過大理寺，直接關了起來。

  「好，大理寺現在仍有離王黨羽殘存，若他們此時去太后跟前說三道四咱們就麻煩了。」

  秦楚燁快步朝審訊走去。

  何家何建業雖然到了，可他還有兩個年輕能幹的兒子，太后指望的也正是他們兩個，眼下這希望離王能繼續在消沉一段日子，他們那邊群龍無首，任太后多大的本事也翻不出水花來，她總不至於自己去坐龍椅！

  「陳氏，三殿下來了，還不快快起來參拜！」

  沈正厲聲喝道。

  手下人一盆冷水正要朝那人潑過去，秦楚燁一把攔下，「他不是犯人，關押再次是為了讓他認一認何建業，不得無禮。」

  「是！」

  隨從說完便退了下去。

  沈正推著椅子到秦楚燁身後，又抬頭看向陳土，「把你下午跟我說的話在跟殿下說一遍，保證你能活著走出去。」

  陳土緩緩抬頭，他失了一條臂膀，這些年又風餐露宿，飢一頓飽一頓的，渾身上下沒有二兩肉，一雙眼睛摳進了眼眶裡，看看到秦楚燁的時候扔按照軍人的方式行了禮。

  「屬下陳土，參見楚王殿下。」

  秦楚燁俯身將人拉起來，「陳兄弟，快快請起，看你這身量，軍旅出身？」

  「正是，屬下原本是何建業那狗官的隨從，少年時便跟在他身邊，曾為了救他斷了一條手臂。」

  陳土說到這眼中隱隱喊著恨意，「可後來他卻為了逃命，把我扔下任由敵軍欺辱！」

  戰場兇險，為了逃命捨棄同伴的事並不少見，陳土也正是因此，徹底恨上了何建業，他曾捨生護他周全，豈料最後換來的只是一個棄子的結局！

  「當年的事，還請細說。」

  秦楚燁道：「事關向氏一族的清白，現在只有你知道當年的全部了。」

  向家？

  陳土略略一皺眉，說道：「可是原兵部侍郎向博宸一家？」

  沈正點頭，「正是。」

  「要是沒有當年那件事，我們也不會死傷如此慘重。」

  陳土說著，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面上一片痛苦之色，「當年主將只顧尋歡作樂，貽誤戰機，導致向大人的求援信打了水漂，又被何建業出賣，最終落得個兩面夾擊的境地，慘死邊關。」

  「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向大人本還在掙扎，是何建業怕自己貽誤戰機的事被傳出去，才臨時決定將槍頭對準了向大人，通敵 導致戰事慘敗，全都落到了他的頭上。」

  沈正這個直性子，聽完陳土說的氣不打一處來，一拳打斷了旁邊的木頭柱子，恨的咬著牙說不出話來。

  為護糧草不被敵軍奪走，押運官誓死抵抗，本以為等來的是援軍，卻沒想到是送他上路的小鬼！

  「都記下了嗎？」

  秦楚燁問。

  一旁的小廝落筆點頭，「回殿下，都記下了。」

  陳土自己走過去畫押，仿佛這麼多年壓在心中的石頭終於有了著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為防太后一黨知道此事暗殺陳兄弟，你暫時隨沈大人走，他會保護你。」

  沈正領命，「是。」

  說罷便帶著陳土離開了。

  今晚這一場以審案唯有的取證，到此落下了帷幕，一切就看明天一早上朝了！

  本在西郊巡防的蘇烈袁提前回朝，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解了佩劍就入宮了，剛剛趕上上朝的時間。

  今天早朝沒有別的事，只有沈正呈上去的一份彈劾何事一族的奏摺，還有當年邊疆戰役的口供！

  「陛下，當年此案是錯判，臣肯定聖上重申何建業，還向家清白！」

  皇上原本心情不錯，卻在看到這罪狀的時候冷下了臉，抬頭看了看沈正，似乎是在疑惑他為什麼將此事在這說，又看了看秦楚燁......他們這是在逼他呀，逼他一定要點這個頭，重審何建業，逼他認錯！

  「重審何建業。」

  皇上看著秦楚燁，一字一頓的問道：「楚王，你怎麼看？」

  秦楚燁本可以繼續裝傻藏拙，但他不想這麼做，事關忠臣清白與否，他也不能玩笑著對待，他走上前來，雙膝跪地，「回陛下，兒臣以為，還當年舊案一干將士的清白乃是正道，否則豈不寒了忠臣的心！」

  「混帳！

  你是在指責朕嗎？」

  皇上似乎終於忍不下去了，一直以來維持的溫和假象被眾人合力撕碎，隨之就是他那一身裝模作樣的人皮，露出裡面森森白骨，腐朽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