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你奈我何

  輕輕地叩了叩房門，立馬倒是沒什麼響應。

  「睡著了？」

  宮魅千從彩雲的身後探出腦袋，「我來試試。」

  又敲了敲，立馬終於傳來聲音——「誰呀——？」

  是那個小丫鬟的聲音，悄悄地打開一條縫兒，對著彩雲和宮魅千兩人上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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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送湯圓，」宮魅千指了指彩雲手中的雲盒，「夜思思自己包的，她吃飯了嗎？」

  小丫鬟搖了搖頭，道：「小姐還沒吃，不過……」小丫鬟微微皺眉，「她已經歇下了，請二位回吧。」

  「睡下了？」

  宮魅千輕輕挑眉，「這不是太陽剛落山才不久？」

  小丫鬟神色有些躲閃，又道：「哎，二位回吧，小姐不想見你們，惹得一會兒不愉快就不好了……」果然，根本不是什麼已經歇下了，就是不想見她們倆……哦不，應該是不想見宮魅千才是。

  「那不行啊，」宮魅千拿起彩雲手中的雲盒，靈巧地一個轉身，立馬溜了進去，「我偏要進，你奈我何？」

  「說了讓你出去了，你聽不懂嗎？」

  裡面傳來夜思思的聲音，「難道你不知道他人的房屋是不能隨意進出的嗎？」

  「我知道啊，」宮魅千將裝有湯圓的盒子放在一旁，轉頭去看已經走出來的夜思思，「可是這是你自己做的，當然是要你自己吃了。」

  夜思思將視線落在那盒子上，淡淡道：「東西送到，人可以走了。」

  「害，你就當真是一點兒都不歡迎我？」

  宮魅千表現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拍了拍胸脯，「我還想著你有沒有吃飯，說好的一起來吃，你卻沒來，我只好親自給你送過來了。」

  夜思思緩緩地將視線移向宮魅千，而後吐出兩個字：「不想。」

  不想什麼呢？

  她不想和宮魅千吃飯，也不想和夜九卿吃飯，更不想看著他們兩個人卿卿我我地，而自己卻格格不入地在同一張飯桌上吃飯。

  宮魅千心下明了，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桌子旁，然後打開雲盒，立馬香噴噴的味道立馬散發了出來。

  嗯，果然還是別人包的湯圓更香，自己的……算了算了，一想就要反胃的。

  為夜思思布好了碗筷，宮魅千指了指對面的座位，道：「來，嘗嘗自己的手藝。」

  到底還是餓了許久，從早上吃了一頓之後，夜思思便沒有再吃東西。

  吃了兩塊綠豆糕，這也不頂餓，聞著這香噴噴的味道，況且還是自己包的，夜思思緩緩地向前走了兩步。

  「試一下嘛！」

  宮魅千舀了兩隻圓圓的湯圓放進夜思思的碗裡，遞到她的面前。

  夜思思坐下來，拿起碗筷，輕輕地咬了兩口。

  味道不比以前奶娘做的湯圓的味道，但是因為是自己第一次嘗試，倒是有一種很奇妙的滿足感。

  「好吃嗎？」

  宮魅千好奇地看著夜思思的表情，「應該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儘管方才吃飽了，但是看著夜思思咬下去的感覺，她又覺得自己餓了。

  夜思思沒說話，之前很輕地點點頭。

  一連吃了一大半，夜思思是餓極了，況且自己的手藝居然也不賴，最後只剩下三個實在是吃不下。

  宮魅千就這樣一直看著她，看她吃東西的樣子，就像是在看小朋友在吃，不知為何，心裡竟是有些開心。

  「你一直看我做什麼？」

  夜思思拿起一旁的絹布擦了擦嘴角，這是她自小便有的習慣，兒時奶娘總是追在她的身後，吃完東西就要給她擦嘴，後來長大了，知道自己是大家閨秀，便也開始時時刻刻都擦擦嘴，到現在竟也是改不掉，也忘不了了。

  「沒什麼，」宮魅千笑了笑，「我就喜歡看你吃飯。」

  雖然這麼說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是宮魅千確實喜歡看她吃飯。

  夜思思很瘦，儘管看起來很可愛，但是她瘦到總讓人看起來像是有一種厭食症的感覺，這不好，特別是對於她這樣正處在成長期的小姑娘來說，更不好了。

  宮魅千總算是能夠體會「老母親」的感覺了，畢竟這樣看著夜思思吃東西，她也樂意得很。

  「吃不下了，」夜思思將剩下的三個湯圓遞給宮魅千，「知道你想吃，那就給你吃吧。」

  聽起來語氣還是很高傲，但是其中好似夾雜著一點點友好。

  早就饞了，宮魅千看了看夜思思，又看了看眼前的三顆湯圓，終是點了點頭。

  好在彩雲準備了兩幅碗筷，真是深得她意啊！

  三個湯圓很快吃完，總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雖然夜思思包得沒有彩雲那麼好吃，可是畢竟人家也是初學者，兩個初學者相比較，那麼差距便出來了。

  宮魅千抬起頭時，一下就對上了夜思思的視線。

  學著夜思思的模樣，也擦了擦嘴，宮魅千問道：「你看我做什麼？」

  「九卿哥哥到底喜歡你什麼？」

  半晌，夜思思嗤笑一聲，「吃東西的模樣都像個男子那般，不拘小節。」

  宮魅千覺得奇怪，她吃東西本來就不拘小節，得虧今天吃的是湯圓，要是被夜思思看見宮魅千吃雞腿的樣子……直接拿上手啃，而且還油光滿面，那她不得是女版的豬八戒？

  宮魅千笑笑，將眼前的東西稍微收拾收拾，道：「這樣吃，比較香。」

  話糙理不糙，吃飯本就是件放鬆且開心的事情，如若就連吃飯都要端著架子，那是不是睡覺也得筆直了身子睡？

  夜思思不懂，她身為公主，一言一行都經過指教，儘管她的性子也頑劣，但終歸是懂得何為禮儀的。

  「哪樣吃不是香？」

  夜思思看了看眼前被光碟的湯圓，「我這般吃也香，你那般吃，或許……也香，但我們皆為女子，還是要明白自己的身份的。」

  「身份？

  什麼身份？」

  宮魅千笑笑，「說白了，你我都已經沒有身份了，本是公主卻皆已不是公主，頂多占著原本的頭銜做著以前的事情罷了。」

  這句話乍一聽沒什麼毛病，但是像是一根細細的刺，扎進了夜思思的心口。

  是啊，夜思思本就已經不是公主了，在夜九卿血洗夜宮的那一天，連著父王和母后，夜思思公主也已經不復存在，現在的活下來的這個人，僅僅只是夜思思。

  宮魅千說得不錯，她現在只不過是頂著原本「公主」的頭銜，住在原本的夜宮，並且想做以前的事情罷了。

  宮魅千這般看透，似乎當下，就只有夜思思一個人不願清醒。

  兩個人都沉默了，在這幾分鐘內，不知道都在想什麼，只能聽見燭火在空氣中發出的「噼啪」聲。

  「好了，」終於，夜思思先站起來，她轉過身，帶著沒什麼感情的語氣，「你可以回去了，我要歇息了。」

  也是，宮魅千在這裡呆了有一段時間了，難得地沒有和夜思思發生爭執，真是成功了一大步。

  「好，」宮魅千也站起來，收起雲盒，對著夜思思的背影緩緩道，「那我回去了，就不再打攪你了。」

  宮魅千走到門口，斟酌了半晌，還是把嘴邊的「晚安」給咽了下去。

  算了，古代人應該不說晚安，況且對夜思思說，是不是怪怪的？

  宮魅千搖了搖頭，便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臥房裡時，卻見夜九卿已經在那裡了。

  「去哪裡了？」

  夜九卿上前，輕輕地問道。

  「沒什麼，」宮魅千搖搖頭，將外衣脫下來，「就是隨便溜溜。」

  夜九卿的目光看著宮魅千半晌，而後道：「是不是去夜思思那裡了？」

  宮魅千尷尬地笑了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不對啊，宮魅千轉念一想，為啥自己有種心虛的感覺？

  明明就沒做錯什麼啊！

  「你別去招惹她，」夜九卿接過宮魅千脫下來的外衣，將其掛好，「過兩日我便送走她。」

  「不用啊！」

  宮魅千轉過身，抓住夜九卿的胳膊，「我快成功了，你先別著急啊！」

  「什麼成功？」

  夜九卿皺皺眉，倒也不願意多想，又道：「她在這裡會給我們添亂的。」

  「怎麼會？」

  宮魅千笑了笑，「她現在情緒平穩多了，到時候你再送走她也不遲啊！」

  「不行，」夜九卿皺眉，深深地看著宮魅千，「那太久了，況且我們還有……」夜九卿頓了頓，側頭移開了視線。

  「什麼？」

  宮魅千歪了歪腦袋去看他，「我們咋了？」

  「你忘了？」

  夜九卿有些生氣，回過視線去看她，「我們要……」「哦！」

  宮魅千打斷夜九卿的話頭，「你還沒給我展示你的渾天戟呢，是不是怕到時候夜思思會搗亂？

  哎呀怎麼可能嘛！

  不過我也很好奇呢……」「千千，」這次輪到夜九卿抓住她的胳膊了，「你忘了？」

  宮魅千尷尬地不想和夜九卿對視，只能佯裝自己困得很，沒怎麼脫衣服便上了床。

  夜九卿看著她的身影，把被子裹起來像個蠶蛹。

  輕輕地嘆了口氣，也沒再說什麼，收拾一下也上了床。

  他知道她是知道的，她只是在裝傻，還是……夜九卿不願意多想，夜幕中，他摟著宮魅千，很快地也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