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有我陪你

  這些天日子照舊，上午對於宮魅千來說幾乎是不存在的，因為她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而夜九卿也則是忙於處理政事也沒有時時刻刻去找宮魅千這個懶蟲。

  中午他們會一起吃飯，而後夜九卿總是會抽出時間來教宮魅千法術，儘管有時候宮魅千的拖延症是那樣嚴重，夜九卿在「教學」這方面還是做得比較嚴格。

  宮魅千不算笨，但也一定不是聰穎。

  日復一日地練著那早已爛熟於心的招式，終於在第三天，能夠做到百分百的成功率。

  「哇！

  夫人練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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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好樣的！」

  一旁的彩雲開心地拍了拍掌，眼睛因愉悅而彎起。

  「總算——成功了——」宮魅千疲憊地癱倒在地上，擦了擦額前的汗水。

  「別在地上坐著，彩雲扶您去歇息。」

  說著，彩雲把宮魅千拉起，讓她坐在了一旁的亭子裡休息一下。

  「來，夫人喝些茶。」

  彩雲把早已倒好的涼茶遞給宮魅千，看著她兩口就喝沒了，於是接下又去倒。

  「果然，沒有夜九卿那傢伙盯著，我就不容易緊張，不緊張就容易成功。」

  宮魅千大大咧咧地坐著，絲毫沒有淑女的模樣，接過彩雲遞來的茶水又喝下去。

  「主君平日裡那麼忙，他都能抽出時間來教您，也是關心您啊！」

  彩雲彎著腰，又把倒好的茶水遞給宮魅千。

  「害！

  他就是太嚴格！」

  宮魅千擺了擺手，示意彩雲把茶水放一邊，「一點兒都不溫柔，就知道讓我練，練得我胳膊可酸。」

  「只有嚴格地對待夫人，夫人才會大有長進嘛！」

  彩雲放下杯盞，替夜九卿說著好話，「主君的法力那樣高強，對於夫人這樣初次練法術的人來說，已經是很大的寬容了。」

  「也是。」

  宮魅千點點頭，想著如果不是她這個身份，其實夜九卿都懶得多廢話一句，更不要說是緊緊盯著不放呢。

  「卯時左右，彩雲總是能見主君從夫人的臥房出來，他一早就上了朝，或許夫人您那時睡得正香呢！」

  彩雲回想著，緩緩地說道：「主君每天都要從卯時忙到午時，有時候就連早膳都顧不上吃，夫人您醒來的時候，主君的上午都過半了。」

  「卯時……」宮魅千艱難地掰著手指算，終於算到了，原來是一大清早！

  「是啊，夫人不知道主君每天都這樣嗎？」

  彩雲疑惑地看著宮魅千，問道。

  「這……」說來尷尬，宮魅千賴床早已經是習慣，小學經常遲到，初中稍微好一點，到了高中又喜歡遲到，終於挨到大學，上課沒有以前那麼早，她也是總踩著鈴聲進課堂。

  「我……我那麼早的時候沒怎麼注意……」確實，夜九卿一大早就離開了，她頂多覺得身邊的暖源消失了，至於別的……她真的沒注意。

  「夫人，主君對您真好。」

  冷不丁的，彩雲突然感慨道。

  「嗯……」宮魅千也同意，夜九卿對她確實很好，以至於她都覺得有時候挨不住夜九卿那樣溫柔又細膩的喜歡。

  「以前彩雲覺得，世間的男子都是薄情的，就像那大世子一樣，見一個愛一個，不從就強迫，強迫了也不從，那只能以死明志。」

  彩雲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視線不知道落在遠處的哪一點上，「可是自從見識了主君對夫人的好，彩雲心裡卻是油然而生的羨慕，夫人，您真的好幸運。」

  幸運嗎？

  宮魅千其實是不幸的，莫名其妙穿進了這般爛言情中，就連自己的命運都不知道是怎樣。

  可是……她卻又是幸運的，起碼遇到了夜九卿這樣的好男人。

  「或許吧。」

  宮魅千淡淡地回答，看著杯盞中那片飄在水面的茶葉，一時間也恍惚了。

  一直到下午，夜九卿都沒有來「監察」宮魅千的練習情況，這倒是讓宮魅千輕鬆了不少。

  半練習半休息地方式，總算是到了傍晚戌時的飯點，宮魅千早已餓得肚皮咕咕叫了。

  坐下準備要開吃了，這才發現夜九卿還沒來。

  「咦？

  你們主君呢？」

  宮魅千嘴裡叼著筷子，茫然地看著小翠。

  「主君還在大殿忙政事，他讓小翠轉告夫人，您先吃，不必等他。」

  小翠恭恭敬敬地回答，眉目低垂。

  「怎麼這麼忙……？」

  宮魅千眼珠子轉了轉，本想多問兩句，但是看著眼前這些美味的佳肴，還是填飽肚子再說！

  吭哧吭哧地把肚子吃得撐撐的，半癱在木椅上，宮魅千覺得吃飽飯實在是太幸福了！

  捂著嘴打了個嗝，宮魅千才想起來什麼，對著小翠問：「你們主君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忙好？」

  「小翠不知，許是還要些時間。」

  小翠輕輕地搖搖頭，回答道。

  「這不行啊！」

  宮魅千想了想，「再晚點，這飯菜都要涼了……」「小翠一會兒會再做些飯菜給主君送去的。」

  小翠「搶答」道。

  「不用不用！」

  宮魅千擺擺手，一聲令下，「準備個提盒，我給他送去。」

  宮魅千走到門口，看著裴子川屹立在前頭，不禁撇了撇嘴，道：「我是來送飯的。」

  裴子川看了眼宮魅千，這次他倒是沒說什麼，側了側身，同意宮魅千進去了。

  裡頭的夜九卿還在看一份文書，專心到沒有聽見宮魅千的腳步聲。

  「這麼辛苦呢？」

  宮魅千走上前，微微皺眉，「忙得連飯都不吃了？」

  瞧瞧，這句話倒是多少帶了點責怪的意思。

  夜九卿的動作略微一僵，抬眼看見宮魅千已經走了過來，而後原本蹙起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

  他將手中的文書放下來，輕輕一笑，道：「你怎麼來了？」

  「只是發現飯桌上少一個人，有點不習慣罷了。」

  宮魅千抿著嘴笑笑，說著就打開了黃花梨提盒，裡面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

  「你在關心我。」

  夜九卿輕輕地揉了揉眉心，而後視線又落在宮魅千的身上，眼底儘是寵溺。

  「有一點吧。」

  宮魅千不承認，也不看他，只是很「賢妻良母」地將菜一個一個端出來。

  「我很開心。」

  夜九卿似乎是對於眼前的飯菜並不感興趣，只是將目光牢牢地盯著宮魅千，一點都不想放過。

  「好了好了。」

  宮魅千並不想讓他再說下去，只是將碗筷遞給他，道：「快吃吧。」

  夜九卿笑著接過，挪了挪位置，道：「你也坐。」

  宮魅千本來就不想坐，剛吃完飯肚子還飽著，但是視線對上夜九卿那雙迷人的雙眼，她也就應下了。

  似乎有宮魅千的相伴，夜九卿的胃口也突然變好了，他嘴角帶著微笑慢慢地吃著，時不時地轉頭看向宮魅千，而後者也定定地看著他。

  「你今天怎麼這麼忙？」

  宮魅千突然問道。

  「嗯，每天都很忙。」

  夜九卿一邊吃著，一邊下意識地回答道。

  「每天都很忙？」

  宮魅千微微皺眉，「那你之前還天天抽時間來教我法術。」

  「那不一樣。」

  夜九卿放下筷子，側頭去看她，眼底洋溢著溫柔，「教你，比政事更重要。」

  「你……」宮魅千一時被噎住了，為什麼大魔王變成了戀愛腦？

  「怎麼了？」

  看著宮魅千的表情，夜九卿有些不明，「你可是……怨我今日沒陪你？」

  「我？

  怨你？

  還是怨你沒陪我？」

  宮魅千一臉問號地看著夜九卿，而後者好像真的是這麼覺得的。

  「抱歉，今日實在是太忙了，明日我一定陪你繼續練的。」

  夜九卿說話時，是那樣真誠，一時間讓宮魅千竟不忍心訓他。

  「不是。」

  宮魅千輕輕地嘆了口氣，將筷子放在夜九卿的手上，「教我沒有這麼重要，你不在我也會好好練的，而政事卻耽誤不得。」

  她知道，夜九卿剛剛接手夜國也沒多久，初出茅廬的小屁孩根本沒有接觸過這種事情，一切的事務都壓在他的身上，他根本忙得不可開交，居然還可以抽時間來教她？

  這難道就是典型的「愛江山更愛美人」嗎？

  「嗯。」

  夜九卿接下筷子，點點頭，而後又轉念一問：「那今日，可有進步？」

  說到這個，宮魅千可算是可以驕傲地抬起頭了，她嘴角揚起笑容，道：「我今天，成功了！」

  「哦？」

  夜九卿挑挑眉，也算是意料之中，又道：「來，現在就展示給我看。」

  「現在？」

  宮魅千皺了皺眉，從腰間拿出散花綾，道：「可是這裡也沒有花啊。」

  「不是非得要花才行。」

  夜九卿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根燭火，道：「打滅它。」

  宮魅千順著夜九卿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火苗正一下下地燃、燒著。

  「好。」

  宮魅千定眼看準，站起來走下台階，認真地將姿勢做好，然後深吸一口氣，心裡默念，而後瞬間將散花綾使了出去。

  「啪」地一聲，火滅了，準確地來說，是一排的燭火，都被她打滅了。

  尷尬地站在原地，宮魅千的那一處一片漆黑，唯有夜九卿那一圈有微弱的光芒。

  「夜、夜九卿……」一時的黑暗使得宮魅千眼睛有些看不清周遭，她摸著黑想要找夜九卿，卻不料不知道被什麼絆住了腳。

  「哎呦喂——」宮魅千膝蓋吃痛，沒站穩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千千！」

  夜九卿心下一驚，立馬下來抱住了宮魅千，著急地問道：「怎麼了？」

  「嘶……磕到了……」宮魅千一邊捂著膝蓋，一邊順勢躺在夜九卿的懷裡。

  「哪裡？」

  夜九卿順著宮魅千的手摸過去，指尖剛碰到，又聽見宮魅千「嘶」了一聲。

  「就是這裡。」

  宮魅千一時間自認倒霉，抱怨道：「我怎麼又是腳崴了又是胳膊酸又是撞到膝蓋啊……」「還不是你太笨了，讓你打滅一隻，你卻打滅了一排。」

  夜九卿落井下石，不過還是將宮魅千公主抱起來，動作輕柔地帶到了他的椅子上給她坐在上面。

  「還好，沒有磕破。」

  夜九卿眉眼低順，看著宮魅千的膝蓋有些心疼，「不會落疤的，放心。」

  「哦，」宮魅千癟著嘴，「但是疼。」

  夜九卿無奈地搖搖頭，本來今天宮魅千來找他是給他吃飯的，怎麼現在又伺候起宮魅千來了？

  這個小祖宗，倒是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我揉揉就好了。」

  夜九卿將掌心覆在宮魅千的膝蓋上，而後又抬起眼睛去看她，「你還是得多加練習才是。」

  「知道了知道了。」

  還是能明白自己的面子掛不住，宮魅千也老老實實地應下了。

  大約過了有一段時間，宮魅千覺得差不多行了，也沒有那麼疼了，於是她收回膝蓋，道：「不疼了，好了。」

  「好。」

  夜九卿也不勉強，不過還是多說一句：「要認真。」

  宮魅千覺得他婆婆媽媽的，於是兀自扯開話題，看著桌前的飯菜，道：「都涼了，你吃好了嗎？」

  「你說呢？」

  夜九卿好笑地看著他，飯菜根本就還沒動多少，這小祖宗就來了這麼一出，還問他吃沒吃好？

  「那……我讓小翠再做一些吧，都冷了你別吃了。」

  說著，宮魅千就傾身想去收拾掉。

  「不行。」

  夜九卿捉住她的手腕，道：「冷了沒關係，我就喜歡你給我送來的飯菜。」

  哦不，這真的就是戀愛腦了吧。

  宮魅千還在感嘆，卻見夜九卿已經拿起筷子，樂呵呵地吃起來了。

  好吧，誰說戀愛中的女人沒有智商？

  其實男人也是一樣。

  終於等著夜九卿吃完了，令宮魅千震驚的是——夜九卿居然全部吃完了！

  他居然光碟了！

  「你一天沒吃飯，是不是很餓啊？」

  宮魅千還沉浸在震驚中，不禁問道。

  「也沒有。」

  夜九卿笑笑，將淺碗放回提盒中，主動幫宮魅千幹著活。

  「那你……都吃完了！」

  宮魅千忍不住想要為夜九卿不浪費糧食的優良精神鼓掌。

  「我說了，」夜九卿抬起視線，對上宮魅千的目光，「因為是你送來的。」

  宮魅千眨了眨眼，而後露出一個笑來，道：「那我以後，多給你送，你多吃點。」

  睡前慣例，夜九卿摘掉了他的面具，脫下外衣就要上來。

  「我有點好奇誒，」宮魅千托著腮突然想到，「小翠跟著你有多久了？」

  「怎麼突然問這個？」

  夜九卿的手一頓，微微側頭去看她。

  「沒有啊，我只是好奇，雖然你身邊根本沒有特別親近的人，除了裴將軍，好像就是她了。」

  宮魅千看著夜九卿修長的背影，緩緩地說道。

  「我和她不親近。」

  夜九卿將衣服掛在椸枷上，轉身去看宮魅千，「她跟我，也有一段時間了。」

  「一段時間是多久時間？」

  宮魅千看著夜九卿的湊近，又問道。

  「大約，也有五六年了。」

  夜九卿淡淡地回答道，伸手將宮魅千攬到身側。

  「這麼久了？」

  宮魅千有些驚訝，雖說夜九卿當時夜王頂多也就兩三年的樣子，如果說是小翠五六年前就跟著他了，那不得是在他變成「魔王」之前就是貼身丫鬟了？

  「嗯。」

  夜九卿攏了攏手臂，輕輕地為宮魅千梳理著垂在身後的長髮，「以前就是我的丫鬟，只是我沒怎麼注意過她。」

  夜九卿小時候身份卑微，更別說丫鬟了，他可以說就是和下人一樣的身份。

  只是不知道哪天，突然有一個小女孩來到了他的身邊，只不過那時的夜九卿根本無心去了解別人，當然也沒怎麼注意到小翠這麼個人。

  「你以前……也是這樣嗎？」

  半晌，宮魅千突然開口問道。

  「怎麼樣？」

  夜九卿微微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子。

  「嗯……就是，不和別人親近，我是說，健談吧……」宮魅千換了換措辭，道。

  「是。」

  夜九卿坦然回答，「兒時的回憶並不美好，可以說是痛苦來形容。」

  好像每一個反派總有一個悲慘的童年才能導致長大後那扭曲的性格，似乎夜九卿也不例外。

  但是宮魅千確實不知道他是受了什麼樣的刺、激，夜九卿才能變得現在這樣。

  「嗯……」宮魅千拿著腦袋蹭了蹭夜九卿的胸、口，有些軟糯地開口道：「沒關係，以後會有我陪你，你不會一直這樣孤獨了。」

  夜九卿的心頭仿佛被重重敲擊一樣，他眼眶似乎一下子就泛熱了起來，眨了眨眼睛，才克制住那眼底的淚水。

  他的掌心緩緩地撫、摸過宮魅千的肩背，一下一下地順著，像是在撫平他內心的感動。

  從來沒有人同他說過這樣的話，哪怕是「陪伴」，哪怕是「不讓你孤獨」。

  宮魅千本就是他一片黑暗中的一抹亮光，將他原本絕望的內心點亮。

  他從沒奢望過什麼，儘管他現在惡劣地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身邊，可他也想只是這樣就好了，無論她順不順從，無論她願不願意，只是這樣就足夠了。

  只是夜九卿怎麼也想不到，現在躺在他懷裡的宮魅千是這樣乖順，今晚的他居然還會說出這番話——以後有我陪你，你就不會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