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父親

  顧齊和魏因這一受傷昏迷，就在病床上躺了足足兩天。

  顧氏是上市公司，顧齊的傷情自然不能被外界知道，否則很容易影響到股價。

  顧長明派了人守在VIP病房門口，把消息壓得死死的。

  至於公司事務，這兩天都是他在全權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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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父母清醒過來的醫院電話，是第三天的下午，顧長明剛結束一場高層會議，回到辦公室就接到這通電話，聞言愣了下。

  「好，我知道了。」

  語氣平靜，聽不出什麼歡喜和慶幸。

  等掛掉電話，他走到高層落地玻璃前，回想起這兩天一人決策集團所有事務的大權在握感，覺得沉溺又遺憾。

  但他也很清楚，以顧氏現在的狀況，根本不是他能把控得過來的，這兩天看似平穩度過，實則內里洶湧，無數人都在打探著顧齊的消息。

  所以，還需要時間。

  隨後顧長明沒有急著趕去醫院，轉身坐回辦公桌，將需要處理的文件都處理了。

  等從公司地下車庫出發，已經是一小時，抵達醫院更是離電話打來足足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醫生護士們見狀，忍不住在背後感嘆了幾句：果真豪門無親情！

  顧長明對此仍是不知情。

  不過就算知道了，他大概也不會在意。

  因為魏因所在的病房更靠前，他就很自然地選擇先走進這間，結果發現魏因正雙眼緊閉，並沒有醒過來。

  聽醫生說，好像是她清醒的時間不長，便又昏睡過去了。

  再走到隔壁呢，顧齊倒是端正坐在病床上，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概是他的身體底子比魏因好，所以清醒過來後，除了頭上包紮的紗布，其餘的看起來沒有什麼大礙。

  「爸。」

  顧長明喊了聲，走上前去，順手給顧齊倒了杯溫水，遞到他面前。

  顧齊回過頭來，視線先是落在顧長明的手上，隨後慢慢往上移，一點點觀察著顧長明的狀態。

  良久，他對著顧長明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帶著歷經千帆的滄桑感，就連那渾身上下的傲慢和尖銳都被收了起來。

  可以說，此刻的顧齊氣質變得極其溫和，與以前那個總是高高在上、試圖掌握一切的上位者截然不同。

  倒像是經歷了生死，幡然醒悟……

  顧長明手一抖，玻璃杯從掌心滑下，清水盡數灑出，很快就浸濕了一大塊被面。

  若按照顧齊從前的性格，必然會不滿呵斥一句，問顧長明怎麼笨手笨腳的。

  而現在，他僅僅是掀開濕掉的被子，摸了摸自己的病號服褲腿。

  「還好沒有濕。」

  他笑呵呵的，那張向來威嚴肅穆的臉，竟然變得格外慈祥親切，連對顧長明的叮囑都是溫聲細語的，

  「下次小心些。」

  ……情緒穩定得簡直不像是顧齊！

  電光石火間，一個猜測浮現在顧長明腦海里。

  是的，既然有重生這回事，那機會便不可能僅僅局限在他身上。

  就像是他猜測明黛也已經重生了，那麼，父親顧齊極有可能……同樣重生了。

  顧長明先是不可置信，隨後又覺得唏噓可笑。

  好像前世未盡的恩怨愛恨，又在這一世得到了延續。

  顧長明瞬間冷下臉。

  對著沒有重生的顧齊，他暫且能夠壓制怨氣和怒意，不與他爭鋒相向。

  可是，一旦想到眼前的顧齊，是前世那個將他辛苦賺來的血汗錢都拿去投資、結果賠得血本無歸，父子倆連出租屋都沒得去的顧齊……顧長明就恨之入骨！連多餘的眼神都懶得給他！

  顧長明轉身就走！

  「長明，是爸對不起你。」

  顧齊輕嘆著叫住他，那張臉上涌動著的，是屬於一個父親的慈愛、遺憾和後悔，情感真切得顧長明竟一時分辨不出真假！

  顧長明怔然地看著顧齊。

  儘管從小就身為長子被父親看重，但顧齊對他更多的是嚴厲苛刻的要求，鮮少流露出這樣溫情父愛的一面。

  幼時，偶爾看到同學或朋友與他們的父親相處，不會見面就訓斥、批評、表達不滿，而是會對他們溫和大笑，以及將他們撈著舉過頭頂……那時候，顧長明是羨慕的，未必沒有為自己憧憬過。

  後來……他覺得自己不會再羨慕了。

  因為那些同學、朋友的和藹父親，沒有一個跟他父親這樣位高權重、財富加身。

  於是他讓自己崇拜父親、渴望成為父親這樣的強者。

  至少在前世顧家破產、父子倆所有驕傲都被現實敲碎前是這樣的。

  但是現在，為什麼顧長明以為自己已經對顧齊的任何行為都心硬如鐵了……就聽見顧齊喊了他一聲、道了句歉，他的內心就開始動搖了呢？

  難道說，幼時孺慕父親、渴望父愛的小男孩，始終在他心裡，沒有成長過？

  顧長明頓住腳步，將臉偏開，毫不留情嘲笑：

  「沒想到上天也會給你這種爛人機會，命運果真是太公平了！不要這樣叫我，既然你回來了，那應該有思路去解決公司的危機，我希望你能做到，保護好我們現在的生活。」

  「該我做的，我當然會去做。但是長明，爸也是真的覺得對不起你，以前我們吵得很厲害，我內心其實很痛苦……」

  顧齊放低了語氣，近乎卑微。

  顧長明身體一震，視線終於落在顧齊臉上，覺得如此的不可思議。

  「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大變化？」

  猶記得重生前，顧齊仍然成天酗酒如爛泥！

  就一朝重生，他就一下子想通了？

  顧齊長嘆。

  「我只是覺得命運可貴，這樣的機會，以後可能不會再有第二次了。我要珍惜它，彌補前世那些遺憾，就像是……你的妹妹。」

  提及妹妹二字，顧長明的第一反應早已不是顧靈思，而是明黛。

  前世的確也是，他們父子倆爭吵起來的很大原因，就是為了各自曾經對待明黛的殘忍，他們瘋狂互相指責、唾罵，唯一共同點就是後悔。

  顧長明有所動容：「所以你也……」

  話沒說完，有人突然闖進病房。

  「黛黛呢？我的黛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