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涸澤而漁

  因此好不容易話到嘴邊就又咽了回去。

  鳳景南在楚落晨面前，雖然偶爾也有喜怒形於色的時候，可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人，就好像眼下，他硬生生的把一肚子的話都吞了回去，留給楚落晨的只是一個雲淡風輕的微笑以及那深不見底的雙眸。

  大概是不想太掃了楚落晨的興致，鳳景南看著楚落晨，開口道：「相比之下，我倒是對娘子的過去更感興趣，不知娘子可願意告知一二？」

  她的過往嗎？

  無獨有偶的，楚落晨也在這個問題上犯了難。

  她在穿越以來身體裡雖然也有這楚家二小姐原本殘留的記憶，可那些也都是斷斷續續的並不全面，而且很多都是在某種特定的場合或者特定的人面前，突然間出現在她腦海里的，若是要她特意去探究，反倒是一片空白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就比如，關於她生母如蘭夫人的事情，一直到現在，楚落晨所能想起來的都只是片段一樣的畫面，而且很多還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

  「這茶倒是不錯，」楚落晨在這個時候明顯沒有風景南那般從容，能沉得住氣，反倒是借著面前的茶杯轉移話題，表情極其認真的道，「細嘗之下倒是也不必家裡平日用的差多少。」

  想來每個人都有一段不想被外人所知道的過往，何況楚落晨這個楚家二小姐，之前在府中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鳳景南多少也是有所耳聞的，因此倒也不追問，只是一臉釋然的道：「娘子這品茶的功夫為夫還真是不敢恭維。」

  言下之意就是這慕雅居所上的茶也不過就是一般貨色，勉強能算是中等，連中上等都夠不上，虧得楚落晨還拿這個茶葉和她自己家裡的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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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自打鳳景南和她成親之後，清風閣里每日所用的茶葉可都是上用的，即便是皇親國戚之中也不是什麼人都夠身份地位享用的。

  也就是楚落晨把，竟然還堂而皇之的把上用的茶葉拿來和這酒樓里招待客人的茶葉相提並論。

  楚落晨聽到鳳景南的話，撇了撇嘴，無奈開口：「一百個人心中有一百個哈姆雷特，我就喜歡這個味道。」

  鳳景南沒明白楚落晨的話，滿眼差異的追問道：「你方才說的什麼，什麼哈什麼的。」

  這話鳳景南還是平生第一次聽說，乍一聽好像是一個人名，可低頭細想又仿佛不太對，總覺的有些莫名其妙。

  而楚落晨也是第一次在鳳景南面前如此『口無遮攔』，一個不留神就說出了那些只有現代人才明白的東西。

  當即也是尷尬一笑，開口道：「沒什麼，不過就是胡說罷了，你就當沒聽見不用放在心上的。」

  她這解釋倒是輕巧的很，不過風景南方才的確是沒有聽清，眼下就算是想問也不知道該從何開口，索性也就由著她糊弄過去。

  「二位公子，這幾樣都是咱們慕雅居的特色，」方才小夥計端著托盤上來，把一道又一道精緻的菜餚逐一擺到兩個人面前，恭敬的道，「兩位公子慢用，有什麼需要的隨時叫我。」

  鳳景南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給了打賞。

  慕雅居的來客給打賞是在正常不過的，可如風景南一般出手闊綽的著實沒有幾個。

  小夥計高興的嘴都合不攏，接過銀子轉身退了下去。

  這邊楚落晨看著滿桌子的美味佳肴，不知道應該從哪下手比較好，鳳景南卻已經先拿起勺子，親自盛了一碗熱湯，開口道：「先喝點熱湯，暖一暖胃，然後再吃其他的。」

  如今這天氣是一日比一日冷了，楚落晨又胃口不佳，的確是不應該一上來就吃太多油膩之物，也虧得鳳景南想的如此周到，楚落晨自然也不推遲，接過湯碗喝了兩口，嘖嘖稱讚道：「這湯滑而不膩，果然好喝。」

  鳳景南聞言淡淡一笑，拿起筷子又夾了一塊肉，照舊送到楚落晨的碗中，輕聲道：「這板栗燉雞也是遠近聞名，很多外地的客商都會特意來嘗一嘗。」

  板栗燉雞，光是聽名字就大致能猜出來這菜的食材和做法，倒是沒什麼新奇，楚落晨還是一個現代人的時候，和朋友出去聚餐就曾點過這道菜的，不過一群人鬧哄哄的，具體是個什麼味道她如今倒是想不起來了。

  不過既然鳳景南都說是遠近聞名了，那楚落晨少不得也要品嘗一番，於是放下湯碗拿起筷子，把碗中的肉送到嘴裡，嚼了兩下。

  「好香，」嘴裡的東西都還來不及咽下去，楚落晨就已經驚呼出聲，「這道菜究竟是怎麼做的呀，既有板栗的香甜，又完好的保留了雞肉的鮮嫩，真是沒想到這板栗燉雞也能做的這般美味。」

  一桌子的菜，不過才吃了兩個，楚落晨就已經讚不絕口了，可見這慕雅居還真是和她的口味。

  「娘子若是喜歡，改日我讓永和別院的管家過來學學，這樣以後娘子在想吃的時候就不用特意出來了。」

  鳳景南把筷子伸向了那盤魚，說的煞有其事的樣子。

  楚落晨被嚇了一跳，連忙放下筷子開口阻止：「這個真的沒有必要，再者說這慕雅居就在鳳陽城裡，想吃的時候隨時出來也是很方便的。」

  鳳景南卻是沒有回答，只是又把一塊魚肉放在她的碗裡。

  富貴人家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也實屬正常，可奈何楚落晨卻不是那種性子，在清風閣里的時候，很多事情尚且要自己動手，何況眼下只是吃飯而已。

  鳳景南的行為，反倒讓楚落晨覺得很彆扭。

  況且她現在是男子裝扮，雖然沒必要一定要展示出男子的大氣來，可吃個東西卻還要鳳景南小心的伺候著，這未免也太奇怪了。

  「那個……」楚落晨思量再三，還是開口道，「你自己吃就好，不用特意照顧我的，又不是小孩子。」

  鳳景南那正準備伸向另外一道菜的手，在聽到這話之後猛然間頓住，抬眸看著楚落晨，雖然沒有說話，但眼中的清冷卻表露無疑。

  哎，楚落晨實在見不得鳳景南那委屈的眼神，當下在心底長嘆一口氣，無奈的開口道：「只當我方才的話沒說，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左右吃虧的那一個不是我。」

  誰知鳳景南聽了卻是呵呵一笑，看著楚落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難不成娘子以為最後吃虧的會是我嗎？」

  他這話里分明就是藏著別的意思，楚落晨又哪裡會聽不出，莫名的只覺得臉紅心跳的。

  拿起筷子也夾了一道菜丟到鳳景南的碗中，悶聲道：「安心吃東西，別亂說話。」

  風景南心血來潮的時候，對她的調戲都是不分地點的，雖然每次都說的很隱晦，可偏偏楚落晨就是在這方面臉皮很薄，輕易就會臉紅心跳。

  「好，」鳳景南爽快的答應，然而才剛拿起筷子卻又了下去，看著楚落晨開口道，「不過要娘子餵我。」

  「你……！」

  楚落晨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如今這副孩子氣的模樣，任誰又會想到他在殺人的時候，劍氣封喉，是何等的乾淨利落，就好像天生是個冷血的。

  鳳景南淺笑著，索性起身坐到楚落晨的身邊，歪著腦袋，低聲道：「娘子若是不喂，那我可不敢保證等一下還會說出什麼其他的話來。」

  雖然不喜歡被威脅，可楚落晨也知道她現在若是不答應，那最後吃虧的肯定是她自己，鳳景南若真心想要為難她，可有的是辦法。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最終還是別彆扭扭的拿起筷子，胡亂夾了一道菜，就送到鳳景南的嘴裡。

  「咳咳……好辣！」

  鳳景南才嚼了兩下，就被嗆的止不住的咳嗽，隨手拿起楚落晨的茶杯就喝了幾大口。

  楚落晨看著她這舉動，又低頭看看自己方才夾的那一道菜，頓時有些心虛，於是怯生生的開口：「你原來不能吃辣呀？」

  一起生活了這些時日，楚落晨的確連鳳景南的口味都不太清楚，平日衣食住行的都是下面人準備好的，她也是習慣了不去開口過問。

  因此，也就忽略了。

  鳳景南只覺得從舌頭到嗓子都是麻木的，甚至於活動嘴唇都沒有什麼知覺。

  眼瞧著他被辣成這副模樣，楚落晨心裡也很是過意不去，忙又親自到了熱茶，送到他嘴邊，討好的道：「多喝點茶就會好了。」

  楚落晨的外婆是重慶人，最是能吃辣，她小時候跟著外婆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對辣的程度早已經有了抵抗，甚至後來還有些無辣不歡。

  而且眼前的那盤菜，看著也是一點辣椒的顏色都沒有，楚落晨自己都想不明白鳳景南怎麼就會被辣成這副模樣。

  可看著他的樣子，也是實打實的被辣到了，並不是演戲，當下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也吃了一口那盤子裡的東西。

  結果，她自己也是被辣的嗓子眼冒煙。

  心內不禁懷疑，難不成這鳳陽城的辣椒和現代的品種不一樣嗎？

  「這些，咱們扯平了吧。」

  喝了一壺茶之後，楚落晨垂著眼睛看著鳳景南，一臉的哭笑不得。

  鳳景南也被她這表情逗的當場笑出聲，開口道：「嗯，扯平了。」

  不得不說，這慕雅居廚師的手藝還真的不一般，尤其是店裡面的這些招牌菜，每一道都很有特色，當然那道辣的不能算在內。

  楚落晨吃的很滿足，等到放下筷子的時候，突然瞥到了那放在桌角至始至終都沒有被碰過的雕花酒壺。

  一向不喜歡飲酒的她突然間就來了興致，抬手拿起一個酒杯就倒滿了，鳳景南卻也不攔著，反倒是笑吟吟的看著她仰頭一飲而盡。

  問了一句：「這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