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牽腸掛肚

  不管在現代還是如今的鳳陽城，楚落晨的性子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做事永遠都是不急不躁的，明確的知道自己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麼。

  更難得的一點，她從來都不介意耍手段，但又從來都不會依賴手段。

  月光之中，鳳景南悄無聲息的握住了楚落晨的手，張口道：「我要出城去處理一件事情，少說也要三五日的功夫，我不在身邊，你凡是當心，切莫意氣用事，知道嗎？」

  鳳景南知道楚落晨並非是衝動之人，可心裡就是放心不下，總忍不住要多叮囑幾句，唯恐自己不在的這幾日她有個閃失。

  所謂牽腸掛肚，也不過就是如此。

  以往戰場廝殺，自己的生死鳳景南尚且可以置之度外，可如今他卻無時無刻不把楚落晨的安慰掛在心上。

  

  楚落晨心想自己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哪裡還用得著他這般叮囑，可轉念又只覺得手心裡暖暖的，嘲笑的話一時間卻也是不忍說出口，只能點頭答應著。

  「你放心好了，劉氏這次吃了大虧，何況又有楚落雪那邊的事情，她只怕是短時間之內無暇來尋我的麻煩。」

  楚落晨忍不住偏頭去看鳳景南，此時的他面沉似水，一雙眼睛閃閃發亮，猶豫花卷之中的翩翩君子，遺世獨立。

  然而他指腹上那些因為常年手握兵器而結出的厚繭子，卻又讓楚落晨瞬間回到現實，眼前的這個男人絕非他外表這般沒好，他的背後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往。

  「你……」楚落晨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沒有把心裡的疑問說出口，鳳景南轉身低頭看著她，等了片刻之後也沒有再追問，只是又輕輕吻了一下她的發頂，開口道，「好好的等我回來。」

  楚落晨只覺得手指一空，反應過來的時候鳳景南那白色衣角已經從窗口消失不見。

  剩她一個人望著天上那一輪滿月，心裡莫名的有些空落落的，在楚家生活了這麼久，她竟然第一次覺得有些孤寂。

  「小姐，您洗好了嗎？」

  楚落晨正看著那個白瓷的茶碗發呆，小竹的聲音卻從門外傳來。

  她這才想起這次沐浴的時間的確是有些長，想必外面的幾個丫頭是擔心她出事，所以才會特意來詢問，於是連忙放下茶碗，開口應道：「我馬上就好了。」

  小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推門只是安靜的在門外等著。

  今日之事，她心裡還是替楚落晨覺得委屈，也生怕楚落晨嘴上說著看的心心裡卻是放不下，在做出什麼傻事來。

  房間內，楚落晨整理了一下衣衫，又照著鏡子看了看確認自己的臉色如常之後，方才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小姐，奴婢剛做了蓮子百合湯，還有馬蹄糕，您可要嘗嘗？」

  小竹看到楚落晨一切如常，才終於放下心來。

  「你的手藝好，我自然是要吃的，」楚落晨說著朝外間走去，果然看到桌上放著一盤子馬蹄糕，便隨手拿起一塊送到口中，邊吃邊不忘讚賞，「你的手藝都快要趕上成里那家翠寶齋的了。」

  「小姐，你這手上什麼時候多了一枚戒指？」

  小竹盯著楚落晨剛才那馬蹄糕的那隻手，滿臉的差異。

  她明明記得伺候楚落晨沐浴的時候，特意把她所佩戴的釵環首飾都取了下來，怎麼這會兒她的中指上竟然套著一枚戒指。

  更讓她覺得費解的是，那戒指是她此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楚落晨胡亂的將口中的馬蹄糕吞咽下去，抬起自己的手，赫然發現右手的中指上果然套著一個亮閃閃的紅寶石戒指。

  她平素最不喜歡奢華，身上的配飾更是能少就少，所以這戒指絕對不可能是她自己戴上去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剛才鳳景南握住她手的時候，趁機套上去的。

  嘴上說著不勉強，可私底下卻不動聲色的把戒指套在了她的手上，這事若是放在現代那分明就是在宣示主權，告知眾人這個女人已經名花有主了。

  楚落晨只能慶幸，在她如今生活的這個地方，女人手上戴戒指只是日常的裝飾，又或者是用來象徵身份地位，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暗示，否則她可當真要解釋不清楚了。

  「咳咳……」楚落晨清了清嗓子，假裝漫不經心的開口道，「前幾日整理公主府送來的東西，我偶然間看到這枚戒指，覺得這顏色和之前義母給的鐲子很配，所以就順手拿出來了。」

  楚落晨原本是打算將那戒指取下來的，可是低頭看時卻也覺得那戒指的顏色格外通透，一時間到有些喜歡，索性也就帶著了。

  小竹不禁嘆道：「到底是公主府，有什麼樣的好東西都不為過。」

  楚落晨微微一笑，又拿了一塊馬蹄糕放在嘴裡並多回答。

  好在她剛才反應的快，說著戒指是來自公主府，否則還真有些瞞不過去呢。

  此時小玉也從外面跑進來，連氣都來不及喘勻，便一臉興奮迫不及待的開口道：「小姐，我剛才聽府里的人說姑爺把大小姐留下府里，自己走了。」

  小竹差異道：「這怎麼可能，他們如今可是新婚。」

  按照鳳陽城的規矩，新嫁娘三日回門是不能在娘家留宿的，否則就要被恥笑。

  小玉拍了拍胸口，喘著氣道：「是真的，府里上下可都傳遍了，這下大小姐可是丟人丟到家了。」

  楚落晨到也猜到楚落雪在黃家的日子不會好過，可卻沒有想到這黃子競會如此絕情，竟然在楚落雪失去了孩子的時候把她丟在楚家，當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小竹唏噓道：「還好當初小姐和黃公子退了親，否則吃虧的就是咱們小姐了！」

  楚落晨將自己的茶碗遞給小玉，表情淡淡的，開口說道：「這隻怕才是個開始，好戲還在後頭呢。」

  夜色深沉，斗轉星移。

  第二天一早，楚落雪從昏睡中醒來，第一反應就是抬手去摸自己的肚子，隨即淚如雨下。

  青梅見狀連忙上前安慰：「小姐也不要太難過了，如今身體要緊，孩子以後還會再有的。」

  楚落雪正是傷心欲絕的時候哪裡聽得進去這些，當即嚎啕大哭起來，任憑兩個丫頭如何勸說都止不住。

  她哭的累了，反倒想起另外一間事來，遂開口問道：「怎麼不見子競哥哥，他人呢？」

  青梅和荔枝兩個丫頭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敢說話。

  然而經不住楚落雪再次逼問，最終青梅戰戰兢兢的開口：「姑爺說府上還有事，昨日便先回去了。」

  楚落雪原本只是傷心，此刻聽聞黃子競昨日便已經離開，把她一個剛剛才小產的人丟在了娘家，當即便怒火攻心，一口氣提不上來昏厥在床上。

  兩個丫頭嚇得不行，連忙派人去牡丹閣把劉氏請了過來。

  劉氏自己臉上的傷尚且美好，卻還是從床上爬起來，匆匆忙忙的往降雪閣趕，結果才剛進院子就聽到屋內已經亂成了一團，時不時的還有東西被扔出來。

  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女兒是個什麼脾氣她在清楚不過。

  她站在院子裡無奈的嘆了口氣，邁步朝屋內走去。

  楚落雪從昏厥中醒來之後便發了瘋一般，加之她天生的大小姐脾氣，受不得半點委屈，心裡又氣又委屈，只能把房中的東西撒氣，將花瓶擺設一應物品全都砸了個稀巴爛，又哭又鬧的。

  劉氏走入房中，差點被迎面飛來的花瓶砸中，可是看到此時赤腳在地上披頭散髮的楚落雪，她只能走過去，軟言勸道：「好孩子，快別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姑爺那邊確實有事所以才回去的，過不了幾日自會親自來接你回去。」

  楚落雪抓著劉氏的胳膊，質問道：「即便是府中有事，母親也斷不能讓子競哥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這要是傳出去讓我的臉還往哪兒擱呀！

  母親辦事怎會如此糊塗！」

  面對親生女兒的質問，劉氏也是有苦難言，她又哪裡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可黃子競當時那態度，還有說出口的那些話，又豈是她能勸說的住的。

  「這以後的日子，沒法過了！」

  楚落晨哭喊著，又欲摔東西，卻是被劉氏拉住胳膊，呵斥住。

  「你是楚家的大小姐，更是狀元夫人，如今也該顧全些臉面不能一味只由著自己的性子，」劉氏冷著臉看著楚落雪，說話的語氣帶著幾分惱怒，「當初我就和你說過，黃子競的性子未必會任你拿捏，可你卻偏偏不聽，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你才知道哭，還有什麼用！」

  劉氏一直把楚落雪當成是手心裡的寶，從小疼愛到大，今日也實在是被氣糊塗了才說了這些叱責的話，說完之後她自己心裡也有些後悔，正想著要在安撫一下楚落雪，結果楚落雪卻是用手指著她的臉，哭道：「我就知道我在母親心裡不過就是個工具，當初母親一心想要通過我來巴結黃府，好穩固自己當家主母的地位更是為了替哥哥尋一門好的親事，所以才會想方設法的讓我接近黃子競，如今事情出了，母親覺得我沒有利用價值了，便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的身上，母親心裡就只會替哥哥設想，從來都美歐真正考慮過我。」

  楚落雪說完便坐在地上，抽泣不止。

  劉氏萬萬沒想到竟然淪落到被自己親生女兒指責的地步，當下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扶著桌子喘了許多，珍珠見狀連忙去倒茶，可劉氏卻也不喝。

  反而氣喘吁吁的道：「雪兒，你如此說話也太傷娘的心了，我疼愛你兄長不假，可我這些年對你的用心卻遠遠超過你兄長，當初若不是你說喜歡黃子競我又怎麼會千方百計的幫你把人弄到手，現如今我更是因為你遭到了你父親的嫌棄，你說這話不是想要我的命嗎？」

  不管是做妻子還是做當家祖母，劉氏的確都有很多不足之處，可唯獨在做母親這件事上她是問心無愧的，尤其是對楚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