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各懷鬼胎

  楚落晨並不理會，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鐲子，淺笑道：「四妹妹眼光果然不錯，我戴這是翡翠鐲子，是先皇后當年送給我義母安平公主的，皇家寺院的時候義母又把她賞賜給了我，說這鐲子代表著我和她之間的母女情分。」

  楚青青聞言，臉色立馬變得很相當難看。

  

  她說的話不過是想要刻意討好劉氏，卻萬萬沒想到討好不成反而還丟了面子。

  姐妹當中她的性子和楚落雪是最為相似的，只可惜她庶出不受寵，生母的身份又低微，所以即便是驕縱任性她也不能似楚落雪那樣。

  就好像現在，如果是楚落雪，恐怕一早就把桌子推翻了。

  可是楚青青呢，氣的眼睛都直了，卻也是能酸溜溜的說一句：「二姐姐這麼說，是怕別人不知道你有安平公主這個大靠山做義母嗎，所以才要刻意在我們面前炫耀？」

  「事實就擺在你們眼前，刻意炫耀，有這麼必要嗎？」

  楚落晨根本就不看楚青青的那張臉，反而拿起一塊桂花糕，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尷尬。

  「我聽說祖母給了二姐姐一塊上好的綢緞，不知道二姐姐能不能讓我們也看看啊？」

  楚盛夏雖然年紀尚小，但聰慧有餘，察覺到楚青青和楚落晨之間的矛盾之後，便故意提起了綢緞的事，以此來轉移話題。

  然而楚青青卻並不領情，小聲嘟噥著：「不就是一塊綢緞，有什麼了不起的，將來能嫁給好夫君才是本事，連夫君都沒有就空放著一塊料子，也不怕別人笑話。」

  楚盛夏在桌下連忙扯了扯楚青青的衣襟，小聲道：「四姐姐別在說了，這話要是讓祖母聽到她老人家可是要生氣的。」

  她們之間的對話楚落晨都聽的一清二楚，可臉上卻依舊雲淡風輕的，張口吩咐鳴鳳：「去把祖母送給我的那塊緞子拿來，讓兩位妹妹好好瞧瞧。」

  鳴鳳同樣聽到了楚青青剛才的冷嘲熱諷，雖然按照楚落晨的吩咐去把紅緞子拿了出來，卻還是忍不住在楚青青身後朝她翻白眼。

  楚盛夏一看那大紅的泛著金光的緞子，立即雙眼放光，愛不釋手的道：「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好的料子呢，這要是穿在身上，那絕對會讓全鳳陽城的人都挪不開眼，二姐姐本就膚白貌美，這料子最襯你了……」「膚白貌美又如何，還不是把自己的夫君丟了，」楚暖暖搖著扇子，從門外走了進來，邊走邊說，「這府中的人都穿二姐姐運氣好，才能獨得祖母和公主的寵愛，要我說啊這些人的眼睛怕不是都瞎了，被退了婚的還能有什麼好運氣。」

  楚暖暖，楚家的三小姐，鵝蛋臉，身材圓潤，最喜歡穿一些顏色艷麗的衣服，和楚青青一樣都要依附著劉氏。

  不過相比楚青青的小心眼和小家子氣，這楚暖暖心思相對深沉些，說話也更加刻薄。

  「我還當是誰，原來是三妹，」楚落晨笑著站起身，看著來人道，「今日也不知道是刮的什麼風，連三妹妹都到我這小院子來了，可不是我運氣好嘛！」

  楚盛夏平素是有些怕楚暖暖的，於是低著頭不敢說話，倒是楚青青，沒好氣的說了一句：「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身為姐妹，你們都在這我又怎麼好意思不來，」楚暖暖也不等讓，自己便主動在楚青青身邊坐下，眼睛掃過桌上放著的幾樣點心，嫌棄的表情道，「長姐不日就要大婚了，說起來這未來姐夫原本應該是二姐姐的如意郎君才對，如今卻轉眼就要和長姐成婚了，做妹妹的怕姐姐心裡不自在，一時想不開在做出什麼傻事來，這才特意過來瞧瞧。」

  楚暖暖的視線最終還是落在了那塊紅緞子上，一時間便有些挪不開眼，可又偏偏要裝出一副根本就不在意的樣子，擔心被察覺了內心的真實想法，所以並不敢直視，只不斷的用眼角的餘光瞥著。

  掩耳盜鈴一般，讓楚落晨著實忍不住笑。

  「二姐姐在笑什麼？」

  楚盛夏看著忍不住笑的楚落晨滿臉的好奇。

  「我是在笑你三姐姐剛才說的話。」

  楚落晨笑著回答。

  楚暖暖雖心思深沉，但架不住性子急，更是膽子大，不似楚青青一般只敢背後嘀咕，當下看著楚落晨，問道：「我的話有什麼好笑的，你給我說清楚！」

  「我是笑三妹用錯了心思，來錯了地方，」楚落晨單手拖著下巴，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盯著楚暖暖那張鵝蛋臉，說道，「皇家寺院是我主動退了黃子競的婚，幸虧長姐不嫌棄，竟然還願意和這個我不要的男人成婚，所以三妹妹如果真的想要關心也應該去長姐哪裡才對，和一個被妹妹寫了退婚書的男人成婚，只怕長姐心裡才要不舒服呢，五妹妹說我該不該笑呢？」

  「這……我……」楚盛夏支支吾吾半天，見在座的除了楚落晨嘴角帶笑，其他兩個都是臉如死灰，最後只得開口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說完忙一手抓起一塊點心塞到嘴巴里，唯恐再有人要她開口。

  「二姐姐這話說的未免太過分了，」楚暖暖平素和楚落雪走的最近，雖然也知道事實的確就如楚落晨說的，可嘴上卻還是要替楚落雪抱不平，皺著眉頭不滿的說道，「誰不知道黃公子一開始就對長姐情有獨鍾，他和長姐在一起不管是品貌還是出身，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長姐好心，念在你年幼喪母，才想著要你一起嫁過去做給偏房，誰曾想你不僅不知道感恩圖報，反而還反咬一口，逢人就說是長姐設計請了你的未婚夫婿，敗壞長姐的名聲，虧的母親這些年還一直把你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的疼愛。」

  楚暖暖說的暢快，實際她心裡對楚落晨也是又羨慕又嫉妒，她雖然和楚落雪關係好，可如今住的院子還沒有楚落晨這裡一半大，家居擺設什麼的更不用說，統統都是降雪閣用舊的，楚老夫人跟前，她更是說不上話。

  她剛才一番奚落的話，表面上都是在替楚落雪鳴冤，實際上更是在發泄她內心壓抑的不滿，她就是想不明白，楚落晨除了長相和身材比她好那麼一丁半點之外，還有什麼比她強的地方。

  楚落雪的生母是如今的當家祖母，她比不了，可楚落晨的生母早就變成一縷青煙了，她憑什麼還要矮上一大截。

  她這些自認為不會被察覺的小心思和情緒，楚落晨看的清清楚楚，身為現在知識女青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這個道理楚落晨還是清楚的。

  「三妹妹說的不錯，我就是不知好歹，不知感恩，所以才不願意和長姐一起嫁到黃家去，難得三妹妹有一顆知恩圖報的心，又一向和長姐交好，那不如三妹就和長姐一起出嫁吧，三妹雖然身份低，可黃家看在長姐和母親的面上，想必也不會太委屈了三妹，侍妾身份還是要給的，姐妹二人共侍一夫，當真是要被人稱道的一樁美事，三妹說是不是呢？」

  楚暖暖花再多的心思，在楚落晨看來不過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罷了，就連應付她也不過就是三言兩語的事情。

  雖然名分上是楚家的三小姐，可實際上楚暖暖只不過比楚落晨晚出生了半個月，如今也早已經到了婚配的年紀。

  她生母雖然健在，但常年臥病在床，自保尚且不容易，對她的婚姻大事就更插不上嘴。

  身為庶女，楚暖暖的婚事就只能由當家主母做主，然而在劉氏心裡她尚且不如楚青青，婚姻大事更是提也不提。

  在旁人眼中，楚暖暖這樣的身份，若是能嫁到黃家去做侍妾到也算不錯了，然而楚暖暖心裡卻清楚，楚落雪是個心眼極小容不下人的，她若當值去了黃家，以後的日子只怕要比在楚家還不好過。

  楚暖暖自認托生不好，雖然是個大戶人家，奈何卻只是個不得寵的庶女，因此要想改變這種命運，就只有嫁個好男人這一種辦法。

  她雖然日子過的寄人籬下，但骨子裡卻也是有些傲氣的，寧願嫁個小門小戶的做正室也不願意到黃家去做侍妾。

  楚暖暖越想越生氣，也顧不上什麼尊卑，當下惱道：「楚落晨，別以為有祖母給你撐腰你就可以拜高踩低了，我楚暖暖偏就不吃你這套！」

  或許是看煩了府中這些人背地裡的爾虞我詐，突然碰到楚暖暖這樣一個直性子，敢說敢做的，楚落晨還當真有些喜歡。

  「好啊，那你就說說究竟要如何不吃我這套？」

  面對楚暖暖的直呼其名，楚落晨不僅不生氣，反而還顯得對她後面要說的話很感興趣，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結果，楚暖暖卻愣住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一肚子的氣都憋在胸口裡，想撒又撒不出去。

  「無妨，三妹妹若是沒有想好也不著急，左右咱們都還在楚家住著，等哪天三妹妹想好了，在來和我說，我隨時準備洗耳恭聽！」

  楚落晨說著，喝了兩口茶，起身走到窗下的軟塌上，隨意一歪，懶懶的道，「陪妹妹們說了這會兒話，我這困勁兒倒是有些上來了，妹妹們若是還不想走就請自便吧，我可先要小憩一下了。」

  既然都是各懷鬼胎，那楚落晨也懶得在花心思去應付，索性就真的開始了閉目養神，只當房中的三個人是不存在的。

  她這態度，楚青青先一個受不了，一揮袖子道：「哼，也不照鏡子看看，還真把自己當成千金小姐了，祖母給的料子再好又能怎麼樣，嫁不出去還是嫁不出去！」

  說完一轉身，怒匆匆離去。

  楚盛夏兀自放下放下手裡抓著的兩塊糕點，小心的看著楚暖暖，問道：「三姐姐，要不咱們也回去吧？」

  楚暖暖看著軟榻上那仿佛已經睡著的人，自始至終沒再說一個字，帶著楚盛夏轉身離去。

  通常這個時辰，楚暖暖都會去降雪閣陪著楚落雪，可今日她卻並沒有去，甚至還把自己關在房裡。

  因為她一直在想楚落晨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