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怪異馬戲團【25】

  後來巫語在無數次的夢境中時常會回想起那天的事情。

  滔天的怨氣和怨念不僅帶來了前來降罰的神明，也喚醒了世界意志，世界意志本就沒什麼固定的形態，人形也只不過是方便行動，天邊巨大的、在俯瞰著一切的巨型眼球正慢慢地將目光轉過來，盯住了他們所有人。

  整個天空似乎都變成了血紅色。

  幾番解釋之後，從另一邊爬上來的鬱江面無表情地總結一句：「如果神明是來降罰的，那個眼球是來做什麼的？」

  言卿彎著眼思索一瞬：「或許他也是來降罰的吧。」

  巫語眨眨眼睛：「給誰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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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邊緣處，穿著一身聖潔白衣的少年唇邊帶著淺淡的笑意，黑色碎發下隱藏著一雙冰藍色的漂亮眼瞳，時衍語氣淡然：「我猜，是來給我降罰的吧。因為我並不打算做什麼。」

  他的靈魂和精力從各方面來說都已經開始衰敗，所以世界意志開始尋找能夠替代他的人。

  第一位被選中的自然是當初除了時衍之外最符合條件的言卿，只不過言卿並不受控，她從一開始離開遊戲世界打著的就是玩一手無間道，將兩邊的聯繫全部都斬斷。

  「神殿的位置在最高的那座山上，最深處的祭壇是世界意志俯瞰整個遊戲世界的中心點，如果你想要做什麼的話，去那裡吧。」周渠清手腕上纏繞著無數紅線，身體四周都有隱隱約約的紅色絲線流動著，他看了言卿一眼，轉頭有點發笑：「真有意思。」

  言卿抿了抿唇，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謝謝，我知道了。」

  神殿的位置她和時衍都並不陌生，只是現在並非是在外圍，而是處在遊戲副本中，想要找到神殿的位置，怕是要費一番心思。

  時衍頗為好奇一般環顧四周，隨後那雙漂亮的冰藍色眼瞳鎖定在言卿身上，他慢慢地拉起女孩的手，臉上帶著笑意：「我想，我知道神殿在副本內的位置。」

  天邊傳來轟隆的刺耳聲音，原本處在邊緣的巨大眼球慢慢地壓下來，微微轉動的瞳仁帶著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凌一慢慢地走上前來，推了言卿一把，「去吧，帶好消息回來。」

  臨書書在凌一身後跟著，不知剛才凌一究竟跟他說了些什麼，臨書書的眼眶紅了一圈，緊抿著唇，委屈又無措的模樣。

  言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秘密。

  天邊的驚雷即將劈到言卿腳邊的時候，身側的少年拉著她往旁邊挪了一下，剛好避開了那道雷電。

  「姐姐，走吧。」巫語將帽檐挑開，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我們會儘量幫你攔住這顆眼球。」

  渺小的，如同一粒塵埃一般的玩家，就連技能和道具都是遊戲當中給予的，卻妄想與世界意志作鬥爭。

  「人嘛，總要有些夢想。」周渠清攤了攤手，「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床上好好地睡一覺，不必擔心一睜眼就進入光怪陸離的遊戲世界。」

  「去吧，向前走。」

  ……

  ……

  被身側的少年拉著手腕盡力向前奔跑的時候，言卿指尖輕輕顫抖著，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蓬勃的壓力，似乎有一雙大手在揉捏著她的五臟六腑，她每每呼吸一次都要費很大的力氣。

  原本馬戲團副本之內玩家的技能就只能發揮出10%的威力，先前她為了陣法獻祭融化掉了身上幾乎所有的道具和符咒，而管理局似乎也發覺了她的想法，耳邊在不斷地響起系統冷冰冰的提示音。

  【請宿主儘快完成任務。】

  【檢測到宿主有消極任務的情緒，一級降罰，請宿主儘快完成任務。】

  言卿臉色慘白，她攥了一下時衍的手，少年腳步停了一瞬，他轉過身來，在女孩面前蹲下去，示意言卿趴到他身上來。

  「我知道神殿的位置，神明與神殿中心有著天然的聯繫。」時衍將女孩背起來，安撫一般輕輕地拍了拍言卿的小腿，「別怕，卿卿，不會疼了。」

  很快就不會疼了。

  言卿趴在時衍肩膀處，她垂著眼：「神明不為罪人降罰，反倒與罪人同流合污，副本不會不穩定麼？」

  「你不是罪人。」他說，「你是我的愛人。」

  腳下的土地劇烈震顫著，玩家的技能威力被壓縮到只剩10%，但是那一瞬間使用技能的玩家實在是太多，以至於原本逼近身後的世界意志停滯了一瞬。

  身後慢慢地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

  言卿趴在時衍身上向後看，不少玩家其實在身後跟著他們，看到女孩轉過頭來的時候笑著沖言卿揮了揮手，隨後被巨大的聲響再次吸引過去。

  以鬱江和凌一為首的一支小隊吸引了世界意志的大部分注意力，他們是進入遊戲世界不知幾何的高階玩家，又是各大公會的王牌隊員，手中擁有著的道具不計其數，無數S級道具不要錢一樣地被甩出來。

  一次性多個道具被炸掉，還是威力巨大的S級道具，副本的承受底線受到挑戰，幾乎連基本形態都維持不住。

  因為痛苦和絕望的滋生而衍生出來的遊戲世界，卻在另一種層面當中給玩家帶來了新的絕望。

  言卿閉著眼睛，忽然在某一瞬間感覺到身體一輕，所有的痛苦壓力全部都消失了。

  耳邊系統催命般的警告聲也戛然而止。

  過了一會兒，系統的機械音再次響起。

  【編號0820號系統竭誠為您服務。】

  【宿主，我屏蔽了你的疼痛感官，在接下來的六小時內，你將不會再感受到來自管理局的疼痛壓力，朝著前方走吧，別再回來。】

  言卿垂在身側的手蜷縮了一瞬，她茫然抬眼。

  時衍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他向前走了兩步，慢慢地停下腳步來，前方是一片荒蕪的懸崖。

  女孩從少年背上跳下來，她看著自己的手，確實已經感受不到痛苦。

  可是系統為什麼……

  她時常會在想，系統是管理局的系統，不是她的，從來不會為她考慮，只是盡心盡責地轉達管理局的任務，幫不了她還只會拖後腿。

  系統的聲音冷靜響起：【宿主，離開管理局，希望不會在任務者名單中再看到你。】

  【很高興遇見你，後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