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怪異馬戲團【23】

  從一開始，離開遊戲世界去往外界的其他地方，利用其他的力量對抗世界意志這個方法是言卿提出來的，但是她沒有告訴時衍的是，離開無限世界之後她會被外界力量打下烙印，如果想要完全將這份烙印去除，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很早之前，在幻境當中見過時衍幼年時期的事情，那個坐在中心廣場中央一把火燒掉所有一切，火焰逐漸吞噬了自己，小少年坐在最高處的位置那雙無悲無喜的冰藍色眸子印在她腦海深處。

  在穿書管理局的很多時候，言卿過往的記憶被封住，她只會在無數次午夜夢回之際夢到那雙死寂一般的冰藍色眼眸，然後睡意被完全驅散，女孩會在窗前一直坐到天亮。

  她在想，那個人是誰？

  為什麼……她會覺得有點說不出的難過。

  她一開始打算的，從來都不是想要有什麼結果，她只是想要讓時衍能夠有一個選擇的機會。

  時衍在未曾降臨在這個世界之中的時候，人生軌跡就已經清晰，每一步都是被設計好的，他沒得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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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將無限遊戲永久關閉，所有在此的玩家身上所擁有的身份技能和道具都會消失，會到原先的環境當中去。」言卿語氣緩慢：「做了那麼久抬手便可毀天滅地的玩家，變回普通人的話，不會覺得不適應？」

  覺得——是她擅作主張做出了錯誤的決斷？

  凌一站在最前方的位置，他彎著唇笑了一下，視線卻並沒有看著言卿，而是一直看向時衍的位置，語調中帶著點輕快的意味：「言卿啊，你進入無限世界的時間很短，所以你並不知道……老玩家有多麼希望遊戲從來都不曾出現過。」

  每日每日處在看不到明天的世界裡，所有玩家進入遊戲世界的初衷，也只不過是想要實現一些簡單又無力的願望，見到再也見不到的人。

  「姐姐，技能道具什麼的，消失就消失了。」巫語道：「反正，我也從來都不是依靠這些才走到現在的。」

  言卿張了張嘴，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臨書書卻忽然出聲：「不行！」

  凌一轉過頭來看臨書書。

  臨書書緊抿著唇，他垂在身側的手輕輕顫抖著，就連指尖都止不住的戰慄，消化了剛才幾個人的對話之後，臨書書只記得言卿說『所有人都會回到原先的環境當中去』，他情緒猛地激烈起來。

  「遊戲世界不能關閉！」臨書書咬著牙，「不能……」

  巫語歪著腦袋看了臨書書一眼，卡修和雙胞胎在下面將其他的玩家阻擋住，只有他們幾個上來了。

  他年齡小，但是眼光一直毒辣，這時候看著臨書書，輕輕地彎唇笑：「書書，你不同意是因為害怕回到現實世界後眼睛好不了麼？」

  臨書書的眼睛並不是原先的毛病，或許也有一些遺傳的因素，但是他真正失明是在進入遊戲世界之後，此後就再也沒有好過。

  「如果是因為這個的話，那麼大可不必那麼擔憂，既然不是你原先的毛病，那麼就算是回去之後也不會失明——」巫語一攤手，抬眼的時候卻發覺臨書書並沒有在聽他說話，而是一直死死盯著旁邊的凌一。

  這表情不太對勁。

  巫語一瞬間就察覺了不太一樣的氣氛。

  臨書書一直很尊敬凌一，從進入九號公會的第一天就是如此，他說過他最喜歡時衍和凌一身上的氣息，但是時衍向來是孤狼玩家，所以大部分時候臨書書都是跟在凌一身後。

  他的眼中帶著幼獸的依賴和尊敬，別說是現在這幅有點扭曲的表情，就連一點稍微重點的話都沒有對凌一說過，臨書書一直喊著，凌哥。

  「為什麼同意？你為什麼同意？」臨書書情緒有點壓抑不住的失控：「其他人都可以同意，可是你為什麼要同意，回到現實世界……你就根本不存在了啊？」

  凌一眼眸深處帶著點意外的情緒，他穩住了情緒，臉上帶著笑意：「書書，你在說什麼？就算遊戲世界關閉了，也只是回到原先的世界——」

  「可是凌一，你早就不存在於現實世界了。」臨書書咬著牙，他直視著凌一的眼睛，第一次一字一頓地喊他的名字，「你沒有現實世界的身份，因為你在那裡已經死掉了。」

  「是你在浴室當中，自.殺的。」

  臨書書有一個哥哥，天生體弱，眼睛看不到。

  家裡人給他取了個偏女氣的名字，想要嬌養著讓他好好長大，但是最終還是沒能如願。

  他叫臨儀。

  ……

  ……

  馬戲團大廳內的安全帶已經被有些玩家掙斷了。

  但是原先身上被濺上了怨氣的鮮血，所有人的眼中都出現了或多或少的幻覺，就連眼睛都變得赤紅，其他人並不知曉這些玩家究竟在幻覺當中看到了什麼，只看到他們就仿佛失了神志一般攻擊身旁的人。

  周渠清四周圍紅線密布，將身前的一個人完全用紅線捆住。

  「萬虎！你他媽醒醒，你看看我是誰！」周渠清狼狽之下，什麼形象都不顧了，盯著面前的人罵出聲來：「你看清楚，我是周渠清，不是那個害了你妹妹的畜生。」

  萬虎雙目赤紅，根本聽不到周渠清究竟說了什麼，四周圍的火焰竄起來，一下就燒著了周渠清技能化出來的紅線。

  周渠清罵了一句，扔了兩個道具出來將萬虎完全控制住。

  他站在原地大口喘氣，看到地上被五花大綁的萬虎，看到對方蠕動著還想掙扎，周渠清不知怎的，感到了一絲猶豫。

  萬虎進入無限世界，是因為他的妹妹。

  本來好不容易在城市裡站穩腳跟，妹妹也爭氣考上了他所在城市的大學，兩個人即將相見離開村子走向更好的未來，但是一切都毀在了那個晚上。

  萬虎因為加班沒辦法去車站接他妹妹，妹妹給萬虎打了電話貼心地讓他好好工作，她自己可以。

  但那是他們的最後一次通話。

  那個剛拿到錄取通知書滿懷希望奔赴來此尋找哥哥的小姑娘，遇到了黑車司機，她再沒有走出那個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