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殺
2024-05-16 00:16:44
作者: 淳汐瀾
十六歲的小姐越發出落得婷婷玉立,鵝蛋臉兒柔美如梨花,有種清新脫俗的美,令人見之忘俗。不笑的時候,也是如玉般柔和可親,笑起來更是百花齊綻,傾國傾城。
我愛極了小姐笑起來的模樣兒,時而像個偷腥得逞的小貓。
不少大家主母對小姐都是極其稀罕的。
王公貴族的主母,名門士族的當家太太,無不想聘娶小姐,但都被夫人以小姐年紀還小,想多留她幾年為由婉拒了。
小姐也時常向夫人撒嬌,說不許把她輕易給嫁了,她要自己挑選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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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疼小姐如命根子,當然不會輕易把小姐嫁出去,但也時常帶著小姐出席各類席筵。
小姐也知道,姑娘家,到了年紀就得出嫁,不然就要拖成老姑娘,會惹來笑話。所以每次跟隨夫人一道外出,都是中規中矩的。
小姐端方賢良起來,確實沒得挑,如果主人家喜歡端莊的姑娘,她便可以在人家地盤上裝一整天的端莊。如果主人家喜歡活潑些的姑娘,小姐便能一整天都活潑可愛,但又不鬧騰。
小姐在文藝圈中也有一席之地,在純碎的吃喝圈也從來沒輸過,高傲的勛貴圈子裡,也是眾星捧月的份。就是在清貴的文官圈中,也是不容小覷的。
因為楚家雖是走武將路線,但楚家也有不少實權文官姻親。
小姐的四姑父,是陝西布政使,小姐的六姑父,是兗州知府,小姐的八姑父,是吏部給事中,官小權重。
小姐的舅舅們,身份也是不差的。
但小姐始終認為,趙倩才是貴女圈的領頭人,並在放出話來,品學皆優的趙倩才是真正的名門貴女。她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趙倩的名聲越發響亮,不但是博雅社的社長,還是才中第一才女,風頭一時無倆。
……
小姐十七歲後,親事開始提上日程。
夫人不止一次對小姐感嘆:「都要怪娘把你生早了,要是遲生你幾年,我那幫閨蜜的兒子,就隨你挑了。」
這個時候,小姐便會把氣發在大公子身上,氣呼呼地道:「還不是要怪你,要是早些托生在娘肚子裡,我就不用做這倒霉的長姐了。」
大公子翻了翻白眼,道:「果然女子與小人難養矣!」
小姐作勢要揍他,只是大公子如今比小姐還要高,小姐知道打不過,只是意思意思地捶了兩下,便作罷。
現在的大公子也越來越不好對付了,之前小姐還能十次勝五回,現在則是十次只能勝一回。
後來聽說皇上下旨,禮部尚書兼內閣大學士趙閣老之女趙大姑娘賜婚給太子,待太子行了冠禮,便完婚。
趙倩果然成了未來太子妃,小姐非常開心地送了賀禮表示祝福。
但後腳就去找夫人,說趙倩心胸狹窄,今後做了太子妃,會不會來找她麻煩。
夫人卻道:「你做的很好,不計前嫌到處捧她。等她做了太子妃,更得顧忌身份。如果她是聰明的,就決不會與你撕破臉。就算她不顧體面對付你,輿論都得淹死她。」
小姐呵呵一笑,如偷腥得逞的小壞貓。
也是,夫人和皇后可是閨蜜,還有不少宗室女眷、官太太都是頗有交情的。
趙倩想要仗著太子妃身份就為所欲為,也是不現實的。
可是,話又說回來,帝後明知趙倩與小姐不對付,怎麼還讓趙倩為太子妃?
最後,幾輕轉輒,還是從大公子嘴裡得知事情真相。
「我聽趙四叔提過一嘴,是趙倩母女自己爭取的。之前趙倩被姐姐弄得灰頭土臉,足足一年才緩過勁來。趙大夫人也是個要面子的,覺得只有讓自己閨女成為太子妃,才能一雪前恥。在她們母女足足兩年的謀劃下,還真的成了。趙四叔是太子太傅,太子也時常去趙府。趙倩便借著這個便利,藉機搭上了太子。而太子殿下也有那麼點意動。畢竟趙倩是閣老千金,她外祖父是閣老,她舅舅也是閣老。她叔父又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說不定還有你的功勞在內呢。」
小姐得意一笑。
大公子看著長姐,道:「真搞不明白,你能討所有人歡心,怎的偏就不去討太子歡心呢?」
小姐卻狠狠地捶了大公子一頓:「你個笨蛋。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外人不理解我就罷了,你這個當弟弟的也不理解我,真是蠢透了。」
我不明所以,但大公子應該是明白過來了。後來三五不時地給小姐帶好吃的好玩的,就是小姐揍他,也不還手了。甚至還賊眉鼠眼地對小姐道:「我今兒施了點小計,讓太子瞧到了趙倩的真面目。」
小姐雙眼一亮,趕緊問:「然後呢?」
「然後呀,太子臉色就陰了下來,還自言自語說,果然這些所有的名門閨秀都一副德性。」
我和小姐同時嗤之以鼻。
沒過兩天,大公子又來向小姐邀功,說今日施了小計,小太子見識了趙倩私底下的嘴臉,不但打罵丫鬟,還在背後惡毒地咒罵自己的嫡親嬸娘,被太子殿下聽了個正著。
小姐氣憤填䯢,握拳道:「程姨那麼溫柔可親的人,她也要惡毒詛咒,足可見其品性。」
大公子深以為然:「程姨是我見過最溫柔最美麗又最賢惠的女子,與趙四叔伉儷情深,平時也用心服侍趙老夫人。整個趙家,無不誇讚程姨。就是皇后娘娘,對程姨母也是頗為讚賞。唯獨長房朱氏,對程姨成見頗深。趙倩肯定就是受了其母的影響。」
小姐道:「趙四叔是太子老師,程姨也算是太子師娘。趙倩這麼詛咒程姨,太子再如何喜歡她,這時候也得打個折扣了吧?」
大公子嘿嘿一笑:「誰知道呢,反正已給太子心裡埋根釘子,就算那趙倩真成為太子妃,也不敢在你面呈威風。長姐就放心吧,我呢,就三五不時在太子面前上點眼藥,讓她還未嫁進東宮,就失寵於太子。看她還得瑟。」
小姐拍了他的頭,笑道:「還是遜哥兒好。乖,姐姐給你糖吃。」
大公子一把打斷糖果,翻白眼道:「我又不是三歲孩子。」
小姐又道:「你得多在太子面前說趙倩的好話才成,說她如何端莊,性子好,賢惠大度,反正,把世間所有美好的字眼全安在她身上。」
大公子道:「捧殺?」
「對,就是捧殺!」小姐拍了拍大公子的頭,「但也得講究方式方法。」
「這我知道,我經常這樣干。」
……
聽大公子說,趙小大人還有趙大人,也就是趙倩的父親,包括趙老夫人,也都不贊同趙倩做太子妃。只是趙倩母女一意孤行,惹來趙太夫人勃然大怒,如今每天把趙大夫人叫過去立規矩。
「最近趙大夫人被趙老夫人整得苦不堪言,便疏於對趙倩的教導。嘻嘻,這個蠢貨,居然還在太子面前說趙老夫人的不是。你說這女的怎麼這麼蠢?」
小姐道:「確實夠蠢的,她這背後說閒話告黑狀的毛病,還是沒有變。」
「這樣的人,也配做長姐的對手?實在是太抬舉她了。」沒想到大公子還拍起了小姐的馬屁來。
小姐卻說:「不過,這種背後下黑手的婦人手段。有時候,殺傷力也不容小覷的。成大事者,可不拘小節。但往往很多大事者,都是敗在小節上,你可別大意了。」
……
雖然大公子破天荒討了小姐歡心,但並不影響小姐對大公子的捉弄之心。
只是大公子越來越狡猾了,小姐不但沒能捉弄到他,反而把自己弄得一身腥。
連續輸了十次的小姐把我半夜挖起來,偷偷來到大公子每日的必經之路挖了個坑,並做了天衣無縫的掩護。
第二日,大公子沒有落坑,反倒是和大公子一起的太子殿下和鎮國侯世子蕭靖落入坑中。
我和小姐躲在暗處,眼睜睜看著太子殿下一身是屎地被人從坑中提溜出來,蕭靖為了救太子,自己也掉進了坑中,因為那個坑被我挖的有些大。
太子殿下那氣得要殺人的臉,嚇得我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雖然,大公子竭力掩飾,說肯定是府中下人養的畜生沒有管好,偷偷在此拉屎,但太子殿下卻冷笑一聲:「那也是你治家不嚴之故!」然後拂袖而去。
小姐嚇得臉都白了,趕緊去找夫人承認錯誤。
夫人大怒,立即讓人行刑,打小姐板子。
我驚駭欲絕,小姐金枝玉葉,千嬌百貴,怎能被打板子呢?於是我緊緊抱著小姐,扛下一切責任。
夫人冷笑:「放心,少不了你的板子。」
然後,我被打了四十大板。
這回行刑的是另外兩位婆子,我被打得格外悽慘。
小姐跪著向夫人求情。
夫人不為所動,等我被打完板子,已是大汗淋漓,痛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夫人又要打小姐打板子。
我急得不行,但按住我的兩個婆子同樣高壯有力,我掙扎不過,只能大聲向夫人求饒。
就連三夫人,五夫人也匆匆趕來,向夫人求情。
但夫人依然不為所動。
後來大公子也趕了過來,跪下來求情,說長姐雖犯了錯,但女孩子嬌貴,怎能輕易動板子?他願意替長姐挨板子。
夫人如他所願,大公子也挨了四十板子。
理由是不該把太子殿下往內院帶。
太子殿下也過來了,重新換了一身衣服的太子殿下,不贊同夫人的處置方式,說:「夫人還真是偏心,亦城何錯之有?孤與亦城同為受害者,哪有罪魁禍首安然無事,受害者反倒挨板子的?」
夫人對太子恭敬地道:「殿下此言差矣,臣婦處罰犬子,不過是因犬子沒能照顧好太子殿下,以至於殿下貴體受辱。臣婦打他板子,也只是給他點兒教訓。殿下心慈,但我等臣子,卻不能仗著殿下的體恤就肆意妄為。這一頓板子,犬子非挨不可。」
「至於小女,」夫人看了連哭都不敢哭的小姐,肅容道,「也是臣婦教女無方,讓殿下貴體受辱。臣婦一定給殿下一個交代。」
然後命人打小姐二十板子。
大公子趕緊說長姐身嬌體弱,又是女兒家,豈能挨板子?他皮粗肉厚,願意替長姐挨板子。然後又對太子求情道:「長姐雖有錯,但錯處還在於我。求殿下開恩,恕了長姐這一回。」
太子道:「你都被她連累得挨板子,還要替她求情!」
小姐卻道:「阿遜,太子殿下說得對,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用再替我求情了。」然後對夫人哀求道,一切都是她的錯,要罰就罰她一人,不要連累弟弟。
太子殿下卻譏笑小姐假仁假義,面子話誰不會說?
小姐氣得瞪目而視,對夫人道:「娘,就打我一人吧,阿遜是無辜的。」
夫人看了太子一眼,意味深長地看著小姐,道:「行,這可是你說的。」然後命人打小姐四十大板。
我急得不行,可也怕太子殿下這個黑心爛肚頭上長瘡腳底流膿的傢伙找機會報復小姐,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小姐挨了十板子。
小姐金尊貴玉的,何時挨過板子?這十板子已經是她的極限了,看她全身被汗水浸濕,哭得如此悽厲,臀部也逐漸出現血跡。
實在忍不住,不知從何處生出來的力氣,我掙脫了婆子的手,顧不得身上的傷痛,衝過去撲在小姐身上。
板子打在身上,疼痛鑽心入骨,但我依然死死地抱著小姐,請求夫人開恩,讓我這狗腿子替小姐挨板子。
太子殿下也開始求情。
夫人卻道:「殿下就是心慈,只是我等臣子,更不能因殿下心慈就胡作非為,這頓板子,也只是給她點教訓。繼續打!」
我撲在小姐身上,無論婆子們怎麼拉我,我都死死地抱著小姐不鬆手,大叫:「殿下,一切都是奴婢所為,不關小姐的事。就讓夫人就打死奴婢吧,您就大人大量,放過小姐吧。」
悔恨的淚水模糊了我的眼,極盡的疼痛和無盡的悔恨,令我肝腸寸斷,最後力氣用盡,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