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母親

  孩子們在院子裡一陣的歡呼聲，這個年月里，想要見到點肉還是很難的。韓家還算好的，雲雪偶爾的會進山打獵，多少都能弄回來些東西，這些小傢伙們就能跟著解解饞了。

  「雪兒啊，你可回來了，娘都擔心死了呢。」從屋裡走出來一個三十幾歲的女子來，挺著個大肚子，看樣子最少也得八九個月了。這女子面容姣好，氣質更是上佳，溫婉嫻雅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一個農家的媳婦。

  雲雪看著自己的母親，心裡再次讚嘆著，自己這個娘，還真是個大美人呢。就是不知道，怎麼會跟了爹爹。「娘，我弄了不少的好東西回來，這下子，咱們能吃上點好的了。兔子肉娘不能吃，就留給這幾個小的吃吧，還有一隻野雞，我去給娘燉點湯來。」

  柳氏看著面前的大女兒，十四歲的年紀，正是芳華錦繡的好時候，卻是因為家裡窮，根本就沒能好好打扮打扮。不光是這樣，由於丈夫不在家，這個大女兒，啥都得干，簡直比男孩子還要能幹的多呢。

  「雪兒啊，你累了，就讓雲霖他們去收拾吧。雲霓做飯也十分熟練的，你歇著，讓他們動手做飯就行了。」柳氏一手扶著腰，另一隻手將女兒頭髮上的細小樹枝摘了下來。「進屋去梳洗一下吧，你這頭髮都弄亂了。」

  「大姐，你進屋歇著，晚上的飯我來做就好了。今天讓你嘗嘗我的手藝。」雲霓接著母親的話說道。

  雲雪笑了笑，「那好，今天就看咱們雲霓的本事了。雲霖、雲震，你們兩個幫著妹妹一點兒啊。」雲雪回頭看了看那一對雙胞胎弟弟。

  「大姐，你就放心吧，這還有啥？我們經常看你弄這些，早就會了。」雲霖趕緊答應著。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家裡的這幾個弟妹，全都懂事聽話，也非常能幹。雲雪知道他們都是能幹活的孩子，笑了笑，然後就進屋去了。今天早晨寅時就出去了，一直到現在才回來，雲雪也實在是有些累了。

  雲雪從外間地的水缸里舀了點水，洗了洗手和臉。然後才回到了西屋，找到自己的梳子，將頭髮好好的梳理了一下。進山總是避免不了弄一頭樹葉還有樹枝什麼的。

  

  外面雲霖他們，將大姐弄回來的熊膽，用線繫上，掛在房檐下的陰涼地方陰乾。熊掌也是一樣的辦法處理了。那張熊皮，雲震給反著釘在了倉房的板子上，等著幹了就可以拿到熟皮張的地方去熟出來了，這一張熊皮，可是能賣些錢呢。

  雲霖則是拿著匕首，將兩隻野兔全都開了膛，將皮毛扒了下來，交給雲震。然後又把那隻野雞也給處理了。「大妹，我都弄好了，你拿去洗洗，晚上你愛怎麼弄都行了。」

  雲霓拿了個大盆子出來，將大哥處理好的東西都裝到了盆里。「這兔子挺大的，咱們晚上弄一隻燉土豆吃，另外一隻我醃起來，留著過陣子再吃。這隻野雞，咱們給娘燉湯喝。那些熊肉，也醃起來吧，大姐也不是每次上山都能弄到這麼些好東西的。爹爹也快回來了，留著爹爹回來吃。」

  大家都沒什麼意見，今天晚上能吃到肉，已經是很不錯了。

  雲霓手腳麻利的將這些肉全都處理好，然後掄著菜刀，就要把兔子剁開。

  「大妹，還是我來吧，你的勁頭小，到時候剁出來的肉有骨頭渣子。」雲震接過雲霓手裡的刀，然後手起刀落，非常利落的就把兔子給剁成了小塊的。

  「還是二哥有勁兒，這要是我，還真就得費不少功夫呢。」雲霓笑著看雲震幹活。

  「大姐那才叫力氣大呢，我這還不行，以後還得多練。」雲震剁好了肉，然後把菜刀交給妹妹。「行了，接下來我就幫不上了，我去幫你生火。」

  那邊雲霖早就抱進來了柴禾，生好了火。兄妹幾個在廚房裡忙碌著。

  柳氏坐在院子裡，看著兩個小的在那玩。柳氏聽著廚房裡的動靜，心裡也是很滿足。家裡的日子過得雖然差了點，可是孩子們都很懂事。這樣的日子，即便是苦了些，也覺得舒心。

  「娘，等這次我爹回來，咱們就不讓他再去山場子水場子的滿哪受累了。我們漸漸地都大了，不用我爹出去拼命。」雲雪從屋裡出來，拿了個凳子坐到母親的對面。

  「唉，娘也是這麼想的啊。可是家裡孩子多，咱們又沒有幾畝地，你爹要是不出去幹活，咱們可指著什麼過日子啊。」柳氏嘆了口氣，她又何嘗願意丈夫出去放排啊，那是拿命去換錢啊。

  「要不是我生了病，家裡借了好些的錢，爹爹今年就不用再放排去安東了。」雲雪有些沮喪的說道。她初來的時候，雖然命保住了，可是治病也花了不少的錢。家裡沒有那麼些錢，還是出去借的，爹爹為了還錢，今年就又去放排了。

  「好了，傻丫頭，咱們這鴨綠江邊的人，有幾個不是吃放排飯的？你看咱們村子，不就有好幾個都出去了麼？」柳氏溫婉的笑著，眉眼之間，卻漾著一股輕愁。「雪兒還能記得以前的日子不？那時候咱們在外面，四處的流浪著。那時的日子，比現在不是更苦麼？如今好歹咱們有自己的家了，咱們一家子好好的干幾年，到時候，攢下幾畝地，就不用你爹再出去了。」

  雲雪點頭，在原主的記憶里，的確是有一段四處漂泊的日子。他們一家回到這裡，大概能有五六年的時間了。這幾年，好歹的日子算是安穩了下來。「娘，當初我爹為什麼不跟我爺爺學木匠手藝啊？你看我大伯，人家現在過得可是挺好呢。」

  「我聽你爹說啊，他小的時候太淘氣了，根本就是個閒不住的。整天山上水裡的瞎鬧騰，不願意跟著你爺爺學手藝。你爹力氣大，水性好，十四歲的時候，就跑到山場子，幹活。十五歲的時候，就跟著人家放排去了安東。之後啊，就在外面闖蕩著，直到後來有了你們，這才一家子又回來了。」柳氏坐在那，跟女兒說起了過往的事情。記得初見面時，那個高大英武的男子，一下子就讓自己芳心暗許，再也不想看別的男子了。

  雲雪一看母親的樣子，就知道母親恐怕是想到了父親。心裡一直都好奇母親這樣的一個女人，和父親之間，究竟是一段怎樣美好的愛情。不過，母親和父親從來都對這些閉口不提，就連父親在外闖蕩的經歷，也是從來都不說的。雲雪雖然好奇，卻也是沒有辦法。

  「娘，你這是不是快要生了啊？找沒找接生婆啊？咱們這裡太偏僻了，要是不提前請好接生婆，到時候可麻煩的很。」他們這個村子，能有四五十戶人家，並沒有接生婆。而是要去相隔三十來里的十六道溝去，那邊有個姓魏的接生婆。

  「還沒呢，娘都生了你們這麼些個孩子了，沒事。過幾天你爹就能回來了，到時候讓他去請就行。」柳氏並沒有責怪女兒管閒事。一般的人家，沒出嫁的女孩子，是不好問這些個生孩子的事情的。可是韓家不一樣，大女兒從小就操心家裡的事情，柳氏也沒覺得女兒說這些有啥，女兒是關心自己。

  雲雪點點頭，「嗯，我爹是快該回來了。他這次出去，有三個來月了吧？」

  「可不是麼？四月十二走的，這都七月二十七了，還沒回來呢。也幸虧咱家地少，就那麼兩三畝的，不費多少勁，要是那地多的，怕是什麼活都耽誤了。」柳氏撫著肚子，仔細的計算著丈夫離家的日子。

  屋裡飄出來了飯菜的香味，雲雪聞到了，不禁笑道，「別說，大妹做飯的手藝還真不錯，這味道挺香的。娘，咱們進屋吧，呆會兒該吃飯了。對了，今天回來的時候，看見大伯娘了，她還問我要兔子呢，我沒給她。晚上，給我奶那邊送點兒過去吧，要不然，我奶奶又得挑刺兒了。」

  「行，那就盛一晚送過去也就是了。你爺奶畢竟是老人，送點吃的過去是對的。至於你大伯和三叔那，以後不用理會他們。他們家裡一個個大小伙子都在家呢，竟然腆著臉朝你要東西，真是沒臉沒皮的。」柳氏對於婆家的這些人，其實沒什麼好感的。

  「娘，大姐，老三、老四，飯菜都好了，趕緊進屋吃飯吧。」屋裡雲霓喊道。

  雲雪扶著母親，喊著兩個弟弟，一起進屋吃飯去了。晚飯也沒有什麼好的，一人一個苞米麵的餅子，多了沒有，不夠的就喝粥。另外也不過就是點鹹菜啥的，好在今晚有雲雪弄回來的兔子，加上了不少的土豆，燉了滿滿一盆。雲霓用二碗盛出來一些，「二哥，這些送給咱奶那邊去吧。」

  雲震接過來，有點不太甘願的端著走了。

  剩下這些，也不能全都一下子吃了。雲霓另外找了個小盆，盛上了一小盆，端到桌子上。剩下的，則是放到了柜子裡頭，留著明天再吃。

  等雲震回來，大家一起坐到炕上，美滋滋的吃起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