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散沙

  夜裡，山中小院。

  院中沒有燈光，顧湘晴照舊提著琉璃罩的燈盞款步而來，慢步踏入屋中，卻見宋裴然就在屋中落座，她美眸一抬：「你怎的夜裡到這裡來了，倒是少見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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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點事情。」

  宋裴然捏著杯盞，月光隱約能照出他眼底的不耐之色。

  顧湘晴懶得多說，只是照舊將毒湯藥放到屏風旁的桌子上，捏著帕子巧笑嫣然：「大人，您喝了這好幾日的湯藥，以毒攻毒，還真是沒聽您繼續咳嗽了。」

  「是，這個安大夫的毒用料正好，是個有才的。」

  樂詩嫻探出手來，將那湯碗拿了進去。

  而宋裴然和顧湘晴都看見了她伸出來的那隻手，手腕上竟都是密密麻麻的青紫，紫色濃烈，竟不想是受了外傷，像是什麼怪異的胭脂水粉塗抹上去，看得人膽寒。

  顧湘晴見了幾次，現在仍是不自覺的以帕子遮掩住口鼻。

  「還不走？」宋裴然側目看她。

  「我也有些事情要說呢。」顧湘晴難得留了下來，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安大夫今天外出一趟，似乎是對我們行動遲緩有所不滿，整理了鋪蓋，像是準備離開。」

  屏風裡，樂詩嫻悶哼了一聲：「她要去哪兒？」

  「安大夫說待在這裡，危險又無聊，不如她這就直接離開了天啟。」

  「不行！」

  樂詩嫻怒斥一聲，她才找到這麼好的一個毒術師父，那邊的大人千叮萬囑讓自己將她一併帶回去，怎能就讓她這麼離開！

  顧湘晴斂眸，嘆了一聲：「安大夫沒有把柄捏在我們手裡，性子又是怪異，我不敢強硬的將人留下，她又軟硬不吃，那這件事情可難辦了。」

  「砰——」

  宋裴然突然砸了茶盞，茶水飛濺到顧湘晴的身上，驚得她起身連連後退：「你做什麼！」

  「難道我們暗莊只有她一個會用毒的嗎？走了就走了。」宋裴然怒目而視。

  他還記得曾經那個給自己解毒的小師父，年紀輕輕的，竟就被安大夫給害死了，他還沒來得及報恩，最終只能給那小師父的家人送了些銀錢，就連屍骨都被小乞丐一刀兩半，碎了好幾塊骨頭找不到！

  想到這裡，宋裴然就怒從中來。

  他手下就這麼幾個不錯的小師父，就這麼被安大夫殺了，心中憤憤。

  顧湘晴聽聞此言，眼神也寒了下來：「要是你真的能找到第二個，現在屏風後的這位大人何苦讓我將人留下，你不喜歡安大夫，我卻覺得，暗莊非她不可！」

  「你算個什麼東西！」

  宋裴然當即站起身來，眼睛一眯，「我看你是收了她的什麼好處吧！」

  顧湘晴愣神了一瞬，但很快就將眼底的驚愕之色收斂起來：「我看你還記著舊怨，根本不把我們暗莊東山再起的事情放在心裡。」

  「別吵了！」

  樂詩嫻高聲呵斥了一聲，「宋裴然，不管你對這個安大夫有什麼意見，先把人好好的留著。顧湘晴，你好生看顧著，這兩日我就登門去找她，絕不叫她……無聊。」

  她重重的咬下了最後兩個字。

  宋裴然當即變了臉色：「樂詩嫻，你別忘了，我們之前說過，你想要插手暗莊的事情，都要經過我這裡，現在你倒是想越過我，直接連上顧湘晴。」

  「你這麼說，那我也不大包大攬，將整個風來客棧都交給你，你去伺候安大夫？你當牛做馬的去伺候你以前的仇敵，可好？」顧湘晴眼底的笑意更濃。

  她要是能直接勾搭上樂詩嫻等人，跟著離開天啟去夏國，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只要她能將頭頂的宋裴然給擠下去，怎麼都好。

  她說完，半天都沒聽到宋裴然開口。

  良久，宋裴然才狠狠揮袖離開：「隨你們去，都是一群賤人！」

  顧湘晴聽著屏風背後的樂詩嫻似乎也是氣著了，直咳嗽，忙殷切的開口：「大人，您也看見了，宋裴然的心眼就這么小，暗莊裡的男人，可都半天委屈受不住，日後您有事情，不如直接來找我。」

  「嗯。」

  樂詩嫻淡淡的嗯了一聲，在顧湘晴離開之後竊竊私語，「果然這世上沒幾個好男人，也唯有北寒哥哥……」

  她的聲音漸漸被咳嗽聲所掩蓋。

  另一邊。

  宋裴然憤憤回到自己的宅院裡，心腹在門外聽完了全部，忍不住道：「樂詩嫻和顧湘晴兩個賤蹄子，都想著夏國的好，如今她們成了一條線上的螞蚱，下一個要解決的可就是您吶。」

  「我知道。」

  宋裴然眸光一沉。

  要不是暗莊覆滅的如此突然，封北寒下手又狠，他也不會這麼快的投靠夏國。

  畢竟誰能保證，身在異國他鄉，自己能站穩腳跟。他如今和樂詩嫻合作，就是為了先把暗莊的勢力集合起來，等到要離開的時候，再打散了回天啟，到時候夏國的人就算再怎麼長，也追不到他們。

  可現在……樂詩嫻和顧湘晴搭上邊，儼然就要將他踢出局，他心有不甘。

  「那位貴客還在嗎？」宋裴然突然問。

  「在的，宋老大您這是……」

  「投靠夏國，倒不如牢牢依靠住天啟的好，我過去見他。」

  宋裴然說著就站起身來，朝著客廂走過去。

  他剛走到客廂，裡面的翩翩公子就已經走了出來，和他打了個照面：「宋公子，這是剛見了血月閣的人而歸吧，情況如何？他們是否願意為我們家出一份力，我們自當也願意送她幾個人情。」

  「慕容公子，裡面細說。」宋裴然連連嘆氣，「今日來，我正事想說此事的，暗莊裡有人生事，還得慕容公子您幫幫我才好。」

  「好說好說。」慕容修敏趕緊讓開一條路，跟著入內。

  ……

  風來客棧。

  顧湘晴回到廳堂里，自顧自的拿了兩盞酒，放到自己和唐婉跟前。

  唐婉放下手裡的醫書，饒有興致的看她：「怎麼樣？宋裴然是不是氣急攻心，在那位大人跟前失了禮數。」

  顧湘晴笑眯眯：「幸好你今日惹出這事情來，那位大人，以後可都讓我親自去匯報，不用經過宋裴然，這暗莊，遲早是要到我手裡的。」

  唐婉莞爾一笑，舉杯：「看來我的提議不錯。」

  顧湘晴就是聽了唐婉的獻策，才得到了今天的成果，笑的樂不可支。

  「安大夫如此聰明，真叫我感佩，日後您有什麼吩咐，我自然是無有不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