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聽牆角

  拐角，陰影之下。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的走了出來，他那雙銳利的眼眸從唐婉的肩頭掠過，滿意的打量著自己寬大的披風，將那嬌小瘦弱的身子包裹其中。

  另一方面，他步步朝著唐婉走來，眼見唐婉慌忙斂去眼底的笑意，攥緊了衣襟緊盯著自己。

  「王爺？」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偷聽的？

  唐婉的眼底閃過一道暗芒，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

  解開的鎖鏈，聞聲而來的護衛，封北寒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離開的事情，卻遲遲沒有來找自己……不，從目前的情況上來看，應該是他早就聞訊而來，只是沒有第一時間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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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想聽聽自己在做什麼。

  意識到這個問題，唐婉收斂起眼底的一瞬錯愕，換上一副無奈的笑：「我竟不知王爺竟有聽牆角的癖好。」

  「婉兒的聲音好聽，低泣哭聲，更是以假亂真。」

  封北寒步步朝她走過來，不著痕跡的為她擋去迎面而來的寒風，肩頭拉下長長的陰影，密不透風的將唐婉包裹在其中。

  唐婉不怒反笑，反而湊上前一步，希望能從封北寒的懷裡得到一些溫熱。

  「王爺既然都聽到了，也不誇誇我嗎？」

  「誇你醒來就盤算人心，卻不先來找本王嗎？」

  封北寒見她的動作，倒是並未如往常一般上前親近，而是直接握住她冰涼的指尖，繼而道，「先讓他關注云州，另眼相待你們姐弟二人。再借著事實，拼湊出一個基本錯誤的方向，將矛頭從夏國，對準嚮慕容家，順勢還將本王給摘出去，讓人以為，本王所做的事情，一來是為避嫌，二來都是為了你才如此極端。」

  真是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不過這個計劃的前提，就是要讓唐玄育相信唐婉，而且，還需要慕容家的確無法解釋這些事情。

  而第一點，唐婉吃飯的時候，刻意從弟弟嘴裡套話，讓唐玄育開始相信他們姐弟倆對唐家別無二心。

  第二點，慕容家縱容白虎襲擊，的確是事實。

  而後的刺殺卻都是夏國所為，夏國人做事隱秘沒有留下證據，慕容家自然是找不出一個替罪羊，難以解釋，就算唐玄育這樣污衊，皇帝也會信。

  「只是有一點，本王不明白。」

  「什麼？」唐婉無辜的眨了眨眼。

  「血月閣是個江湖組織，錯殺了也無妨。可暗莊與你有些勾連，其中更有安大夫和你所認識的朋友，你為何要將他們也置入險境。」封北寒問。

  唐婉揚了揚眉頭，想小乞丐最近也想另起爐灶，只怕早早就已經從暗莊抽身。

  若是自己能添一把火，借著官府的名聲，重新將之前的暗莊給挫骨揚灰了，豈不是方便了小乞丐的之後行事麼。

  只是……現在該怎麼解釋呢？

  唐婉對上封北寒的那雙眼，有些無力的嘆了一口氣。

  如今，很多事情都已經被放到檯面上，她再遮遮掩掩的，倒也沒必要。

  「暗莊裡最近有些動盪，留著也是無用，至於安大夫，她本就是受暗莊所託的大夫，並非是暗莊之人，但凡暗莊出事，她馬上就會逃離暗莊，不必擔心。」

  「你離開的這兩日，可有聯絡過暗莊的朋友？」

  封北寒似乎滿意於這個答案，拉著她往回走。

  唐婉和封北寒並肩而行，挑眉道：「王爺都知道我是如何回來的，哪裡有時間去聯絡暗莊呢？」

  「是麼……」

  封北寒的這聲音更像是嘆息，不過很快，封北寒就調轉了話頭，「此事不提，倒是你放任學士府和慕容家作對，難道就不怕學士府出什麼事麼。」

  「何懼之有？」唐婉勾了勾唇角，有意的湊到封北寒的身邊，輕輕的挽住他的胳膊，「我這不是還有王爺麼，更何況……無論各方勢力如何纏雜，我總能找到自己安身立命的辦法。」

  封北寒饒有興致的盯著她。

  唐婉乾笑了兩聲，幾乎整個人都貼到封北寒的手臂上，用那雙盈盈水光的眼睛注視著他。

  「我平日也依賴王爺，不然，為何會在樂詩嫻的面前，為王爺收了她的邪術，還砍斷了她那隻不詳的胳膊呢。」

  封北寒的臉色這才緩和了幾分：「說來，本王倒是不知道你竟有一刀砍斷別人手臂的本事。」

  「只是邪術符咒注入手臂，勢必會腐蝕血肉骨頭，我能砍斷，實在是情理之中。」

  唐婉說著，邊借著這機會，簡單的給封北寒解釋了一下邪術的原理，卻對自己為何明白邪術的事情隻字不提。

  封北寒聽得認真，卻也沒有細問。

  只是他們的背後，不少護衛們都紛紛聽到了上頭來的命令，帶著武器和裝備從山上離開，朝著唐婉回來的地方進發。

  ……

  天光破曉。

  林間卻滿是打鬥的痕跡，鎮北王手下的士兵紛紛將長刀收入刀鞘之中，在清晨的山霧裡迷茫了兩圈，最終看著地上凌亂不堪的痕跡，狠狠啐了一口。

  「還是被他們跑掉了。」

  「他們特意混淆了蹤跡，一時半刻怕是難以找到。」

  幾個士兵還在搜尋痕跡。

  而在遠遠的坡下，乞丐捂著汩汩滲血的手臂，同樣朝著地上啐了一口血沫。

  「這群人發什麼瘋，不去管獵場的事情，管到我頭上來了！」

  「我給你包紮。」

  胭脂也已經換下一身紅衣，身上只穿了一件灰棕色的袍子，緊趕慢趕的給乞丐包紮傷口，邊想到昨夜被追殺的經歷，低聲道，「他們應當是為安彥……唐婉而來的，也許是懷疑我們擄走了她？」

  「有可能，她做事向來妥帖，我們救了她，她必不可能暴露我們的存在。必定是封北寒想要深挖我們的消息，才派來追兵。」乞丐倒抽了一口涼氣，決定不再低頭去看傷口。

  胭脂放鬆了力道，額間冒汗：「可山霧已經漸漸退去，我們繼續逃跑，很有可能會被追上，得想個辦法才行。」

  「去喚白鴿。」

  乞丐突然將一個口哨塞進她的懷裡，「寫信告訴唐婉這裡的一切，讓她趕緊想辦法，讓封北寒的人滾回去……起碼讓我們能平安回到京城。」

  胭脂點點頭，攥緊了口哨，邊拉起乞丐往山林深處而去。

  過了一會兒，山林里響起了口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