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沙海垂釣
2024-05-15 21:00:00
作者: 蘇落名
古怪的是,待得沙塵落盡,顧清風視線一花,剛剛若隱若現的人影,居然消失不見!
余斗拍打一番,仍舊滿臉是灰。他睫毛上沾有沙粒,眼皮顫顫:「剛才好像有個人,怎就沒影了?」
秋玄清滿心期待,催促道:「不用管他啦,咱們走!」
眼前還有三匹西荒戰馬,儼然是留給三人。
余斗爬上馬背,眼睛猶難睜開。
牽動韁繩,跟在兩人身後嘀咕:「西荒鐵騎真是訓練有素,踢沙子也這麼整齊,都往我臉上招呼……」
秋玄清狡黠暗笑:哼哼,讓你前幾日用那什麼「金甲仙衣」欺負我!砍得本公主現在手腕還疼!
她心裡得意,望前介紹:「向西一百二十里,是我國西北邊城——『苦樓城』。過了苦樓城關,便是荊棘之地!」
顧清風看向茫茫沙海,道:「夏日酷熱,這幾匹戰馬,不知能否支撐?」
「哼哼,顧少宗主,走眼了不是!」秋玄清縱馬向前,笑聲如鈴,「你且仔細看看?」
顧清風愣了一瞬,連忙低頭去看,只見座下戰騎魁梧雄壯,鬃毛燙紅如血。行於烈日黃沙之中,皮不燙、鼻不喘,宛如閒庭信步。
「這是……」顧清風辨認幾眼,已有結果,「玉品異獸,火靈雎!」
秋玄清縱馬疾馳:「顧大哥好眼力——夢魘之亂時,中土傳來馴獸之法,我們便嘗試馴化異獸,作為戰騎。」
余斗半眯著眼,跟上道:「公主殿下,聽鬼王前輩說,荊棘之地的異獸被馴服,有多方勢力割據其中?」
秋玄清看他狼狽,忍俊不禁:「確實如此,所以我們不能招搖過境,須低調通關——第一件事,不要叫我公主殿下,咱們是朋友,可以直呼姓名!」
說著,秋玄清嬌笑連連:「不過,我得管你叫豆豆!嘻嘻,小豆豆!」
余鬥氣得直咬牙,顧大哥叫自己小名,向來頗感親近。怎到了清月公主口中,這稱呼就變了味兒?
——
三人縱馬疾馳,眼前雖是黃沙滾滾,難辨東西。但早上出發,背著陽光,便是西向。
過了午時,逐日而行,即可抵達苦樓。
余斗多年垂釣,不懼酷日,橫豎有秋玄清帶路,行進之間,他還默念《千字訣》,引導體內戰意。
剛剛晉級三星戰鋒,須得儘快適應,才能發揮出應有的實力。
過不多時,余斗調理妥當,他看見滿目黃沙,忽的想起一件事——左手一翻,從虛戒里取出一物。
赫然是個品階不俗的金色捲軸——玉品高級戰技:流沙清音!
憑余斗現在的武境,開啟墨梅神域的前提下,僅能施展一個玉品戰技。
當初決戰王城,和顧清風各起主傀刀陣,兩下加持之下,才勉強用出地品戰技「霸王擊鼎」。
「我的武境太低,尋常多是用凡品、玉品。」
「地品的先放一邊,就練這個!」
余斗果斷開啟靈闕,釋放出靈元之力,將「流沙清音」的戰技要訣,悉數學入腦海。那份金色捲軸,亦隨之變得黯淡。
聲波戰技,發自咽喉,攻人耳脈心神,常能取得出其不意之效。
只是練習的竅門,似乎有些……羞恥?
「啊——啊咿呀!」
「噻囉囉哩噻囉哩噻!」
「叮噠噠嘟嘟噠噠!」
「……」
三騎疾行,原本相安無事。
忽有一人張嘴開唱,怪誕的腔調,模糊不清的吐字,聽來好似錐尖刺耳,重錘砸胸,把另外兩人嚇了一跳。
顧清風表情幽怨,翻個白眼道:「你……你想謀財害命?」
「喔嚯嚯!」余斗也覺得滑稽,齜牙壞笑:「從王肅那兒兜來個聲波戰技,我研究研究。」
秋玄清默默圍上面紗,直把耳朵也圈住,調侃道:「五音不全的人施展聲波戰技,似乎更有威力?」
「啊呀,我儘量唱好聽點!」余斗自覺羞臊,弱弱的道。
秋玄清暗笑,心說身邊有這個傢伙,倒是永遠不會枯燥。
余斗的唱腔吐字,皆盡從零開始。
開嗓練氣,只是其中一環。
常人說話不難做到字正腔圓,但揚聲歌唱時,又有不同。未經一番苦練,常有過度鼻音,或是吐字不清。
余斗「啊咿呀」了好一陣,又念起順口溜來——
「八百標兵奔北坡,炮兵並排北邊跑。」
「炮兵怕把標兵碰,標兵怕碰炮兵炮。」
「四十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
其中字詞讀音,多有相似重疊之處,余斗初學此道,哪怕念得極慢,也錯漏連連。
念得多遍了,他便再練嗓音,來來去去,好不歡快。
……
眼看天懸烈日行至頭頂,變得愈發毒辣,三人不禁放慢速度。
秋玄清開啟虛戒,以靈元引動,將貯藏其中的清水,引入火靈雎的口中。座下戰騎欣喜不已,舔舌狂飲。
似這一手,倒把余斗看得驚奇。
他依樣嘗試,卻只能把水灑出,極難聚水成線,精準送達。
顧清風也未能成功,不禁道:「秋姑娘,你這靈元操控之法,倒是令人驚嘆!」
「那當然!」秋玄清得以施展,略顯得意,「我還有好多絕招沒使出來呢,雖然暫時打不過顧大哥,但是小豆豆……嘻嘻,我還是隨便拿捏的!」
「咳哼!」
余斗尬咳一聲,卻未辯駁——都是朋友,勝負並不重要。
他暗暗嘀咕:「鬼王前輩曾言,神庭異脈會讓秋玄清神思敏捷,靈元之力遠勝常人,從她虛戒引水的手法,便可見一斑。」
「如果我的靈元之力,和她一樣,對戰意的掌控程度,定會再進一步!」
只可惜,余斗十年修行,從未聽說過打磨「靈闕元力」的法訣。靈元之力,只能隨著武境提升,而被動增長。
「回頭得問問老李……」余斗呼出口熱氣,咿呀了小半日,嗓子早已冒煙。
他取出個水囊,自己喝了一大口,再把剩下的清水送到火靈雎嘴邊,小心傾倒,餵它喝光。
這傢伙胃口不小,一囊清水明顯不夠,余斗只好再裝數次,讓它喝個歡快。
……
沙漠裡炎光毒辣,地面好似蒸籠般。
那沙粒晶瑩處,若是光腳行走,還有可能燙傷腳板。
三人從早晨直趕到午後,總算見著一座巨大沙丘,彼此交流一個眼神,便不約而同,向著背陰處前進。
暴曬顛簸,著實苦不堪言。
稍顯意外的是,三人拐過邊角,那沙丘陰涼處,竟有一支商隊。
商隊約不到二十人,大部分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余斗掃眼一看,商隊多是沒有戰意的普通人,所用坐騎,有馬匹駱駝——憑他們的腳力,走一次祖龍城、苦樓城,怕是要三四天。
沙丘陰影頗大,當下相安無事,各自修整。
火靈雎不會亂跑,余斗把韁繩一丟,虛戒里擺出張竹片躺椅,在秋玄清驚詫的目光中,悠哉躺下,瞑目而憩。
「好你個小豆豆,挺會享受的嘛?」秋玄清站在椅子邊,俏臉上很是羨慕。
余鬥打個呵欠,靈元引動虛戒,手往左右一揮,竟又擺出兩張躺椅。
「不用謝!」他閉著眼,嘚瑟得欠揍。
顧清風習以為常,當即躺下,抓緊時間休息。
「你出門還帶躺椅?」秋玄清緩緩坐下,心裡好奇,「這算哪門子行走江湖呀?」
余斗故意賣關子:「何止是躺椅,我還帶床了呢。」
「哎?」秋玄清在祖龍城長大,幾次出遊,都有三爺爺陪伴,用不著荒野露宿。
她不禁尋根究底:「為什麼呀?」
余斗躺得舒坦,信手摸出根魚竿,呼咻一聲往外輕拋,那細小的鉛石,便帶著魚線飛出老遠。
許久沒甩一竿子,如今在沙海重溫,倒是別有滋味。
「釣魚麼……」秋玄清恍然點頭。
余斗手腕輕抖,竿頭一揚,那墜落沙海的鉛塊魚線,便穩穩飛回:「貪釣至深夜,便在野外露營。」
他的虛戒里,鍋碗瓢盆、油鹽醬醋、桌椅床榻,一應俱全!
這邊閒聊,倒把商隊的老哥看得直愣——這是何方子弟,竟在沙海垂釣?
沙中藏魚僅是久遠傳說,但見三人坐騎威武雄壯、品相非凡,十來人不敢懷疑,當時心驚不已。
都是西荒國的淳樸百姓,只道眼前散人來歷非凡,便匆匆收拾行裝,立即啟行。
不過,那駱駝馬兒陸續向東時,一名頭人模樣的壯漢,卻靠近幾步,期期艾艾,似有話說。
余斗收好魚竿,僅是假寐,察覺到了動靜,就坐直了身子,看向那人道:「這位老哥,有事?」
壯漢剃了光頭,約摸四十餘歲,面闊耳大,皮膚呈古銅色。
見余斗出聲,連忙拳按胸口,行了西荒之禮:「在下穆鴻,拜見大人。」
余斗見顧清風、秋玄清都閉著眼,索性起身,往外引了幾步:「穆老哥,怎麼了?」
穆鴻面有隱憂,不敢輕問姓名,試探的道:「大人可是前往苦樓?」
「確實如此,今日疾行,日落之前必定趕到。」余斗坦然答道,見他心神不定,不免暗中揣測。
穆鴻模樣疲累,見余斗要去苦樓城,滿是血色的雙眸,透出幾分光亮。
他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懇切的道:「大人,苦樓城,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