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與太子合謀
2024-05-15 20:59:33
作者: 蘇落名
余斗背後驚出冷汗,心裡長舒一氣,抱拳謝道:「殿下明鑑。」
王肅收回手,眼看王城呆在原地,不禁莞爾:「大師兄,外邊比試快結束了,你還要主持戰驍講學呢。」
太子殿下金口玉言,兼有西平郡密信為證,王城爭辯不得,只好領著幾名師弟重回望江亭,主持戰驍講學。
……
「呵……」聽到望江亭三層之上,傳出王城的聲音,王肅輕聲哼笑。旋即偏頭往裡一領,「二位,戰驍講學與我們無關,走走?」
余斗、嚴雀心思機敏,看出太子的保全之意,索性大膽跟上。
再過那一片江畔竹屋時,王肅駐足屋前,躬身行禮,口中卻是戲謔唱喏:「七師父,起床沒?」
屋裡不見人影,只傳出個老頭嫌棄的聲音:「滾!」
王肅不以為忤,反而得意洋洋:「好嘞七師父,弟子這就滾蛋!」
語罷,沖身側兩人幽默一笑,繼續向內。
過了竹屋,覷得於路無人,王肅這才緩緩開口:「你可真是,出人意料哇——余斗,余公子?」
余斗被識破身份,苦笑嘆聲:「殿下所為,也令人頗感意外呢。」
「哦?」王肅饒有興致,「願聞其詳。」
余斗心有猜測,卻不敢定論,他稍作沉吟,道出幾個字來:「唯情深耳……」
「呵,情深——」王肅不置可否,似有自嘲。偏頭看向茫茫江水,呼道,「兩年後,你若輸了,這位如花似玉的嚴雀小姐,仍將是清瀾太子妃。」
「不僅如此,余家、鶴山宗,都將不復存在!」
余斗渾身一緊,咬牙道:「我不會輸!」
「巧了……」王肅終是清瀾太子,身居高位,言語間透著不容置喙的霸道,「我,還沒輸過。」
他看眼嚴雀,戲謔道:「嚴雀小姐,十五歲的九星戰鋒,是很了不起。不過鶴山武學,難堪入眼,頂多教出個嚴飛龍。」
「你什麼意思!」嚴雀臉色一冷。
王肅攤手發笑,指向前方的碼頭:「我意思是,就送你們到這了。去無為學院,學成本事回來,好讓我刮目相看!另外——」
他又一次拍拍余斗肩膀,頗為邪魅的一笑,低聲道:「往前走,還有你更意外的事!」
……
清瀾江畔,濤聲陣陣。
王肅一番言語,讓余斗、嚴雀二人愣在原處,回過神來時,早不見了王肅蹤影。
「娘子?」余斗見有清瀾宗弟子路過,下意識沖嚴雀喚聲。
嚴雀恍惚之間,「嗯」的應道:「怎麼?」
「走吧。」余斗舉步向前,直感覺半日下來,好似闖了龍潭虎穴。只想快些離開,前往西平郡與老李、顧大哥會合。
待兩人走到碼頭,才發現此間有一望青磚鋪就的廣場,一座典雅別致的山門靜靜佇立,匾額之上,正是「清瀾宗」三個大字。
豪門權貴,才有資格坐到望江亭畔。無數少年天才,擠破頭皮想要拜入此門,皆只能遠遠一觀。
余斗見嚴雀臉色不佳,知她心中所想,寬慰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待我們回來,一定比他強!」
「嗯!」嚴雀扶著余斗,手心緊了緊,「一定!」
……
倆人正下定決心,嚴雀掃眼碼頭,冷不丁瞧見一名俏麗女子,立在一艘快船上,面帶笑意的瞧著自己。
「孟姐姐?」嚴雀驚喚一聲,連忙扶著余斗走近,「你不是先走了麼?」
孟雪青目光狡黠,下巴往裡一點:「先上船,我那大師兄固執得很,待他回過神來,定會趕來抓人!」
當是時,望江亭人山人海,講學熱潮不斷,一葉扁舟悄然離了清瀾宗碼頭,破浪西去。
……
「孟姐姐,你已經知道啦?」船上只有三人,嚴雀主動接下戰意行船的擔子,連忙追問,「到底怎麼回事?」
孟雪青哼聲道:「你們兩個傢伙,好大的膽子,竟敢跑來帝都!要不是嚴宗主未雨綢繆,你們早露餡了!」
「我爹……」嚴雀心底茫然,「他做了什麼?」
「你爹他……」孟雪青未及回答,余斗卻已看出脈絡,「與殿下為謀,助我們西行!」
「哎?」嚴雀難以置信。
余斗解釋道:「當初殿下登上鶴山,卻未執意見你,早被嚴宗主看出心意。憑他手段,不難查到孟姐姐的存在。」
「而且,殿下剛才扯謊,說有青眼傳訊,調查你我底細……」
余斗搖頭笑嘆:「西平郡城,距此七百里。殿下從雲霄別苑飛馬趕來,頂多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只夠青眼來回,卻不夠時間尋訪查證。」
「密信里說,有百人作證,自然是扯謊——那封密信,想是出自孟姐姐之手吧?」
孟雪青「嗯」的點頭:「猜對了!」
余斗細品其中曲折,不禁嘆服:「飛龍大俠表面是來向殿下請罪,實則兩頭接應。」
「我將偽造的身份信息說與他聽,他便立即告知殿下——西平郡那邊,定有殿下暗中相助。」
密信來源是假,內容卻是真的!
待他們到了西平郡,臨荒城真有個教書先生徐詠。
二塘村里,也確實有個木匠趙安。
孟雪青妙目閃動,莞爾感嘆:「你倒是與殿下一般聰明,希望你們學成歸來時,能改變這一切。」
「改變……」余斗正色點頭,然而細細品嚼,又生疑惑——自己和嚴雀,以及孟雪青,都想改變命運。
王肅身為太子,又為的哪般?
他娶了嚴雀,也完全可以再娶孟雪青。
絲毫不影響他繼承大統,成為清瀾國君,成為東南大陸第一宗主。
很顯然,答案絕不是一句簡單的「唯情深耳」。
奈何行船多時,余斗已無機會再問王肅。果真如他所言——往前走,還有更令人意外的事。
……
三日後,正午,西平郡碼頭。
清瀾江南繞西平,源頭在噬魂山脈深處,行船至此,幾乎算是終點。
眼看一艘清瀾宗快船抵岸,等在碼頭的十餘名清瀾宗人立即上前。
「唔?」當先下船的孟雪青,看到不少同門登船搜索,一時不明所以,「你們這是……」
碼頭上,一名中年劍客臉色發黑:「你船上之人何在?」
孟雪青細看一眼,行禮道:「原來是王欽長老——弟子回鄉省親,是獨自行船呀。」
「你!」王欽面露怒容,「此間事務,由本座負責。你若再行包庇,便是誤了宗門大事!」
孟雪青只作不知,無奈應道:「弟子尊令,只是長老所說之人,弟子從未見過——還請諸位師兄搜查過後,替我鎖好船隻。」
王欽額冒黑線,心知對方是太子之人,不敢太過為難:「殿下年幼,難辨江湖利害。你與殿下親近,須謹言慎行,善加引導!」
「長老教誨,弟子銘記在心。」孟雪青嘴上應聲,心裡卻道:好險!
——
此時此刻,一艘毫不起眼的漁船,早過了西平郡碼頭,在接近噬魂山的區域向北靠岸。
下船的年輕男女,赫然是余斗、嚴雀。
不過兩人身穿白底劍標青衣,儼然一副清瀾宗弟子模樣。
亦是靠這身衣裳,躲過了清瀾宗江面巡察。
「還是孟姐姐想得周到,衣服都替我們準備好了!」嚴雀亦笑亦嘆,「可惜,沒辦法去孟姐姐家裡了。」
「以後總有機會。」余斗警惕的張望四周,西平郡界,不比東邊繁茂。荒野之中土石裸露,江風陣陣,掀起滾滾狂沙。
炎炎夏日,此間地勢平坦、植被稀疏,視野極好。兩人步行向北沒多會兒,西平郡城便遙遙在望。
余斗、嚴雀毫不避諱,走向郡城南門。
「……」
才靠近城門,隔著十餘丈的進城隊列,余斗便遠遠張見,貼在布告欄里的通緝畫像。
他細看一眼守門弟子的服飾,向嚴雀使個眼色,兩人腳步輕快,壓根不排隊,徑直走到關卡跟前。
城門下的清瀾宗弟子見狀,正待詢問時,兩人手裡寒光閃爍,各自取出一枚做工精細的劍標信物。
「劍……劍七!」守門弟子一眼辨認,慌忙行禮,「見過師兄、師姐!」
甭管年歲,內門子弟通常不來看大門。
而身份卑微的外門人員,見了正兒八經的宗門信物,當然得叫師兄師姐。
余斗收起信物,冷聲道:「盤查仔細些,路上聽說,碼頭那邊出了點事,或有可疑人員混入城內。」
「是,是!」幾個守門弟子連連應聲,看他二人從南邊來,只道是去執行噬魂山脈的搜索任務,不忘了嘴甜一句,「師兄、師姐,辛苦了!」
余斗面上嫌棄,卻摸出一沓清瀾銀寶:「這日頭曬死個人,與我買些瓜果來。」
一個守門弟子眼尖,瞅得那沓銀寶數額不小,欣然接下。屁顛屁顛跑去城內街攤上,買回來好大一堆。
余斗下巴一點,守門弟子便在桌前切了個西瓜,一手拿起一大片,遞過來道:「師兄、師姐,請用!」
「嗯……」余斗滿意的接了西瓜,也不問那人討要余錢,吃口瓜、呼口氣,道,「各位師弟務必盡心,早一日擒得那人,我等便早一日得閒。」
幾個守門弟子當即領命。
不僅未曾疑心,還暗自稱讚:師兄穩重大方,是我等楷模!
師姐真好看,好比那天上仙女下凡塵!
於是乎,余斗、嚴雀各拿一片西瓜,大搖大擺進得郡城。
……
「你真敢!」嚴雀吃了西瓜,噗嗤嬌笑。
余斗撇嘴壞笑,意思不言自明——連太子爺的雲霄別苑都去過了,闖個西平郡城,也就那麼回事。
孟雪青曾言,清瀾宗劍分七門,光是內門徒眾,便接近十萬!許多同門子弟,互相都不認識。此番行動人數眾多,在外全憑信物識別身份。
西平郡是阻截自己出境的最後防線,清瀾宗弟子極多。兩人手握劍七信物,自然能夠以假亂真!
閒走多時,不覺靠近城中。
孟府位於城北,若再大膽些,還真能見到孟雪青。
余斗目光索尋,心知放自己的是王肅,而非清瀾宗。孟雪青下船之後,定遭宗門監視。昨夜一別,須待兩年之後,才能相見。
心間正有感嘆,對街茶肆里,忽然傳出一個輕靈的女聲:「碧落香銷蘭露秋,星河無夢夜悠悠。」
「靈妃不降三清駕,仙鶴空成萬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