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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帝都虹橋

2024-05-15 20:59:09 作者: 蘇落名

  那名清瀾長老鬚眉倒豎,驚喝一聲:「你是寒雪夢魘之後!」

  話一出口,驚得幾名同伴紛紛拔劍,戰意並起,對準重圍之中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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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顧清風無語掩面,哭笑不得,「寒你妹啊!『夢魘之亂』因何而起,諸位心裡有數。墨崖遺失的傳說,亦是你們清瀾國,為了貶低西荒散播的謠言!」

  清瀾宗高手面面相覷,最後都把目光投向了王逸。

  王逸修為最高,年歲最大,只不過六十年前,他也只是個撒尿和泥的小娃娃。

  「如此說來——」王逸微微皺眉,重新審視眼前之人,「你就是西荒帝國的當朝太子,秋玄策?」

  六十年來,西荒已傳三世,當代西帝的兒子秋玄策,今年整好十八歲!

  顧清風誤導成功,臉上掛著抹賤笑,瞅著臉色僵硬的諸人:「吶,是不是特尷尬?我這身份,見你們清瀾宗弟子凶神惡煞的衝過來,可不得玩命逃跑?」

  「西荒太子麼……」王逸啞然點頭,「貴我兩國,幾十年來雖無戰事,暗中的爭鬥,卻是從未停止。各自的手上,皆有對方的血債!你見了本門弟子,是該有所迴避。」

  他看了顧清風幾眼,心底升起一個念頭,忽的轉怒為喜,大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太子殿下,既然沒能逃掉,那就請吧!」

  「什……什麼?」顧清風呆若木雞,莫說此刻精疲力盡,就算神氣完足,也似那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王逸哼聲道:「拿了你,比抓到余斗更有價值!」

  眼看就要動手,原本蟲鳴鳥叫的嘈雜山野,倏然一靜!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被定格!

  連胸腔里的每次心跳,都變得艱難無比。

  就在眾人心間疑惑之時,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從腳底下傳來——「清瀾宗的小傢伙們,聽說,你們要拿我徒孫?」

  持劍的幾人大驚,登時轉身向外,戰意靈元竭力鋪散,試圖找到聲音的源頭。

  然而,周圍除了一片死寂,就只剩下各自的呼吸聲、心跳聲。

  咚咚!

  咚咚!

  王逸瞥眼看見顧清風一臉從容,心底有所揣測,強壓住幾絲恐懼,咬牙道:「閣下何人,還請現身說話!」

  「嘿嘿嘿……」嘶啞的笑聲,像被反覆碾壓的枯樹皮,吱呀吱呀,聽來十分刺耳,「好好好,活了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有人說,想與老頭子面對面!」

  那暗中之人語調頓挫,說到「面對面」時,還著重咬字。

  其中除了幾分邪性,更有明明的嗜血之意,仿佛眼前擺著一頓美餐,正等著自己享用!

  「且慢!」王逸一個激靈反應過來,連忙衝著空氣行禮,恭敬的道,「原來是鬼王前輩,失敬失敬!」

  鬼王,西荒皇族,為西荒帝國現今第一強者!

  在東南大陸十大戰豪中,穩居前三!

  「總算沒瞎了眼……」乾枯的聲音徐徐傳來,只是其中更添幾分冰冷,而原本炎熱的盛夏山野,竟躥上了寒冬般的涼意!

  王逸心裡狂跳,連忙將顧清風扶起,低頭解釋:「晚輩在噬魂山脈搜索緝盜,不料撞見太子殿下,這一切都是誤會。」

  「誤會?」鬼王不知身在何處,笑聲就像鑽人衣領的寒風,聽得人一個激靈,「老頭子不出聲,我的寶貝徒孫就要被扣在清瀾國當人質……嘖嘖嘖,好算計喲!」

  王逸暗暗叫苦,西荒鬼王在此,哪怕低頭認栽,恐怕也難以全身而退!

  情急之下,他從虛戒里取出一個玉質丹瓶,雙手送到顧清風跟前:「這兩日多有冒犯,幸未釀成大錯,這枚地品養心丹,就作為賠罪之禮,還望太子殿下海涵!」

  「行吧,誰讓小……小王脾氣好呢?海涵了!」顧清風悠哉悠哉,將玉質丹瓶取在手裡,一邊收進虛戒,一邊向南走去。

  王逸等人被鬼王鎮住,豈敢阻攔?一個個呆若木雞,目送「太子殿下」離去。

  ……

  顧清風緩緩走過山坡,尚未離開王逸等人的視野,他身邊影影虛幻,快速聚攏,幾乎是平白多出個人來!

  「果然是西荒鬼王……」王逸等人立於烈日之下,額前卻是冷汗直流,鬼門關前走一遭,也莫過於此。

  待得二人離開視線,王逸才道:「此事干係重大,立即發書,回報宗門!這兩日南平郡有所鬆懈,余斗或已通過,讓西平郡方面嚴加盤查!」

  且不說清瀾宗如何報信,進入噬魂山脈核心區域的老少二人,各自憋笑辛苦。

  「李前輩,您是這個!」顧清風豎起大拇指,將手裡的墨崖遞了過去,「我流風刀宗號稱『東南第一刀』,沒想到排名第一的寶刀,居然在您手裡!」

  「顧公子過獎了。」老李謙遜的一笑,卻並未接回墨崖,憨笑道,「這把刀,顧公子就拿著吧。」

  顧清風又驚又喜,連身上的劍傷都不覺得疼了。

  只是心念一轉,不禁疑惑:「李前輩,這柄墨崖,您不給豆豆麼?」

  老李搖搖頭,緩緩走在前邊:「墨崖殺氣太重,不適合少爺。顧公子銳志凌霄,與墨崖的氣質,正好相配。」

  顧清風雙手捧起墨崖,當下狂喜,半跪於地,道:「多謝李前輩!」

  老李笑了笑,轉而一嘆:「冒用名號,遲早泄露,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要儘快離開噬魂山脈,趕到西平郡城,接應少爺。」

  顧清風正色點頭,難免憂心:「也不知豆豆到了哪裡。」

  想到那個秉性純良的少年,老李又是一嘆,意味深長的道:「人生行路,每一段,都是一番考驗。顧公子已然過關,希望少爺……也能過關。」

  顧清風先是點頭,旋即愣在原地。

  呆看老李蕭瑟的背影,忽的驚出身冷汗……

  ——

  兩日後,正午,清瀾帝都。

  闊有數里的清瀾江水,在此漸漸收窄。江從城中過,城在江上起。行船至此,兩岸皆是雕樑畫棟,輝煌殿宇。

  無須下船,便可見識盛京繁華。

  更令人驚奇的是,在帝都城中,一道飛虹跨江而過,連通南北雙城,將那隔絕兩岸的市井人聲,合二為一。

  是為虹橋!

  虹橋長約百丈,寬十丈,最高處約十五丈。除了左右行人,亦有簡易商鋪建於其上。遠遠看去,人影重重,端的是熱鬧非凡!

  有大船來時,須放倒桅杆,甚至加深吃水,方可順利通行。

  每每此時,就會引來橋上橋下,無數路人觀望。

  「公子!」一艘平快走舸的甲板上,年逾花甲的老伙夫,對船舷邊的少年道,「難得來趟帝都,真不停船?」

  逆水行舟,兩天趕了三百里,確有閒余的時間。

  余斗看出些端倪,自己亦有私心,索性點頭:「過了帝都,便是清瀾宗望江亭,講學是在後天……老丈,找地方停船!」

  老伙夫面色欣喜,船上是自己的一家老小,見了帝都繁華,各自憧憬不已。加上跑這一趟掙了不少錢,都想去城裡遊玩買辦。

  「公子。」老伙夫臉色紅潤,早讓家人準備等岸。

  不忘了請示僱主:「我們何時啟程?」

  余斗看那岸上人影攢動,其中有不少外地來客,輕笑道:「不必了,此去望江亭不到三十里,小子抬腳便到。老丈與家人游罷帝都,自行返程即可。」

  「公子,這……這恐怕不合規矩。」老伙夫臉色慚愧,本想堅持,卻見余斗取出回執票證並顧家令牌,用筆在票證上摹下令牌的輪廓花紋。

  「這兩日,多謝老丈照顧了。」余斗遞來回執,指了指前方布滿行船的江面,「非是小子大方,而是望江亭講學之時,清瀾江面必然擁堵。」

  老伙夫看清江面,這才恍然大悟,坦然接了回執票證。

  此時船近北岸,眼看余斗、嚴雀二人掠身離去,連忙行禮相送:「公子、小姐,後會有期!」

  ——

  磚石堆砌的江岸,另一側便是臨江商鋪,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余斗沖老伙夫揮了揮手,心裡卻道:「後會無期了。」

  「哎,你怎麼心事重重的?」嚴雀見他發呆,不禁問道。

  「沒……」余斗回過神來,臉上浮現出憨笑,「就是覺著,那老丈的手藝挺好,快趕上老李了。」

  嚴雀吃了幾日船家飯,心裡評價頗高,此時見說,對老李的廚藝愈發好奇。

  「哼,被你說得肚子都餓了!」她左手插著小蠻腰,水汪汪的桃花眼四處張望,已然在尋找帝都的美食。

  「先尋住處吧。」余斗看得街面擁擠,想是望江亭講學,引得江湖中人蜂擁而至。若不儘早尋家客棧,怕有露宿街頭的風險。

  果不其然,兩人順著臨江大道,向西直走,街巷裡問了七八家客棧酒樓,皆已客滿。

  走出去有兩刻鐘,才在虹橋邊上,問得一間空房。

  「沒有兩間麼……」嚴雀小聲嘀咕。

  四十來歲的掌柜白白胖胖,眼睛眯成一條線,瞅著跟前的小年輕,輕飄飄的說:「一間不是挺好,晚上睡得暖和。」

  余斗額冒黑線——盛夏時節,說什麼暖和?

  這不是扯淡?

  正遲疑間,大門外又來了客人,約是屢遭「客滿」,就立在門檻外頭,遠遠道聲:「掌柜的,住店!」

  白胖掌柜挑了挑眉,問詢的看向跟前的年輕男女。

  余斗慌忙掏錢:「一間就一間,我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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