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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鶴山碼頭

2024-05-15 20:58:48 作者: 蘇落名

  十八歲的顧清風,十五歲的余斗,都是初入江湖的熱血少年,經此「誤會」,越是無話不談。

  有時候插科打諢,胡言亂語,在艙內鬧作一團,看得船尾老李忍俊不禁。

  至於顧清風所言,余斗之「天賦非凡」,豈能逃得過老李的眼睛?

  五年前初見,余斗就曾在鏡水湖畔,施展剛剛入門的天賦戰技。老李一眼便可定論,那就是戰魂甲。

  當時心裡合計——土河戰意,天賦戰技戰魂甲,簡直是天作之合!

  老李心思暗藏,且隨著緣分,陪著余家小子釣魚,助他修身養性,引他走入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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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半日之後,鶴山碼頭。

  此間風景怡然,江畔秀竹成行,郊野鮮花遍地。

  江風輕拂,驅趕著夏日之炎。

  循著碼頭之後的山道看去,南側地勢漸隆,似有臥鶴之形,此為鶴山。

  在山勢深處,有一奇峰參天而起,是為「鶴頂峰」。

  破舊的烏篷船尚未靠岸,遠遠可見碼頭上人影重重,皆是身穿白綠衣飾的鶴山宗弟子。

  到了鶴山碼頭,並不意味著准許進入鶴山。

  停靠於此的雜號船隻,多是前來送貨,完成了鶴山宗訂單,便會儘快離去。

  「鶴山位於清瀾國南端,其山勢跨入西荒……」顧清風咂摸著嘴,眼前是一副完好的魚骨,一邊回味老李烤魚的絕美,一邊推敲余斗的計劃。

  余斗收拾一番,立於船頭:「只要進了鶴山,前方迷蹤千萬,清瀾宗的天羅地網不攻自破!」

  顧清風隨口問道:「真去無為學院?」

  余斗回首,烏亮的短髮在江風中起伏不定:「顧大哥,小弟的身份你已知曉,老李的烤魚你也吃過,如何選擇,全憑顧大哥心意。」

  老李暗笑:少爺倒是雞賊,轉眼就把我的話學了去。

  「既然如此……」顧清風略作思忖,表情鬆懈的走出船艙,跟余斗並立船頭。

  他左手提刀,抬起右手,目光灼灼而視:「你我兄弟兩把刀,同走江湖路!那無為學院,我們同去同歸!」

  余斗心頭一熱,也抬起右手,與顧清風緊緊握在一處:「兄弟兩把刀,同去同歸!」

  ——

  船入碼頭,尚未靠岸,碼頭木台之上,有一名手執行船表單的鶴山宗弟子。此人喚作嚴三旗,約莫二十來歲,時任鶴山宗碼頭執事。

  嚴三旗身材單薄,削瘦的臉上,刻著與生俱來的謹慎。

  他掃眼表單,立即衝破舊烏篷船抬起手掌,示意其暫時停下。

  「敢問是哪路朋友,前來訪山?」嚴三旗揚聲問詢。

  這碼頭上下,除了數十名鶴山宗弟子,還有為數眾多的船家力士。余斗不敢聲張,就從虛戒之中,摸出一枚黑底金邊的鶴紋令牌。

  「……」

  嚴三旗瞳孔微顫,卻不動聲色,信手指引,令那烏篷船行至僻靜的邊角停靠。

  他打量幾眼余斗,又看了幾眼顧清風,疑惑行禮:「鶴山宗碼頭執事嚴三旗,見過二位少俠。」

  倒不是嚴三旗重禮數,而是那枚令牌非比尋常,不得不敬。

  「煩請三旗大哥通傳,就說故友之子前來訪山,拜見掌門伯父。」余斗下船上岸,把令牌遞到嚴三旗手中。

  嚴三旗看清令牌真偽,當時不敢怠慢。

  遣出一名師弟手執令牌上鶴頂峰通報,自引三位客人,到碼頭木屋處飲茶稍待。

  「老李,你站著幹嘛?」余斗見嚴三旗並不相陪,瞪眼身側的邋遢老頭。

  「少爺,這兩日江畔垂釣,坐得腿麻……」老李表情訕訕,解釋相當敷衍,「我想站會兒。」

  「扮豬吃老虎麼……」余斗莞爾。

  老李咧了咧嘴:「那也是跟少爺學的,你看這流風刀宗的少宗主,都讓你給騙了。」

  余斗剮他一眼,想爭鬥幾句時,木屋外傳來嚴三旗的聲音:「諸位,宗主有請。」

  「哎嘿?」余斗猛的起身看眼窗外,那鶴頂峰高不知幾許,直參雲上。這盞茶的功夫,怎就通傳了個來回?

  當下也不好意思問詢,出得碼頭木屋,只見一名劍眉星目的英俊男子,已然等在道旁。

  嚴三旗介紹道:「這位是宗主座下大弟子,嚴飛龍。」

  余斗不敢托大,連忙行禮,道:「原來是飛龍大俠,勞煩引見。」

  嚴飛龍身材挺拔,眉宇間透著桀驁鋒芒。身為鶴山宗主首徒,常在東平郡一帶行俠仗義,江湖上素有俠名。

  他掃視一眼三人,並無問詢之意,攤手往裡一請,便在前引路。

  ——

  離了花江之畔,走入鶴山竹徑,夏風輕語,紗紗如縷。

  途中偶見宗內子弟,或在溪邊靜坐,或於林稍漫步,或黑白對弈,或執劍拆招,余斗東張西望,好奇不已。

  顧清風、老李則似兩個老江湖,淡然相隨,安心觀景。

  眼看近了鶴頂峰,嚴飛龍倏然駐足,轉回身來。

  「……」余斗連忙剎住腳,投目以問。

  「你就是余家小子?」嚴飛龍面無表情,星目之間寒光凜冽,「余斗?」

  余斗置身鶴山,已無他顧,坦然應道:「正是在下。」

  「果真是你……」嚴飛龍臉色一沉,視線落至余斗腰間佩刀,以及手上老繭,咬緊的齒縫間,迸出兩個字來,「拔刀!」

  余斗心裡抽搐,咱是老釣哥,不是老刀客哇!

  拔刀?

  拔你腦殼!

  「在下刀法稀鬆,不敢在飛龍大俠面前賣弄。」余斗先慫三分,橫豎是鶴山地界,宗主嚴澤跟老爹是生死之交。

  咱就不打,難道你敢出手傷人?

  「呵……」嚴飛龍冷笑兩聲,忽然眼色一厲,右手並起兩指,一步踏前,猛然向余斗逼來!

  嚴飛龍雙指如劍,強勁的鋒芒,剮得那竹林搖曳,草石倒飛——信手為鋒,玉品中級戰技!

  余斗再如何見識淺短,也識得鶴山宗的招牌武學。

  他連忙退避,但嚴飛龍來勢極快,巨大的修為差距,讓余斗好似腳下生根,哪裡閃得開身?

  嘭!

  電光火石間,斜刺里躥起一道寒光,迸發的刀氣有如實質,逕取嚴飛龍腹下丹田!

  那刀氣又狠又刁,驚得嚴飛龍轉攻為守,落指格擋,這才發出了猛烈的撞擊聲!

  ——

  「找死?」一擊攔下嚴飛龍的不是別人,正是顧清風。

  流風刀宗的少宗主,有刻在骨子裡的霸道。喝問之聲,猶如山林虎嘯,令得那竹林撲簌,顫抖不已。

  嚴飛龍未能討得便宜,暫退三步之外,冷眼哼聲:「你是何人?」

  「我是余斗的把兄弟,顧東風!」顧清風一本正經,隨口胡謅。

  嚴飛龍心下暗忖:莫不是東海顧家?可是東海郡顧家之中,似乎並無名叫顧東風的傑出小輩。

  他皺起眉頭,眸子裡怒火騰燒:「這是我兩家之事,與外人無關!」

  顧清風才不吃這套:「有話就說,有屁快放!我兄弟是來拜訪鶴山宗主的,不是來看你唱大戲的!」

  「放肆!」嚴飛龍聽得對方囂張之極,氣得劍眉倒豎,猛然捏拳之時,渾身綻出一片碧翠青輝,眨眼匯聚成一朵拳頭大的青色火焰。

  「《林字卷》,木榫戰意。」余斗的身後,老李悄聲提醒,「機巧精妙,銳利非常。」

  話音才落,爆出一層戰魂的嚴飛龍全無廢話,左右雙手各聚鋒芒,欺身而至——依舊是玉品低級戰技,信手為鋒!

  雖是同一戰技,此刻的嚴飛龍卻有戰魂振幅,加上左右開弓,一時間鋒芒極盛,劍氣溢滿竹林!

  顧清風抿唇冷笑,為免余斗遭到波及,他一步踏前,右手屈指成爪,剎那間刀氣匯聚,形同惡虎。

  而在戰技將成的一瞬,一朵色澤烏亮的黑色戰魂,出現在了顧清風身畔!

  「破!」

  顧清風右手聚出猛虎之勢,口中歷喝一聲,與嚴飛龍的信手為鋒拼到一處!

  砰轟……

  短促有力的爆炸聲,掀起一圈肉眼可見的衝擊波,鋒芒綻開處,秀竹平斬,葉分兩半。就連那道旁頑石,也被劈出深痕。

  余斗被兩人對撞的氣勁,逼得連退七步,才勉強站穩身形。僅是戰鬥餘威,就讓他胸口憋悶,難以呼吸。

  「顧大哥是九星戰鋒……」余斗瞪大眼睛,深怕錯過任何戰鬥細節,「對面的飛龍大俠,恐怕也有與之相當的實力!」

  此刻遭逢危機,余斗不氣不惱,因為他可以輕易猜到,嚴飛龍為何會出手。

  ……

  「顧家小子,倒是有幾分本事!」嚴飛龍再次被顧清風攔下,雙方平分秋色。他心底明白,若不能拿下「顧東風」,便沒有教訓余斗的機會。

  顧清風的黑色戰魂一閃而逝,他隱匿潛行多日,正有些手癢,大笑道:「你來你來,要是不把你打趴下,我就認作你爹!」

  「乳臭未乾的小子,盡逞口舌之利……」嚴飛龍嗤笑,身為鶴山宗主首徒,顧清風話里的陷阱,他焉能不察?

  倒也不往心裡去,輕哼之間,渾身光芒再綻,又一朵深灰色戰魂隨之爆出!

  雙戰魂加持,嚴飛龍所帶來的壓迫,已經孑然不同。稍稍動下手指,都讓余斗有種無處遁行的錯愕之感!

  或者說,那強大的威壓,已經激發了弱者求生的本能!

  激發了弱者心中,本能的恐懼!

  老李适時講解:「《山字卷》,石磷戰意。大巧不工,攻守兼備。」

  余斗硬抗兩大戰鋒的威壓,呼吸滯澀,臉色隱隱發白,但他竭力睜大雙眼,決不允許自己錯過此番對決。

  觀摩強者之間的戰鬥,哪怕只有零星感悟,也是血賺不虧!

  眼看顧清風右手按向腰間佩刀,嚴飛龍亦有取出兵刃之意,那竹梢之上,倏爾傳來一聲俏喝——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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