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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青袍怪客

2024-04-25 18:29:06 作者: 梁羽生

  呂東岩哈哈笑道:「原來是秦兄令郎,這可怪不得他。三更半夜裡,我這樣突如其來,他是應該謹慎一些的。秦兄,令郎的功夫好俊,你調教出這樣一個好兒子,可叫我當真羨慕呢,別責怪他了。」一面說話,一面把秦龍飛扶了起來。

  秦虎嘯答道:「難為呂兄還誇獎他,他一招都接你不起。」

  呂東岩正容說道:「後一輩的豪傑,能夠擋得住我這一招拂雲手的大概也還不多。秦世兄功力雖然較弱,招數變化,可是具見巧思。我一看就知他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他日的成就,必然在你我之上!」

  秦虎嘯雖然時常責備自己的兒子,那也不過出於「望子成龍」的嚴父之心,聽得人家稱讚自己的兒子,心裡也還是好生歡喜的,說道:「但願如此。呂大哥你可得多多指點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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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東岩道:「好說,好說。有你這樣一位嚴父而兼名師,秦世兄的武功還怕不能大成嗎?指點兩字我不敢當,不過我倒是想請秦世兄到舍下住些時候,也好讓鐵威賢侄和他有個伴兒。」心裡想道:「凌鐵威武功是比他好,但說到丰神俊秀,可就遠遠不如了。唉,品貌武功,本來就是難以十全十美的。」

  秦龍飛在呂東岩手下出乖露醜,心裡本來極不舒服,但聽得他連連稱讚自己,可又心花怒放了。當下連忙大獻殷勤,給呂東岩倒茶奉煙。

  凌浩聽他說到「也好讓鐵威賢侄和他有個伴兒。」這句說話,怔了一怔,不由得又驚又喜,連忙問道:「這麼說,我那孩子是已經到了府上了。怎的呂兄不叫他陪你一起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秦虎嘯此時卻是若有所思,不自覺地剔亮了油燈,定睛向呂東岩打量。

  原來他聽得呂東岩剛才在哈哈大笑過後,中氣似乎顯得有點不足,以呂東岩這樣的內家高手,竟有中氣不足的現象,實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剔亮了油燈,仔細一瞧,只見呂東岩面色枯黃,眉心隱隱似有黑氣。秦虎嘯吃了一驚,心裡想道:「莫非他是有傷在身不成?」但因凌浩此時正在和呂東岩說話,秦虎嘯也怕萬一料得不准,說出來可不好意思,只好把悶葫蘆暫且藏在心裡。

  凌浩擅長於製造火炮,武功方面的造詣卻是遠遠不如他的老朋友秦虎嘯。呂東岩身受內傷,他並沒有看出來。同時為了急於知道兒子的消息,當然也就沒有秦虎嘯那樣的留心觀察了。

  呂東岩聽得凌浩問起兒子,神情不覺有點尷尬,說道:「凌大哥,實不相瞞,我此來一是向你告罪,求你原諒;二來也是向你道謝的。」

  此言一出,凌浩聽了更是大吃一驚,慌忙問道:「鐵威當真是出了事麼?他,他怎麼樣了?」

  呂東岩道:「凌大哥請寬心,凌世兄在賤辰那日,和黑鷹年震山打了一架,不幸受了點傷,但並無多大危險,大概有一個月功夫,我看也可以好了。」

  秦虎嘯是知道黑鷹年震山的名頭的,至此也不禁大驚失色,「啊呀」一聲,叫了出來,說道:「什麼,鐵威竟然和黑鷹打了一架?這孩子忒也膽大了。好在是在你老哥的府上。」秦虎嘯以為凌鐵威之所以不至於斃在黑鷹掌下,一定是呂東岩出手助他之故。

  不料呂東岩卻說道:「好教兩位大哥歡喜,凌世兄雖是受了一點傷,可把那黑鷹年震山打得大敗而逃!根本就用不著我再出手。」

  秦虎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訥訥說道:「鐵威打敗了年震山,此話當真?」

  呂東岩笑道:「豈能有假?那日承蒙各方朋友看得起我,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物,少說也有三五百人來到寒舍。黑鷹年震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給凌世兄打得他卷了尾巴逃走的。嘿嘿,哈哈,所以我說,凌大哥,令郎雖是受了點傷,這個傷可是非常值得那!令郎已在天下英雄面前揚名立萬了!」

  秦虎嘯大喜道:「凌大哥,呂兄說的是實,這件事情倒當真是可賀了!」

  凌浩笑得嘴巴合不攏來,說道:「這都是秦兄的功勞。小兒沒有你這位名師,如何能夠和黑鷹交手。」

  秦龍飛在旁邊聽得可滿不是味兒,心裡想道:「鐵威這渾小子可抖起來啦,他在天下英雄面前揚名立萬,我是爹爹的親兒子,卻還是在山溝里默默無聞。將來在江湖行走,說起他是我的師兄,我倒要沾了他的光了。」

  呂東岩接著說道:「凌世兄打敗年震山,給我挽回面子,在他雖是因禍得福,在我卻是內疚於心。因此我特地來向兩位大哥道謝,並求恕罪,恕我對凌世兄保護不周。」

  凌浩說道:「呂大哥別這麼說,你成全小兒的美意,我感激還來不及呢。但不知他是為何和年震山打起來的?」

  呂東岩道:「是這樣的——」當下把黑鷹年震山那日來尋仇的經過,原原本本,毫不隱瞞地告訴凌浩。

  呂東岩把那日惡鬥的經過細說之後,笑道:「那日年震山的徒弟把我的門下弟子打得一敗塗地,在那樣情形之下,我即使勝了黑鷹,也是毫無光彩。幸虧得令郎以晚輩的身份站出來,把他們師徒都全打敗。所以我說是令郎替我挽回面子,這話可絲毫沒有誇張。」

  凌浩聽得心花怒放,說道:「小弟曾有蕪函,托小兒轉呈呂兄,想呂兄已經過目?」心想:「鐵威這孩子幫了他這個大忙,這頭親事料想是可成功的了。」

  呂東岩笑道:「對啦,我也應該和凌大哥談談私事了。令郎的人品武功,千中無一,嘿嘿,這個,這個,小弟是沒話可說……」他滿面堆歡,笑得可是有點勉強。

  凌浩卻未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大喜說道:「小兒多承謬讚,那麼呂兄的意思——」

  呂東岩緩緩說道:「令郎在舍下養傷,正是小女侍奉湯藥,看來他們兩人也很投合。不過、不過——」

  凌浩怔了一怔,說道:「不過怎樣?」

  呂東岩說道:「不過拙荊的意思,說是孩子年紀還小,令郎也還在養傷,不如待令郎大愈之後,過些時候再談。」

  呂東岩說得甚為委婉,不過卻也隱隱透露他和女兒都是喜歡凌鐵威的,只因妻子暫時還未同意,是以才要擱一擱而已。

  凌浩卻是不禁有點疑心:「莫非是我那孩子的傷有可能變成殘廢,故此呂大嫂要等他傷好才能放心讓他們訂親?」心裡不大高興,淡淡說道:「小兒有勞令嬡服侍,真是折殺他了。待他傷好再說,這也很好。」

  呂東岩苦笑道:「凌兄莫怪,說老實話,若是要我在這一年半載之內就辦喜事,恐怕我也是有心無力呢。」

  凌浩莫名其妙,心道:「這是什麼意思?」正自納罕,只聽得秦虎嘯已正說道:「呂兄不說,小弟不敢動問。呂兄貴體可是有點違和?」

  呂東岩哈哈一笑,說道:「秦兄不愧是武學的大名家,看出小弟是受傷了。」

  凌浩大吃一驚,說道:「什麼人能夠傷了呂兄?」

  呂東岩道:「慚愧得很,我給那人傷了,連他的姓名來歷都是一概不知,正想請兩位參詳參詳。

  「這是今天傍晚的事情,說來離現在不過幾個時辰。」呂東岩把一件離奇的遭遇說了出來,令得秦虎嘯詫異不已。

  原來他從未來過凌家,只知道村莊的名字,卻不知道如何走法。這件離奇的遭遇就是從他探路的時候開始的。

  呂東岩說道:「天色已是黃昏,路上沒有行人,我正在為難,只怕找不著人問路的時候,可巧就有一個人好像幽靈似的從林子裡走出來,我一看,這個人可有點特別!」

  秦龍飛好奇心起,問道:「如何特別?」

  呂東岩道:「這人臉上,木然毫無表情,但他可瞞不過我的眼睛,我一看就知他是戴著人皮面具。」

  凌浩道:「啊,戴著人皮面具,那一定是黑道上的人物了。」

  呂東岩道:「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向他問路,他卻先問起我來了。他說:『你這位先生面生得很,想必是從外地來的吧,請問你要找誰?』

  「聽他的口氣,倒像是本地人,我想縱然他是黑道人物,問路又有何妨?

  「我一說凌兄的村子,那人就道:想必你是要找凌浩的了?我說是又怎樣?那人冷冷說道:沒怎麼樣!只是我素仰浙東呂東岩的綿掌功夫,今日有幸相遇,頗想領教!」

  秦虎嘯詫道:「這麼說他是認識你的?」

  呂東岩道:「我懷疑他是黑鷹的同黨,不知怎的給他們打聽出凌世兄的身份,預料我會來此,是以中途埋伏。」

  凌浩道:「若然如此,那可是我累你了。」

  呂東岩面上一紅,說道:「凌兄,你說這樣的話,豈不是把我當作外人?莫說令郎於我有恩,只憑咱們的交情,我也不會怕你連累。」其實他這幾句話可是有點言不由衷,凌浩恰恰說中了他的心病。

  秦虎嘯道:「他們一共有多少人?」心想單打獨鬥,能令呂東岩受傷的武林中可沒有幾個。正是有此一問。

  呂東岩道了一聲「慚愧」,說道:「就只是他一個人。他挑明了才和我動手,倒也不失高手身份。」

  說至此處,把上衣解開,說道:「秦兄,你見多識廣,可看得出這是什麼毒掌,從而找到一些線索麼?」

  只見他的襯衫破裂的形狀,正好是一個掌印,胸膛則只是有一個指印。秦虎嘯是個武學的大行家,看了也不由得驚心動魄,想道:「這人的掌力能夠透過外衣,在襯衫上破開一個掌印,這份陰柔的掌力,當真是非同小可。呂東岩的胸口卻只是受他一指之力,將他的掌力卸了十之八九,這份功力,也當真是武林罕有的了。」

  呂東岩道:「秦兄可看得出來麼?」

  秦虎嘯苦笑道:「慚愧得很,不知是什麼毒掌,如此厲害?」

  呂東岩道:「我著了那廝的毒掌,他給我接連劈了三掌,傷得料想也是不輕,嘿嘿,如果他敢繼續和我纏鬥,只要支持半支香的時刻,我非得喪身在他的掌下不可。可惜他卻沒有這個膽量,我還挺得住,他卻先自逃了!」

  秦虎嘯心裡想道:「呂東岩的綿掌,有開碑裂石之能,這人居然能受得了他的三掌,這份功力,也是足以震世駭俗的了。他傷得了呂東岩,倒不單純是倚仗毒掌呢。」

  呂東岩繼續說道:「幸虧他跑得快,否則我可沒有氣力走到這裡來啦。天色已黑,我是瞎摸瞎撞在附近的幾個村子裡兜了一大圈子才走到這裡來的,也幸虧剛好聽得你們在這屋子裡說話的聲音。」

  秦龍飛好生駭異,心裡想道:「這位呂伯伯受了毒傷,我還抵擋不了他的見面兩招,這等本領,只怕爹爹也未必比得上他。」其實他家傳的霹靂掌若是練到爐火純青之境,足可勝過呂東岩的綿掌有餘。他自己練不到家,只知羨慕別人的功夫。

  凌浩吃驚不已,說道:「呂大哥,你來探我,卻遭遇這個意外,真是令我過意不去。你受了傷,可別要多說話了。早點歇息,明天我找個大夫給你看看。」

  呂東岩笑道:「尋常的大夫怎能醫得好我這個傷。凌兄放心,我這個傷會自己好的。只須耽上十天半月。凌兄,這次我可要來打攪你了。」

  秦虎嘯是個武學大行家,知道呂東岩是要用本身的功力驅毒療傷,當下說道:「呂兄練的是少林派內功吧?」呂東岩怔了一怔,說道:「不錯。」秦虎嘯道:「少林派內功走的是純陽路子,和小弟的家傳心法路子倒是相近。呂兄若是不嫌冒昧,小弟願助一臂之力。」

  呂東岩大喜過望,口裡卻說道:「耗損秦兄的真力,小弟心裡可是難安。」

  秦虎嘯哈哈笑道:「小徒在你家養病,你在這裡療傷,連這點小事若然都不許我稍盡心力,那不是太見外了嗎?凌大哥,你騰出一間靜室給呂兄吧。我不回去了。」原來秦虎嘯是靠授徒維生的,武館就是他的家,人多不便,是以不能請呂東岩到他家裡。

  凌浩笑道:「我有現成的書房正好請呂大哥住下。咱們二十年沒有見面,不是我說晦氣的話,我倒希望呂大哥在這裡多住一些時候呢!」

  呂東岩笑道:「我本來是想你們兩位到我那裡去的,現在卻在你家住下了。令郎不見我回來,只怕是難免焦急了。」說話的時候,眼睛望著秦龍飛。

  秦虎嘯老於世故,一見他的眼神注視著秦龍飛,便即明白他的用意,心裡想道:「鐵威在他家裡養病,我和凌大哥要照料他,目前是不能前往探望威兒的了,可以離開這裡的就只有龍兒一人。不過這孩子武功尚未練成,為人又是經常輕舉妄動,聰明有餘,成事不足。若任他孤身涉足江湖,我如何放心得下?」

  凌浩與老朋友心意相通,知他為難,便即哈哈笑道:「小兒在呂大哥家裡養病,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待大哥貴體康復,咱們一同去不更好麼?」

  秦虎嘯吩咐兒子道:「龍飛,你回去告訴你娘,說我今晚不回家了。明天我也沒空回去,武館那班生徒,就由你替我傳授吧。」他那武館中的生徒,都是鄉人子弟,練武的目的,不過為了強身,是以平時也多是由轟天雷代師傳藝的。秦龍飛的功夫雖未練成,教這些生徒自是綽綽有餘。

  秦龍飛悶悶不樂過了一晚,第二日一早,武館的幾個生徒來到,秦龍飛道:「今日我教你們,咱們到後山那塊草地上去練好不好?」那幾個生徒正在練到「對撲」的功夫,秦家的天井平時是用作練武場的,他們正嫌天井不夠寬廣,有幾對相撲的話,就容納不了,聽得秦龍飛要帶他們到山上去,大家都是十分高興,齊聲說好。

  秦龍飛本來要到山上散散心的,但昨晚的事情卻老是盤旋腦海,越想越不舒服。

  他平時也沒有教人的耐心,如今碰上他心裡不舒服,教得可就更草率,越來越不耐煩了。

  有一個小弟子入門未久,秦龍飛給他「餵招」,出手不知不覺重了一些,把他重重地摔了一個筋斗。

  這小弟子摔破了額頭,好在流血不多,敷上金創藥也就止了。但雖傷得不重,這小弟子卻是面子難堪,禁不住就埋怨起秦龍飛來:「平日大師哥教我,教得又好又不會摔我,唉,他出了門,可就活該我倒霉了。」

  秦龍飛正自滿肚皮不舒服,這小師弟雖沒有直接說他,卻分明是拿他來與轟天雷比較,這正是挑了他的瘡疤。秦龍飛不禁動了怒道:「練武的人哪有不挨打的,這是你自己愚笨,卻來怨我!」

  那小師弟摔破了頭還要挨罵,忍不住也就反唇相稽,說道:「二師哥,不錯,我很愚笨,但你可是十分聰明的呀,大師哥也遠遠不及你的聰明。但怎的你練的本領卻又遠遠比不上大師哥呢?」

  秦龍飛大怒道:「好,你們眼中只有大師哥,我不教你們了!」

  那小師弟咕噥道:「不教就不教,希罕麼?」秦龍飛面色鐵青,握起拳頭,但一想自己已經摔破了他的頭,若再打他,未免有失師兄風度,同門固然不服,爹爹知道了也定必責罵,這一拳如何還能夠打出去?」

  生徒中幾個年紀較長的連忙作好作壞地勸解:「小桂子,你怎可對二師哥如此無禮,還不趕快給二師哥叩頭賠罪。」「二師哥,小桂子年紀小不懂事,你別和他一般見識。」「請二師哥息怒,指點我們功夫。」

  秦龍飛尷尬之極,嘆口氣道:「我怎會與小桂子一般見識,不過我今日有點不舒服,你們自己回家練吧。」

  鬧出了這件不愉快的事,大家都是興趣索然,也就不想再跟秦龍飛練武了。年紀較長的那個生徒道:「二師哥身體不舒服,咱們一同回去吧。」秦龍飛道:「你們不必理我,我在這裡多待一會。」那生徒道:「是、是。」眾人盡都散了。

  秦龍飛呆了一會,頗為懊悔自己的失態。那班生徒已走得遠了,山風吹來,卻還隱隱聽得見他們在議論自己:「二師哥哪裡是身體不舒服,他是心裡不舒服!」「小桂子,你說話也不知避忌,二師哥最不高興人家說他比不上大師哥。他雖然沒說出來,我們都是知道的,只有你不懂事。」小桂子道:「我不是不知,只是氣他不過。其實他也是比不上大師哥嘛,我也沒說錯。他以後罵我,我還是要這麼說。」「好了,好了,小桂子你少說一句好不好?」「二師哥的氣量也的確是狹窄一些,怪不得小桂子說他。」

  秦龍飛聽得他們的議論,胸中塞滿了悶氣,想道:「爹爹看不起我,師弟看不起我,什麼光彩都給凌鐵威這渾小子占盡了,我幾時才有出頭的機會?」

  山上只剩下他一個人,胸中悶氣難消,忍不住就使開拳腳,幻想是轟天雷站在他的面前,他一拳一腳都是打到轟天雷的身上,以發泄自己胸中的悶氣。

  「砰」的一聲,秦龍飛一拳打在一顆松樹上,拳頭腫了起來,痛得他十分難受。樹葉紛紛落下,樹枝卻沒有一根折斷。

  這一痛倒令得秦龍飛清醒過來,不由得他倒吸一口涼氣,想道:「我確實是比不上這渾小子,再練十年只怕也未必比得上他。」原來他最後那拳乃是霹靂掌中的一招重手,轟天雷也常常用拳擊松樹練功,他每打一拳,樹枝最少要打斷十根八根。

  就在這時,忽聽得樹後有人冷笑。秦龍飛吃了一驚,喝道:「是誰?」聲猶未了,只見松樹後面走出一個青衣漢子來。

  秦龍飛一見此人,不由得心中起了一股寒意。原來這人雖然是口裡發出笑聲,臉上卻是陰森森的木然毫無表情。

  秦龍飛喝道:「你笑什麼?」青衣漢子淡淡說道:「笑你花拳繡腿,縱然再練十年,也是比不過人家。唉,你不知上進,比不過人家就只知道發脾氣,氣爆了肚子有何用?唉,當真是可笑呀可笑!」

  從這幾句話中,可知這個人是早已來了的,那班生徒議論秦龍飛的說話,他都已聽見了。

  按說以秦龍飛的聰明,自應知道此人決非尋常之輩,但此時他正在火氣上頭,聽了這番譏諷的說話,有如火上加油,不由得大怒說道:「聽你這麼說,你一定是高明得很了?」

  那人冷冷說道:「高明二字,難說得很,這要看是對什麼人而言?」說話之際,側目斜睨,一副看不起秦龍飛的神氣。言下之意,自然是說,他要比秦龍飛高明得多。

  秦龍飛氣往上沖,冷笑說道:「我比不過人家難道就比不過你?好,你這麼說,我倒要領教領教。」

  青衣漢子卻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能和你過招。」秦龍飛「哼」了一聲,笑道:「口出大言,原來胸中並無實學,你既然不敢和我比劃,那就別在這兒胡說八道。」

  青衣漢子仍是那副木然毫無表情的面孔,一點也不生氣,說道:「你懂什麼,我不和你過招,這是有原因的。不過,只是比一比本領嘛,那倒可以。」

  秦龍飛道:「如何比法,劃出道來。」

  青衣漢子道:「我可得有言在先,你若比不過我,在你輸得心服口服之後,我可要你磕頭拜我為師。」

  秦龍飛是一個易於激動的人,無暇思量利害,登時就大怒道:「你輸了呢?」那人笑道:「禮尚往來,當然我也拜你為師,儘管你的年紀可以做我兒子。」

  秦龍飛喝道:「好,這就比吧!怎樣比法?」心裡想道:「這只是文比,不是武比,他說過要我輸得心服口服才拜他為師,萬一當真比不過他,我口說不服,那也不算違背諾言。」

  心念未已,只聽得青衣漢子已在說道:「你剛才打這棵松樹,這已經是使出你家傳的霹靂掌的絕招了。如今我也拳打松樹,和你作一比較。你說如何?」

  秦龍飛見他身體瘦弱,膚色枯黃,不像是身有上乘內功的人,於是說道:「好,就這樣吧。那麼我是不用再打的了?」

  青衣漢子道:「不錯,你已經打腫了拳頭,再打一拳,那只有比剛才更弱。」

  秦龍飛給他說中心病,滿面通紅,喝道:「那你就趕快打吧,羅唆什麼?」

  青衣漢子緩緩說道:「好,你瞧著了!」輕輕的一拳擊出,無聲無息,連一點拳風也沒有。拳頭打在樹上,那棵松樹,不動分毫。

  秦龍飛哈哈笑道:「我的本領縱然不濟,拳擊松樹,也能令得樹葉紛落。你呢,一根松葉(松葉為針葉)也沒落下,你還不認輸嗎?嘿嘿嘿,哈哈哈,快來給我磕頭,拜我為師吧!」

  那人負手旁立,意態悠閒,對秦龍飛的狂態,恍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秦龍飛的笑聲漸漸減弱,突然間臉上的笑容僵著,再也笑不出來了。

  只見松葉變了黃色,轉眼間樹枝也都變枯了。本來是一棵常青的松樹,突然枯萎,毫無生意。

  再過片刻,只見松枝斷折之聲不絕於耳,不但松葉盡落,整棵松樹也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幹。

  青衣漢子這才說道:「唉,為了和你比試,好端端卻把這棵松樹弄死了。現在你應該明白我為什麼不和你過招的原因了吧?」

  秦龍飛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心裡想道:「若是血肉之軀,給他打了一拳,那還了得?」

  青衣漢子道:「你輸得心服口服沒有?」

  秦龍飛暗自思量:「這人武功如此高明,我拜他為師,定能勝得過轟天雷這小子。但我怎能當真拜他為師?」不過,儘管他是有所顧慮,猶疑不決,卻還是不能不承認:「你的武功的確是遠勝於我,我服了。」

  青衣漢子道:「那你還不上來磕頭拜師?」

  秦龍飛訥訥說道:「不是我言而無信,這個,這個……」

  青衣漢子好似知道他的心意,說道:「你要回去稟告爹爹,是不是?」

  秦龍飛道:「是呀,這樣的大事,我是應該稟告家父的。」

  青衣漢子面色一端,說道:「我告訴你,你要拜我為師,就不能說給任何人知道,我也不會說出去。若然當著外人,你我只能當作是不相識的人。願不願意拜我為師,隨你的便!」

  這番說話,正好解除了秦龍飛心中的顧慮,要知他們秦家乃是武學世家,他若然改投別派,如何敢讓父親知道。

  秦龍飛心裡已是十分願意,但仍然問道:「你何以要收我這個不成材的弟子!」

  那人聽了,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秦龍飛道:「老前輩,你又笑些什麼?」

  那人道:「我是笑你無半點自知之明,同時,我也是為你可惜,笑你的爹爹誤了你!」

  若在平日,秦龍飛聽了這番說話,勢必暴怒如雷,但如今他業已知道此人身負絕世武功,如何還敢動怒?敬畏之心一生,不由得他不恭恭敬敬地說道:「請老前輩詳加指點,以開茅塞。」

  那青衣漢子道:「你本是天賦聰明,何以卻不能成材呢,這都是因為你的爹爹不懂因人施教的緣故。可嘆你卻自輕自賤,這不是太過欠缺自知之明嗎?」

  這話表面是在罵他,其實是給他戴上一頂高帽,暗裡贊他。秦龍飛聽了,當真似是一跤跌在雲堆里,飄飄然的,骨頭都輕了幾分。當下大喜說道:「那麼若是弟子得遇名師,練個三年五載,一定可以勝得過我的大師兄了?」

  那漢子哼了一聲,說道:「你的所求原來只不過如此麼?未免太低了!你做我的弟子,用不到一年工夫,就可以與你爹爹比肩。三年工夫,我可以擔保你躋身於當世十大高手之列!怎麼樣,你願意磕頭拜師了麼?」

  秦龍飛的顧慮早已解除,此時聽說可以躋身於十大高手之列,更是大喜過望,當下便即跪倒在那人面前,磕了三個響頭,恭恭敬敬叫了一聲「師父」。

  那漢子哈哈大笑,把他扶了起來,說道:「弟子求名師,名師也求佳徒。我物色多年,如今方始找得衣缽傳人!」

  秦龍飛從未得過長輩如此稱讚,心花怒放,暗自想道:「怪不得他要千方百計收我為徒,原來是因為只有我才配做他的弟子。」站了起來,問道:「弟子還未曾請教師尊的高姓大名?」

  那漢子笑道:「我的名字業已多年不用了,別人叫我做青袍客。你在無人之時,叫我一聲師父,有人之時,跟別人叫我做青袍客,甚或佯作並不相識,亦是可以。何須知道我的姓名?」

  秦龍飛應了一個「是」字,心道:「師父的脾氣倒是怪得可以。」

  青袍客說道:「如今我開始傳授本門的內功心法,你仔細聽著。我先問你,你爹爹是怎樣教你的?」

  秦龍飛道:「爹爹教我練習內功必須氣沉丹田,日積月累,真氣自然增長。」這乃是修習正宗內功的常識,秦龍飛說了之後,心裡頗是有點詫異:「難道師父的內功心法有所不同?」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只見那青袍客搖了搖頭,說道:「錯了,錯了!」

  秦龍飛駭然問道:「怎的錯了?」青袍客笑道:「這就是我何以說你爹爹不懂因人施教的道理。你聽我說。」

  青袍客說道:「你爹爹所授的內功心法,適宜於性格沉實的人修習。你是飛揚跳脫,不受羈勒的人,怎有耐心做這種水磨功夫,當然是難以練得成功了。」

  秦龍飛給他說中毛病,面上一紅,說道:「我也自知有這毛病,怪不得爹爹說我難望成材。」

  青袍客又搖了搖頭,說道:「不然,不然!你若然難以成材,我怎會收你為徒?」

  秦龍飛道:「這我就不懂了,既然師父你也認為我沒有耐心……」

  青袍客道:「世人都有一種誤解,不僅你的爹爹為然。他們都以為木訥沉實的人比飛揚跳脫的人好,其實不然,只要教得其法,這兩種人都是可成大器的。不但如此,沉實的人是中材,做水磨功夫,縱然能成大器,也得等到晚年;飛揚跳脫的人十九資質較佳,往往少年便可大成!」

  這番說話當真是正搔著秦龍飛的癢處,不由得他不心花怒放,心癢難熬,大喜說道:「師父,那麼你的內心功法是可以速成的了?」

  青袍客道:「當然。否則我怎敢說在三年之內,就可以令你躋身於當世十大高手之列。」

  秦龍飛忙道:「請師父傳授。」

  青袍客道:「本門心法,要訣就只是順其自然四字。」

  秦龍飛道:「順其自然那是怎麼一種練法?」

  青袍客道:「吐納之際,順其自然。真氣不能沉之丹田,就不必強它疑聚,散之四肢可也。」

  秦龍飛半信半疑,說道:「真氣渙散,如何能為我用?」

  青袍客道:「空屋才能住人,空碗才能盛飯。怎的沒有用?如谷中虛,如碗中空,這才是最上乘的內功心法。不信你照我的方法練練。」

  青袍客口授了他入門的練功方法,秦龍飛如法吐納,只覺好似飲酒飲到微醉的時候一般,飄飄然的,有說不出的舒服。青袍客道:「你打這松樹一拳。」秦龍飛一拳擊出,雖然仍是未能將樹枝折斷,拳頭卻已是一點不感疼痛了。青袍客笑道:「如何?」秦龍飛大喜道:「果然真是靈效無比。」

  青袍客道:「今天就教到這裡為止,今晚你再來。以後都是這樣,二更之後,你到這裡與我見面,白天就不用來了。因為我也不想給人知道。」

  秦龍飛的母親是不懂武功的賢妻良母,他的父親要為呂東岩治傷,在呂東岩傷好之前,他晚上是不回家的,秦龍飛晚上悄悄出去,他的母親毫無知覺。

  第二天,那班生徒來到,秦龍飛教了他們幾招,就叫他們自己回去練。以後每天都是如此,他白天抽出幾個時辰睡覺,晚上到後山跟那青袍客練功。

  不知不覺過了七天,這天下午,秦龍飛到凌浩家裡向父親請安,這也是他這幾天來的例行公事。他的父親有時出來見他,和他說幾句話;有時因為相助呂東岩運功療傷,到了緊要的關頭,就只是凌浩陪他說些閒話了。

  這天恰值呂東岩的運功療傷已經告一段落,精神很好,三個老朋友聚在一起,談述江湖上的奇聞異事,大家都是十分高興。

  秦龍飛來到,秦虎嘯正在興頭,說道:「龍兒,這幾天沒有我督促你,你的功夫練得怎麼樣了?」秦龍飛道:「和往常一樣。」跟怪客練功的事,當然是不敢說出來。

  秦虎嘯道:「好,你練一趟霹靂掌給我瞧瞧。」霹靂掌是講究勁力沉雄的,秦龍飛這幾天沉醉於新習的內功心法,舊的不免荒疏,一套掌法使將出來,顯得精神散漫,他父親瞧在眼裡,不禁大皺眉頭。

  呂東岩初時並不怎樣留心在意,看了一半,好像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越看越是聚精會神了。

  秦虎嘯看罷兒子練的一套霹靂掌,眉頭大皺,哼了一聲說道:「學問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看你這幾天根本就沒有練過功夫吧?非但沒有進步,反而大大不及從前了!」

  呂東岩忽道:「秦兄,你錯怪令郎了。依我看來,令郎這幾日的進境倒是當真不小呢。」

  秦虎嘯見他態度認真,不似說笑,怔了一怔,心裡想道:「我和他的交情,如今已是非同泛泛,他似乎不至於為了安慰我,故意說些客套的話?」

  心念未已,只聽得呂東岩說道:「秦世兄,我和你拆幾招。」一捋長衫,左掌一招「如封似閉」,就向秦龍飛的胸口按下去。

  這一招乃是呂家綿掌的殺手,秦龍飛雖然知道呂東岩決不會傷他,但陡覺勁風襲胸,胸口隱隱作痛,也是不禁大吃一驚,本能的就使出新練的內功抵擋。

  呂東岩使到三分功力,給秦龍飛輕描淡寫的一舉化開,疑心更加重了。當下加了兩分勁道,雙掌斜飛,秦龍飛用了個「脫袍解甲」的招式化解,但卻是招架不住了,身形不穩,登時跌跌撞撞地斜衝出去。

  在秦虎嘯的眼中,兒子這兩招使得全無勁道,嚇得連忙叫道:「呂兄手下留情!」一個虎跳上前把兒子接著,這才發覺他這一撞的力道果然是超出自己的估計,儘管這一撞也未能將他撞得倒退。

  秦虎嘯扶穩兒子,心中亦不禁疑惑起來:「龍兒的內功路子怎的好像和從前有點不大相同?」

  呂東岩哈哈一笑,說道:「秦兄,我老眼尚未至於昏花吧?只是我有一事未明,倒要請教。」

  秦虎嘯道:「呂兄請說。」

  呂東岩道:「霹靂掌似乎應該是純陽的功夫,但令郎的掌力之中,卻有一股陰柔之勁,不知是否秦兄別出心裁,另闢蹊徑,刷新了武學的境界,把純陽的功夫變成了剛柔兼濟了?那倒當真是可喜可賀哪!」

  秦虎嘯苦笑道:「我哪有這樣的聰明才智,可以自創一門武功?我這家傳的霹靂掌也不宜兼有陰柔之勁,若然真如呂兄所說,練成了剛柔兼濟,那就不是什麼可喜之事了。」

  呂東岩道:「我對霹靂掌的奧妙乃是門外漢,請恕信口雌黃。不過這麼說來,難道令郎的內功心法,不是秦兄親授的麼?不知他還有哪位名師?」

  秦龍飛的心卜通通地跳:「這老頭兒的眼力好厲害,我不過才練幾天,就給他一眼看破。看來他的面色似乎有點不善,無論如何,我是決不能說實話的了。」

  秦虎嘯道:「我也正是有點不明白。龍兒自幼跟我,從沒有學過別派功夫。」

  說至此處,突然回過頭來,厲聲問兒子道:「這幾天你是怎樣練功的?為什麼不按照本門的心法來練?」

  秦龍飛道:「我是用爹爹所教的心法練呀,但這幾天也不知是不是我記掛著凌大哥,真氣老是不能凝聚,孩兒沒有耐心,也就聽其自然了。」他作出一副惶惑的樣子,果然騙過了父親。

  秦虎嘯自以為找到了緣由,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失聲叫道:「對了,對了!唉,糟了,糟了!」

  秦龍飛道:「爹,你說什麼?怎的又是對了,又是糟了?」

  秦虎嘯道:「龍兒,你練功練得誤入歧途了,想必是你自逞聰明,任由真氣散之四肢,覺得舒服,就這樣的練了下去,是嗎?」

  秦龍飛吃了一驚,說道:「爹爹說得不錯,但這有什麼害處嗎?」

  秦虎嘯道:「你誤打誤撞,不知不覺走上了陰柔的柔功路子,卻不知剛柔兼濟,固然是上乘內功,但一來你火候未到,二來咱們的家傳心法是必須走陽剛的路子的,火候未到而誤入歧途,將來定有後患。至於是什麼後患,那就難說了。」

  秦虎嘯繼續說道:「還幸你現在只是初入歧途,回頭未晚。咱們的家傳內功雖然難練,但只要持之有恆,縱然難成大器,也總可以有一些小成就的。」

  秦龍飛道:「是,孩兒謹遵爹爹吩咐,今後定當不畏艱難,勤練家傳心法。」

  呂東岩思疑不定,暗自想道:「聰明才智之士,往往妄用聰明,誤入歧途。或許他當真是在練功之際,誤打誤撞,以致練成了這股似是正邪合一的陰柔掌力吧?他從沒學過別派功夫,他的爹爹當然是不會騙我的。」如此一想,反覺自己懷疑太過不合情理,當下笑道:「秦世兄能夠在內功心法上自加變化,雖然不得其正,亦足以見得他的確是聰明過人了。今後在嚴父兼名師的督導之下,聰明用於正道,前途正是未可限量啊!」

  秦虎嘯方始面有笑容,說道:「但願如此。龍兒,你回去吧。」

  秦龍飛回到家裡,對父親的告誡仍是半信半疑,心裡想道:「師父說爹爹不懂得因人施教,以致糟蹋了我的聰明;爹爹卻說我這樣的練功是誤入歧途,將來必有後患。究意是誰說的對呢?師父所授的內功心法與正常的武學原理相反,他也曾經說過,當今之世,懂得他這門武學的秘奧的根本就沒有幾人。或許正是因為爹爹不懂其中秘奧,心中先自有了成見,是以才怕招致後患?」隨即又想:「但萬一給爹爹說中,當真是有什麼後患,這又如何是好?而且我再練下去,將來必定會給爹爹看破,我又如何能夠辯解呢?還是不跟那怪客練了的好。」

  秦龍飛獨自思量,患得患失,把持不定。忽覺胸口氣悶,很不舒服。不知不覺的又照怪客所傳的心法練起功來,練了一會,只覺四肢百骸,盡都舒暢,有說不出的舒服!就像一個嗜好吸毒的人,業已上癮,即使明知有害,也是非吸不可。何況他現在還未相信一定有害?

  練過了新學的內功之後,秦龍飛試一試自己的內力,只覺又比昨天增進許多,想起青袍客所說的「三年之內,我能令你躋身於當世十大高手之列」的說話,這個引誘太大了,秦龍飛更是心癢難熬,「今晚我把心中的疑慮,稟告師父,且看他是怎麼的一個說法,反正練不練在我,再去見他一次又有何妨?」

  這一晚秦龍飛上山去見那青袍怪客的時候,卻有一個人正要到他的家裡來。這個人是神偷時一現。

  (第一冊完)

  梁羽生先生簡介

  梁羽生(1924-2009) ,本名陳文統,原籍廣西壯族自治區蒙山縣。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在香港開創新派武俠小說,大受歡迎,風行全球華人社會超過半世紀。

  梁羽生出生於書香門第,畢業於嶺南大學經濟系;曾任職於香港《大公報》和《新晚報》。先生博聞多見,對歷史頗有研究,文學根底深厚,尤其在中國古典詩詞、對聯方面造詣很深。由1954年他的第一部武俠小說《龍虎鬥京華》開始連載發表,至1983年間,共創作了三十五部經典武俠小說。其中,《白髮魔女傳》、《萍蹤俠影錄》、《雲海玉弓緣》、《七劍下天山》等是他代表作,更多次搬上影視熒幕。

  先生晚年旅居澳洲,他給自己寫的輓聯「笑看雲霄飄一羽,曾經滄海慨平生」正代表一代武俠小說宗師著述浩瀚,萍蹤俠影,永留萬千讀者心間。

  1. 龍虎鬥京華

  2. 草莽龍蛇傳

  3. 塞外奇俠傳

  4. 七劍下天山

  5. 江湖三女俠

  6. 白髮魔女傳

  7. 萍蹤俠影錄

  8. 冰川天女傳

  9. 還劍奇情錄

  10.散花女俠

  11.女帝奇英傳

  12.聯劍風雲錄

  13.雲海玉弓緣

  14.冰魄寒光劍

  15.大唐遊俠傳

  16.冰河洗劍錄

  17.龍鳳寶釵緣

  18.狂俠天驕魔女

  19.風雷震九州

  20.慧劍心魔

  21.飛鳳潛龍

  22.俠骨丹心

  23.瀚海雄風

  24.鳴鏑風雲錄

  25.游劍江湖

  26.風雲雷電

  27.牧野流星

  28.廣陵劍

  29.絕塞傳烽錄

  30.劍網塵絲

  31.彈指驚雷

  32.武林天驕

  33.幻劍靈旗

  34.武當一劍

  故事簡介

  南宋時期武林英雄輩出,以「風、雲、雷、電」四位為首的青年俠士名聲雀起。作為《瀚海雄風》的續篇,本書講述一班少年俠士行俠仗義,抗金、抗蒙的英雄事跡和感情糾葛。「風」是「黑旋風」風天揚;「雲」是蒙古公主雲中燕;「雷」是「轟天雷」凌鐵威;「電」是「閃電手」耿電。武功卓絕的雲中燕原是受命來中原刺探宋、金軍情。她對黑旋風一見鍾情,同時也將轟天雷、閃電手等漢族英雄後代引為好友,終使她逐漸與覬覦南宋江山的蒙古王室決裂。來自江南的耿電聯絡父親舊部組成的青龍幫進行抗金大業。在各方正義力量協助下,成功挫敗金國御林軍統領完顏長之偷襲祁連山總舵的計劃,破壞其精心安排的「高手大會」。最後,風、雷、電與李思南等老一輩武林英雄聯袂上長白山,營救出被拖雷軟禁的雲中燕以及迷途知返的梁山好漢後代秦龍飛。在愛恨、生死交纏的磨練中,他們逐漸成長為中原武林反對外侮的中堅……

  主角:黑旋風、雲中燕、轟天雷、耿電

  前集:《瀚海雄風》

  目 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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