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亡母

  鎖春疑惑未除，可那又怎樣，眼前的姑娘願意收留她，那是最重要的啊。她流著淚點點頭。

  

  付清婉親手將鎖春扶起來，拭去她的淚痕：「其實你方才說得也很有道理，正是因為知道秦樽死在普陀寺，我必逃脫不了干係，所以才饒他一命。放心，沒有萬全之策，我不會動手，更不會讓你們受牽連。我會護住你們，一定會。」

  她用力握緊了兩個丫鬟的手。

  從來沒有哪個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更不會當著奴婢的面剖心。

  鎖春只覺得眼前的姑娘，身姿嬌弱，目光深刻，似乎在向她們發誓，又向在對自己發誓。她立刻反握回去：「我也會好好護住姑娘，一定會。」

  青蘿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眼淚汪汪道：「姑娘，你不必向我們解釋。你越說，我越想哭。鎖春也是的，你擔心就擔心，說得那麼一本正經幹嘛，害得姑娘還以為你有了二心，白白害她難過一場。我看姑娘難過，我更難過了……」

  付清婉一向以為青蘿大大咧咧的，不如鎖春細緻，沒想到，青蘿竟能發現自己難過……她搖頭微笑，摸了摸青蘿的頭髮：「好了，現在不是沒事了麼。」

  鎖春也鄭重起誓：「絕不會再有下次了！」

  自此以後，主僕同心。

  她們離開水湖，卻未注意，從始至終，都有一道黑影跟著她們。

  *

  回府之前，付清婉還要去看一看母親。

  三根紅香，香菸裊裊，付清婉在亡母靈前點了香，彎腰拜了兩拜。

  亡母的牌位供奉在這裡，讓普陀寺的佛氣保佑著，還能吸納世人香火，靈氣纏繞，比在佛堂里更安逸。

  這還是母親的意思，這麼大逆不道的要求，父親居然應了，他那麼古板的人，大概也覺得母親在逼仄的將軍府後宅，不會感到快樂吧。

  付清婉三歲喪母，對亡母的印象已經忘卻了許多。只曾在老太君和府里老人口中得知，父親對母親極其寵愛。

  牌位上寫著「先室徐氏之靈位」，旁側兩行小字，寫著立牌位的人，以及母親的生辰與亡時，還刻了一個極小極小的圖案，似文字，又似花枝，有些奇怪，但沒引起付清婉的注意。

  她的注意力放在母親的生辰上。

  母親死的時候，才二十一歲，真的很年輕，令人嘆息。

  因為從夏姨娘那裡得到太多虛假的母愛，導致付清婉對真正的母愛突然有了渴望。

  如果母親還活著，又是怎樣一番光景呢？

  有一點可以肯定，父親絕對不會納妾，沒有夏姨娘母女興風作浪，大家一定會活得很幸福。

  「母親，若你在天有靈，請保佑女兒復仇順利。」

  付清婉跪在蒲團上，閉著眼睛，默默禱告。

  大概是和母親待在一起，令人心平氣和，付清婉遲遲不願離開。

  青蘿和鎖春站在門口，因為時辰不早了，便催著付清婉。

  付清婉走了過去，外面的雨早已停了，只是仍有積水，僧人正在掃水，以免香客滑倒。

  廊下一汪雪亮的積水，付清婉忽而想道曾在老太君那裡聽過一段，關於母親的往事。

  「你母親愛美，曾得了一雙蜀錦鎖線掐牙小周鞋，天天穿，愛得不得了。像這樣的雨天，若是你父親在，一定會抱著你母親過去，以免雨水弄髒了你母親心愛的鞋。鞋髒了她會生氣，她一生氣，你父親准難受的吃不下飯，闔府都要哄著你母親……」

  「你父親像極了你祖父，呆板嘴笨，可是在你母親面前，他總與往常的樣子不大一樣，看著生動了許多，有了七情六慾。你母親生兒育女，管理後宅，也很敬我，闔府沒有不夸的，只可惜，天妒紅顏，年紀輕輕的便病死了。」

  「臨死還要慪一慪你父親，說要把靈位設在普陀寺，因為覺得住在那裡，寬敞大氣，佛光普照，心情也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