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朱元璋的制衡之術【求月票,求打賞】
2024-05-15 17:29:07
作者: 自知自明
聽到這話,李善長雖面色不動,可心中卻在暗暗的思索起來。
皇上攜太子北巡,那一駕龍輦就成了朝廷中心。
漫漫長途,卻由劉伯溫與皇上朝夕相處,莫非他會取代自己,成為朝廷首輔嘛?
如今授封未啟,即便是李善長,對於自己的地位也不敢說百分百自信。
第二日,禮賢館。
一名大臣走在禮賢館當中,與身邊的一名學士爭論著。
「這館匾不能換吶!你們非要這麼做,那就是害了恩師呀。」
「不行,館匾一定要換!」
「不能這麼幹!」
「別拉著我!」
就在這時,劉伯溫緩緩從門外走了進來,聽著院中爭論的二人,不由的問道:「楊憲,呂平,你們吵什麼呢?」
聽到這話後,那呂平當即說道:「請中丞大人公斷,皇上特意下了旨意,將禮賢館改為翰林院,由中丞大人您掌管,所以下官到工部取來了新的牌匾要掛到門上,可這楊憲卻死活不讓,非要攔著。」
聞言,劉伯溫不由的看向了面前的楊憲,問道:「楊憲,這並不干你的事,為何不准啊?」
楊憲急忙道:「恩師,禮賢館金匾是皇上親筆題寫的,如果恩師剛剛執掌翰林院就更換門匾,學生擔心會引發流言蜚語。特別是昨天在朝會上,皇上剛剛痛斥過流言二字啊。」
見楊憲提起昨日的朝會,劉伯溫嘆口氣道:「不是痛斥,是斥痛了流言。」
劉伯溫性格如此,即便是平常交談,也是咬文嚼字,追求更高的形容。
「那照你看,我們該怎麼辦?難道翰林院的門上永遠掛著禮賢館的門匾嘛?」
可楊憲卻隨口說道:「學生以為好辦,禮賢館金匾不動,翰林院的門匾置於其下,如此即可。」
就在這時,劉伯溫身後的兒子,劉漣立馬笑道:「這像什麼話,一座門樓上掛兩隻門匾,這豈不是,豈不是怪誕嘛?」
聽到這「怪誕」二字,劉伯溫頓時皺著眉頭看向了身邊後的兒子。
見此,劉漣也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閉嘴不言。
而楊憲則說道:「這叫天恩在上,有主有從,學生認為皇上看了絕無半點怪誕。當年鑄禮賢館,其意是聚賢,如今朝廷開翰林院,仍然是聚賢吶。」
劉伯溫點點頭,道:「楊憲,就照你說的辦吧。」
楊憲大喜:「好。」
說完,便招呼身後的抬匾之人朝門口走去。
而留在原地的劉伯溫,看了眼走出去的楊憲等人,隨後便對著身邊的劉漣說道:「漣兒,怪誕二字怎麼能從你嘴裡說出?你看楊憲就比你聰明。」
劉漣也馬上歉意的說道:「是,我剛說完那句話,就後悔失言了。」
不過,劉伯溫也從這件事上意識到自己兒子的短板,說道:「這樣吧,讓楊憲收拾一下行裝,過幾天隨我去揚州。」
「是。」
第二天。
金陵城外。
朱元璋一身龍袍走在百官送行的隊列當中。
與身邊的李善長說道:「善長啊,咱原本是想帶你一起去的,可後來一想,這不行吶,你走了之後這朝廷該怎麼辦啊,咱還是放心不下,所以啊,你還是留下來,主持朝政吧。」
李善長面對朱元璋自然是不敢表現任何的不悅,忙說道:「北巡幸苦,皇上定要保重,臣留守京城絕不辜負皇上重託。」
朱元璋見李善長這個態度,忙笑著說道:「嗯,那就好。」
或許是李善長這個態度讓朱元璋比較滿意,在瞧見一側與百官們擠在一起送行的胡惟庸時,緩緩停住了腳步,淡淡的說道:「胡惟庸。」
聽到朱元璋的聲音,胡惟庸一驚。
已經過去多久了。
自從之前他給朱元璋辦了那件事後,朱元璋便再也沒有理會過他。
今天,還是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
他忙上前兩步,來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瞧著胡惟庸,朱元璋詢問道:「你的官服呢?」
胡惟庸道:「稟皇上,奉天殿完工後屬下無官無職。」
朱元璋點點頭:「那你現在在做些什麼?」
胡惟庸道:「暫在中書省行走,讀書,打雜,收發呈文。」
朱元璋道:「讀書?讀書好哇,多讀點書,對你好處。」
朱元璋這話,滿滿都是深意。
也不知胡惟庸領會了幾層,但那眼眸中的光彩已然不同了。
而隨著朱元璋繼續向前走,在來到劉伯溫的身邊時,朱元璋瞧著他身後的楊憲,問道:「這人,咱咋沒見過呢?」
劉伯溫忙說道:「稟皇上,這是翰林院學士楊憲,臣準備帶他隨行。」
楊憲也急忙說道:「臣楊憲,叩祝聖安。」
朱元璋之前剛剛與胡惟庸說了兩句,仿佛為了均衡,如今便又說道:「嗯,看得出來,名師出高徒啊。」
說完,便轉身看向了身後,說道:「好了,甭送了,都回去吧。」
聽到朱元璋這話的第一時間,李善長便率先拱手對著朱元璋喊道:「皇上保重!」
隨著朱元璋的北巡隊伍離去。
李善長與胡惟庸一同朝著城中返回。
返回的途中,路過一小橋,胡惟庸也不知是因為剛剛朱元璋對他說的那句話,還是什麼,心情顯然是不錯,高興的對李善長說道:「皇上仍然將攝政大權委託給您了。」
可李善長卻道:「那又怎樣,管家可並不是主子呀。」
但胡惟庸卻說道:「這起碼證明中書省丞相之職非李公莫屬啊。」
聽到胡惟庸的話,李善長卻意興闌珊道:「再看吧。」
「倒是你,這次可是皇上主動找你對話了。」
但胡惟庸卻說道:「李公你也看到了,皇上雖然找我對話,可態度卻異常冷淡,還是當著眾臣的面。」
李善長道:「送行的官員那麼多,皇上誰都沒問,單獨跟你說話,這也是一份關切嘛。」
可胡惟庸卻立馬說道:「不,皇上還跟一個人說過話。」
李善長一愣:「誰呀?」
胡惟庸道:「翰林院學士楊憲,皇上的原話是:名師出高徒。」
可李善長卻不以為意道:「他呀,劉伯溫的一個跟班罷了,想開些,哦,對了,今天晚上到我府上去喝壽酒。」
胡惟庸又是一陣糊塗,
李善長的壽辰,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絕不是今日。
「李公,今兒是誰的壽辰?您跟夫人,都不是今日呀。」
見胡惟庸不知道,李善長便是一笑,道:「是我的養母,她今年九十九歲了,我一點都沒聲張,只幾個家人來做壽,晚上你也來吧。」
聽到這話,胡惟庸立馬感受到了李善長對他的厚待,忙說道:「謝恩公!」
而李善長則囑咐道:「記住了,不准聲張,免的臣僚們給我添亂。上回擴建宅院的事還沒了呢。」
李善長雖然是這麼說,可胡惟庸卻不是那種一根筋的人。
李善長說不要,是真的不要嗎?
或許是吧,但如今的李善長是什麼人,未來板上釘釘的中書省丞相,老母壽辰真要這麼寒酸?
在與李善長分別後,胡惟庸想了想後,便第一時間來到了平日裡與李善長交情最好的湯和那裡。
在求見過後,知道胡惟庸是李善長身邊最親近之人的湯和,也是給了他一個面子,讓人將他帶了進來。
並且,在胡惟庸進來後也是滿臉的熱情。
而胡惟庸在與湯和客套了幾句後,便偷偷的將李善長老母壽辰的事情給透漏了出去。
當然,李善長既然提點他不能說出去,胡惟庸自然是交代了自己今日來此不能說的事情。
湯和身為武將,在建國之後的作用本就不可能如同往昔一般重要。
這一點雖然最開始時有些不自在。
可想了想後也就明白。
所以一直都想跟一位朝中重量級的文臣交好,以此來保證自己日後在朝中的地位。
如今聽到李善長老母壽辰的事情,而且這事並未公開,基本上沒人知道。
這不就是一個加深與李善長之間關係的好機會嘛?
對於胡惟庸前來報信,湯和也是非常的感謝。
而胡惟庸則里外里的收了兩份人情。
朱元璋北巡的隊伍中。
朱元璋的龍輦之上。
朱元璋橫躺在床上,中間隔著一張桌子,而劉伯溫則坐在一角。
朱元璋微微閉著雙眼,對身邊的劉伯溫淡淡說道:「徐達他們已經打到山東了,估計五日之內就可兵臨大都,真希望他們攻城順利呀。」
「都說大都城固若金湯,唉。」
聽著朱元璋的話,劉伯溫道:「皇上,臣早年趕考,曾經去過大都,那城確實是堅固。但微臣認為,元廷意志早已土崩瓦解,他們徒有一座堅城,不足以苟延殘喘。」
劉伯溫雖然說的有些道理,可朱元璋卻只是說道:「但願如此吧。」
顯然,朱元璋想跟劉伯溫聊的並不是這件事。
話一說完,便又調轉話音,說道:「伯溫啊,授封大典咱一推再推,你說為何呀?」
聽到朱元璋提起這事,早已經被自己這張破嘴坑了好幾次的劉伯溫,急忙說道:「臣不知道。」
見劉伯溫不願意說,朱元璋卻非要問:「猜猜。」
劉伯溫見推不過,便道:「臣斗膽,皇上是擔憂將帥們,爭名爭功爭榮利,擺不平。因而,一再推延。」
可朱元璋卻笑了笑後,說道:「不全是,名利之爭,永遠都會有的。咱之所以往後拖呀,那是因為咱想好了授封將帥的辦法,但是還想不出制約他們的主意。」
「賞,而不能制,那就暫時不要賞。」
此時的朱元璋也不知道是多讀了幾本書,還是因為在與齊衡的交往當中學習到了經驗教訓,讓齊衡這麼一位大能人到如今自己都不能安心的使用。
如今說出的這句話,讓劉伯溫聽到都是大加讚嘆道:「皇上聖見!」
而朱元璋則像是隨口聊天似的,說道:「李善長.......」
「他呀,早把中書省當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聽著朱元璋又給自己出的這道難題,劉伯溫則從容應對道:「皇上,不光善長兄是這麼想的,朝廷上下,文武百官,恐怕都是這麼想的。中書省丞相之位,舍善長無第二人。」
可朱元璋卻道:「那你呢。」
聞言,劉伯溫頓時對朱元璋心中的想法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之前他就預測過朱元璋在接下來的授封上要如何的安排,才能做到人人叫好,又能制約人人。
為帝者,面對這樣的局面,最好的一個辦法必然是平衡之術。
尤其是如今朱元璋麾下的這些文武官員們都是身有功績的。
只有通過平衡之術,才能使他們相互制約。
只是,劉伯溫一直都想不好朱元璋會讓誰來制約那淮西一派。
畢竟,朱元璋麾下的淮西一系,幾乎可以達到八九成了。
這樣的力量下,什麼人能夠抗衡。
當然,他劉伯溫也是想過自己的。
但一想到這種可能,劉伯溫便立馬將此推翻。
劉伯溫很清楚,自己絕不能站到李善長他們所代表的淮西一派對立面去。
原因很簡單。
自己的底子實在太單薄了。
壓根不可能抑制住淮西一派這頭猛獸。
朝廷之上的每一個人都看著文質彬彬,但劉伯溫很清楚,平日裡乖如綿羊的他們,一旦發作,立刻便能化作洪水猛獸將他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之前他第一次投靠朱元璋的時候就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他一直都想的是假意投靠到齊衡的麾下。
借齊衡麾下之勢力,有朝一日朱元璋無法認清齊衡時,自己就能取而代之。
到時候,有齊衡在朝堂根基的他,自然可以與李善長亦或者任何一個淮西一派的人斗上一斗。
但如今不同。
如今的他,孤身一人。
雖然宋濂、呂昶等人也都可以在朝中給自己盡些微薄之力,但這樣的力量在面對淮西一派時,根本不夠看。
連塞牙縫都不夠的。
雖然靠著掌管的翰林院吸收了一些新力量,如楊憲之流。
可他們不管能力如何,都還是幼苗,如今難堪大用。
平日裡自己面前這位皇上也有意無意的在抬舉他們浙東一系的官吏,似乎有意抬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