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陳年往事

  當天傍晚，正準備回家的張紅軍被傳達室看門的大爺叫住了，讓他接電話。

  張紅軍剛到傳達室沒一會兒，就接到了李鐵打來的第二個電話，忍不住有些疑惑的問道：「鐵子，有事？」

  「你今天有晚自習嗎？」李鐵直接開口說道。

  「沒有，我準備回家呢！」張鐵軍也不清楚李鐵有什麼事，不過肯定有事，否則不會打電話過來的。

  「那你現在來我這兒吃飯吧，咱倆好好喝一杯！」李鐵哈哈大笑著說道。

  「鐵子，有事就說，沒事我還要回家呢。」張紅軍對李鐵的這種左顧而言他的習慣整的沒有脾氣，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是有事，不過是好事，你來了再說，快點，都等你呢！」李鐵不等張紅軍說話就掛了電話。

  張紅軍雖然有些很多疑問，但也沒有猶豫，他和李鐵是好朋友，平時不時的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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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騎著那輛半新不舊的自行車朝糧站而去，至於為什麼不騎新的，原因很簡單，怕丟了，這時候一輛自行車要差不多一個月工資呢。

  而且這個時候很多小偷小摸都盯著自行車偷，一是因為好偷，再就是出手快且不怕查，因為所有的自行車都差不多就那麼幾種樣式。

  當張紅軍來到糧站的時候，賣糧的已經走光了，今天收糧結束了，張紅軍直接將車子推到了辦公樓的樓梯下面，還上了鎖，這才朝著樓上的食堂走去。

  「鐵子，有什麼事你不能在電話里說，還要我跑一趟！」張鐵軍人還沒有進食堂就開口說道。

  等他推開食堂的大門，一眼就看見了坐在主位上的李春來，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

  李鐵卻沒看到這些，站起身來拉著張紅軍的胳膊讓其坐下後，笑著開口說道：「紅軍，你和李局是師範的同學，見一次面都不容易，是不是應該好好喝一杯。」

  「李春來，沒想到你還有臉來見我。」張紅軍雙眼怒視著李春來，狠狠的說道。

  「李鐵，你先去催一下菜，我和紅軍先談點事！一會兒我們好好喝幾杯。」李春來朝李鐵揮了揮手說道。

  李鐵也看著兩人情況有些不對，連忙溜了，心裡卻是後悔的要死，看來這次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紅軍，我們有十五年沒見了吧！當年的事確實怨我，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況且那是我親姐，你以為我不後悔嗎？」李春來待李鐵離開後，有些痛苦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哽咽的說道。

  張紅軍紅著眼睛，站起身來憤怒的大聲說道：「要不是你，李瀟不會死，是你害死了你姐，你就是個劊子手！」

  李春來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淚水不斷的流出，口裡說道：「當時家裡反對你倆在一起，主要是因為你的出身，但是你上了師範之後家裡差不多已經同意了，是我姐自己不明智選擇了自殺，這是家裡都沒有想到的。」

  「但就是你告密的，要不是你跟你家裡說，家裡怎麼會逼著李瀟嫁人！而且還將她關禁閉，她只是一個柔弱女子啊！」張紅軍泣不成聲。

  許久，兩人對視無言。

  不過氣氛倒是在慢慢的發生變化，也許是事情過去的太久了，都思考了很多。

  就在這時，樓梯傳來李鐵沉重的腳步聲。

  「紅軍，對不起，我不求你原諒，只是希望你不要活在過去，凡事還是要向前看的。」李春來擦乾臉上的淚水，有些無奈的苦笑著說道。

  張紅軍用手搓了搓臉，讓臉色看起來不是那麼冷厲，但話語依舊冰冷的說道：「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李鐵端著菜走了進來，強笑著說道：「你們兩個夠了啊，不知道幫忙端菜啊，還真要我侍候你們啊！」

  張紅軍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開口說道：「在你的地盤上，還要我們自己動手，速度快點，把菜給我們都端來。」

  「好嘞！」李鐵學著電視上店小二的動作轉身離去。

  「其實我沒有怪過你，但是李瀟死的也太突然了一些，唉，不說了，為過去乾杯！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張紅軍端起酒和李春來幹了一杯酒。

  「這些年來，我一直不敢見你，就是怕你怨我，但是當時我姐她實在是太剛了，根本沒想到她會選擇這條路！」李春來又蒙了一杯酒，搖了搖頭說道。

  「其實這事也怨我，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那時候我正在黨校培訓，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張紅軍有些自怨自艾的說道。

  「那你為什麼選擇回來教書？僅僅是因為瀟瀟的願望嗎？」李春來對於當初張紅軍的選擇有些不解。

  「都有吧，但更多的是逃避！」張紅軍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嫂子知道這事嗎？」李春來問道。

  「你傻啊，這事能讓她知道？不過你嫂子人很不錯，有時間了去家裡坐坐吧！」張紅軍好像真的放下了，整個人顯得輕鬆了很多。

  「行，有時間我會去的。」李春來臉上也輕鬆了很多。

  不一會兒，李鐵端著一個大鍋跑了進來，還沒進門就開口喊道：「我說你們兩個，快搭把手，要不菜都灑地上了。」

  這次兩人倒是沒有遲疑，幫著李鐵把鐵鍋抬到桌子上放下。

  張紅軍一看鍋裡面的東西頓時樂了，笑著罵道：「鐵子，你巴結領導下血本了啊！這鐵鍋燉大鵝可好幾年沒吃過了！」

  「吃吧，吃吧，有好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李鐵的臉有些發紅，不過他本來就黑，再加上房間裡的燈光暗，倒是也沒人看得出來。

  一時之間，也沒人再說話，開始對付這燉了大半鍋的大鵝。

  酒足飯飽之後，三人都點了支煙，開始談心。

  「我下周一去教育局上任，也算是回歸了老本行！」李春來笑著說道，「鐵子，你的事我早就安排好了，應該很快就會去糧食局報到。不過收糧這段時間你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被人捉住把柄。」

  「放心吧，哥，我會注意的。」李鐵算是李春來的遠方堂弟。

  「至於你，你還是老實教書吧！除非有什麼大變動，否則你這輩子就當老師當到底了！」李春來對張紅軍當初的選擇很不滿，忍不住話語裡有著怨氣。

  「我就不用你操心了，而且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張紅軍擺了擺手，有些不屑的說道。

  李鐵不清楚兩人之間的關係，選擇了閉嘴。

  「走了，把大鵝給我打包一飯盒，回家讓幾個小崽子解解饞！」張紅軍熄滅手中的菸頭，對李鐵說道。

  李鐵送張紅軍到樓梯下，將早就準備好的飯盒遞給他，開口說道：「紅軍，你跟李局有恩怨？」

  張紅軍搖了搖頭笑道：「陳年往事罷了，不值得一提，放心，跟你沒關係。」

  說完，張紅軍騎車離去。

  李鐵看著張紅軍雖然喝了酒，但騎車沒有問題，這才返回房間。

  李鐵給李春來點了一根煙後，問道：「哥，你跟紅軍有事？」

  「沒什麼大事，陳年往事罷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房間收拾好了沒？」李春來開口說道。

  「收拾好了，你跟我來。」李鐵領著李春來往房間裡走去。

  出了糧站的張紅軍騎著自行車快速朝學校趕去，因為學校晚自習快要放學了，他還要接張平回家。

  張瀟回到父親辦公室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飯盒，看著狼吞虎咽吃的滿嘴是油的弟弟和妹妹，忍不住開口說道：「睡覺前吃東西不好消化的，吃完後最好散步半小時，這樣不會不舒服。」

  張紅軍對張瀟說的話感到詫異，這年頭有肉吃就不錯了，哪裡還要挑時間。

  張瀟一開口就知道說錯話了，連忙補充說道：「這是今天我在報紙上看到的，我覺得有道理。」

  「你吃不吃？」張紅軍有些無奈的說道。

  「吃啊，好幾天沒吃肉了！」張瀟將手中的牛津字典放下，洗了洗手也開始吃了起來。

  張紅軍看著張瀟的臉，仿佛看到那個從樓上一躍而下的她，一下子忍不住有些痴了！

  「爸，你怎麼了？」張瀟有些詫異的問道，因為剛才父親竟然流淚了。

  「沒事，一隻飛蟲飛到眼裡了！」張紅軍揉了揉眼睛，掩飾著自己剛才的失態，嘴裡卻這樣說道。

  其實張瀟有些疑惑，但是他不會去問，很多事情問了也許不僅得不到答案，還會讓人生厭，而且這些都是父親的私事。

  都吃飽了之後，張紅軍騎車帶著張平回家，而張瀟和張凱還是睡在辦公室里。

  回到了家躺在床上的張紅軍卻怎麼也睡不著，忍不住走出臥室去院子裡抽菸。

  楊蘭也被張紅軍的開門聲吵醒了，跟著他來到院子裡問道：「今天你有些不對頭，發生什麼事了嗎？」

  張紅軍搖了搖頭說道：「沒事，今天一個師範的同學過來了，在李鐵那兒一起喝了酒，他要當教育局局長了。」

  「你那個同學，升的不慢啊，正科了。」楊蘭在村里當小隊長，對這些也不陌生。

  「是啊，他升職挺快的。」張紅軍也覺得李春來升職的速度不慢，不由得思緒萬千。

  「你嫉妒他？」楊蘭覺得自己猜對了張紅軍的心思。

  張紅軍將菸頭扔在地上，將其踩熄，沒有說話，擁著艷蘭往屋裡走去。

  「嫉妒？」張紅軍心裡沒有這樣想過，但是楊蘭的話倒是激起了他的一些雄心，再加上今天晚上對過去之事做了一個了結，也算是心事盡去，至於前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