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喜事

  對葉玉珩來說，看見妻子倒下的那一刻，無異於世界的崩塌。

  

  當年那種如墜冰窟的恐慌再次襲來，噩夢重演，他甚至恍惚間又回到了當初那間充斥著藥水味與不祥白色的病房之中，懷裡的人兒漸漸失去溫度，儀器的警報聲，連成一線的心電圖..

  「公子！」

  聞聲而來的葉四才打開房門便被一道黑影猛衝過來，他下意識地往旁邊側了側身子，定睛一看，這哪兒是什麼黑影啊，這不是他們家公子嗎！？

  手裡還抱著夫人？

  葉四心裡咯噔一下，連忙跟了上去。

  ..

  人上了年紀就會活得佛系一點，如楊老，已經過了花甲之年了，沒什麼重要事情之時大多數時候都會早早地休息。

  正值昏昏欲睡，自己那房門卻"嘭"地一聲被一腳踹開來！

  老人家經不得嚇，下意識地就想抓一把藥粉撒過去。

  也幸好他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不然葉某人急匆匆地抱著妻子過去，那就是兩人組隊去送死了！

  「恩..」

  「爺爺，明珠到底怎麼了？」男人一張臉難看得厲害，直到現在那種手腳冰涼的恐慌還未過去，眸子裡不知何時充斥了許些紅血絲，平日裡總是滴水不漏的面孔，可此時，卻是任誰都能看出他心頭的在意與緊張。

  楊老將女子的手腕放進棉被裡，抬頭古怪地看了一眼葉玉珩，目光觸及到他面上的抓痕之時嘴角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嘖，養了這臭小子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他這幅模樣..

  楊老心裡嘀咕著，本打算再逗逗對方，可觸及到其眼中的哀意，到底是不忍。

  「最近小珠子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葉玉珩此刻心亂如麻，頓了頓，而後抿了抿唇搖頭，「並無。」

  「並無？」楊老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來信說她特別嗜睡？難道她最近沒有喜怒無常？沒有想吐？沒有胃口大開？」

  葉玉珩不滿地看著說話之人，「明珠從不會喜怒無常。」

  才怪！

  楊老心裡翻著白眼，他還能不知道這小姑娘什麼性格嗎？別看在外面端著，那回家了脾氣可大了呢!要不然你這臭小子臉上那貓爪印是怎麼來的？

  片刻後，葉玉珩的臉色變換，頗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樣，「您是說明珠懷孕了？」

  「不然呢？」

  總算還沒笨到家，楊老撇了撇嘴，見眼前的小子有些呆滯，不由斥責道：「看這脈象都快近兩月了，你怎麼一點都沒察覺到？何況孕期頭三月最為難過，怎還帶著她趕路？」

  老人頓了頓，見葉玉珩神情雖有些呆滯，可眼中卻並無欣喜，便上前去重重地給了他一腳，「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還真不想要孩子不成？老夫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見楊老豎著眉氣沖沖的樣子，葉玉珩蹙眉，連忙按下他揮向自己的巴掌，「我何曾說過不要了？」

  「呸！你就是不想要！不然你讓老夫給你開那避孕的藥丸幹什麼？」想他一把年紀了，趁著還能動彈，心心念念地想要抱個小曾孫好生教導，卻沒想到這一個兩個的孽障都是不爭氣的！要不是就打死了不成親，要不是就是成親了想著自己清閒！

  反正這個孩子他要親手撫養！一定不能再讓這群兔崽子給帶歪了去！

  葉玉珩沒理楊老心裡的小九九，反而走到妻子的身邊輕輕撫了一番她有些蒼白的面龐，「於我而言，要不要孩子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您也知道，生孩子是一道鬼門關，明珠的身子比一般婦人要弱一些，我不願她受這份苦..」

  只是沒想到，他才剛停下服用那藥丸妻子便有了..來得真快..

  他瞟了一眼床榻上熟睡女子還甚是平坦的腹部，目光中帶了絲挑剔與不滿。

  此刻楊老是恨不得上前去提著他那耳朵好生教訓一番！

  當初這兔崽子成親之前便央求他給配出避孕的藥來，他還以為這是給小明珠吃的，險些一把藥粉給撒過去結束了這條狗命，沒曾想解釋了一番，那是他給自己吃的！

  不過依照他的說法，小明珠年紀尚小，確實是不適合懷孕生子，搞不好就會出大問題！

  作為醫者，楊老當然明白生育對女子身體的傷害有多大，也知道葉玉珩的擔心不無道理，便也同意了這件事。

  皇家陰私不少，後宮中的生子秘方可能沒用，但避孕的法子是絕對管夠還有用的！

  只是是藥三分毒，就算他再怎麼更改配方，那避孕的藥丸依舊是會對身子產生影響，更何況是長年累月地服用..

  當初楊老走之前提醒過，那藥丸不能當作糖豆吃，若想免了生育之苦，就只能減少房事，不過..

  等他回頭問起這件事的時候，見對方那信里語焉不詳的模樣心裡涼了大半截，連忙勒令他停止服藥。這次快馬趕回，除了要替溫明珠解決嗜睡問題之外，還抱著希望給葉某人檢查一番他的身體。

  楊老甚至私心裡以為他這小徒孫這輩子子嗣無望了..

  「若不然..趁著..」

  「住口!」一聽對方張口，楊老心裡就暗叫不好，這巴掌再也沒忍住，一下子猝不及防地拍在葉玉珩的後腦勺。

  等其回過頭來陰沉沉盯著自己之時，楊老毫不客氣地啐了他一口，「我告訴你，你若不想香火斷絕，那小明珠這胎你就必須保住！」

  「這麼嚴重？」葉玉珩挑了挑眉，看起來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你還有臉說！」楊老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破口大罵，「老子跟你說了那東西不能亂吃，你聽進去了嗎？瞎鬧個什麼勁兒！？我告訴你，這胎要是保不住，那你日後想要孩子就難了！」

  「哦。」

  「你！」見到對方不在意的態度楊老覺著自己心臟有些受不住，合著他這兒講了半天了人家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那您得跟我回京都。」想了想，葉玉珩微眯雙目，說出的話壓根就沒給楊老拒絕的機會。

  這讓後者心裡極其不爽，嚷嚷道：「憑什麼老夫得做你的跟屁蟲！不去！」

  說罷他哼了一聲，將頭扭在一邊，只是眼神還時不時地回望一眼，滿臉都寫著，你快來求我啊，快來求我啊！

  葉玉珩臉色變換了一瞬，而後嘆了口氣，鄭重地給楊老行了一禮，「請爺爺垂憐我夫人，免她孕期顛簸受累，日後玉珩必有重報！」

  「戚，誰稀罕你的重報！」楊老不滿地回道，可眼裡的得意洋洋是騙不了人的，末了還不忘添了一句，「我可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小明珠和孩子！」

  「那是自然。」葉玉珩笑眯眯地回道，卻在回頭之時，看著妻子的腹部眼眸中閃過一抹凶光。

  今日欠你老子的債，來日必讓你加倍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