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家變3

  自上一家店走來，楊星火的存在感一直都不太高，在遇見袁老夫人的那一刻，她就開始心不在焉起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面上的無聊。

  只是，眾人都以為，最先忍不住的，應是王雨兒才對，畢竟婆婆當街打臉，甚至在外人的面前就開始給兒子找下家了，像是巴不得立馬抬新人進府一樣，這脾氣再好的媳婦兒，恐怕都會容不下。

  道完這句之後，楊星火仰起臉，嘴角噙著一抹不屑的笑容，看楊憐安的眼神淨是鄙夷。

  就算南離的民風再奔放，也不會奔放到鼓勵未出閣的女子去追尋已成婚男子的地步。

  雖說男人三妻四妾是極其正常的，可如這般堪稱為倒貼的行為卻依舊為人不齒，只是楊憐安到底是侯府出來的人，身份上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雖然大家心中都不屑與之為伍，但為了不得罪人，都只是私下裡道兩句不好聽的，倒是幾乎沒人當著她的面說過什麼。

  但凡一個要臉的，聽到此話定然開始破口大罵，再不濟也要回兩句嘴，可楊憐安卻面色蒼白，雙眸噙淚，雖表情羞憤，可到底是一句話反駁的話都沒有說出來。

  

  本來楊星火的身姿還比她矮上不少，可這麼一副惡少的姿態，倒真是活脫脫的一副紈絝子弟欺負可憐小白花的戲碼。

  這楚楚可憐的樣子，真真是極其容易激起人的保護欲，至少袁老夫人就一把將快哭出來的少女拉在背後，豎著眉頭，一副老母雞護崽的兇惡樣。

  「我說你這丫頭怎麼一點規矩禮儀都不懂？」她指著眼前人的鼻子訓斥道：「有娘生，沒娘養..小憐安是什麼身份！人家堂堂侯府的小姐，怎容你這等黃毛丫頭放肆！」

  聽著耳邊的話，楊星火竟一改往日的刁鑽，反而微垂下頭，讓人看不清臉上是何表情，袁老夫人只以為是自己占了上風，這小姑娘怯了，心頭洋洋得意，卻沒看到一旁的溫明珠悄悄地拉著旁邊的王雨兒後退了好幾步，而她們的周圍，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沒有了旁人。

  「既然你爹娘不把你教好！那我這老婆子不才，歲數也長了你幾倍！就來好好教導教導你什麼叫作規..」

  「啪!」

  袁老夫人說得正起勁之時，忽然察覺到眼前一道凌厲的黑影閃過，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卻沒想到一腳踩在了身後女子的腳背之上。

  這人老了還有一把骨頭在，袁老夫人常年也算是養尊處優，分量可不輕，楊憐安不止被重重踩了一腳，來不及後退也來不及尖叫，立馬就被眼前這一度厚實的肉牆給推到在地，地面上噗地一聲悶響，這下子，那裝出來的三分慘白，硬生生地被逼出了十分。

  腦子一片空白之際，忽然被耳邊的怒罵給驚回了神。

  「啊！」袁老夫人猙獰著一張臉，本來塗抹得紅艷的一張唇襯得她氣色十足，這一扭曲起來，生生地變成了個母夜叉，「你個小賤人！竟然敢對老娘動手！」

  楊星火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見眼前的人竟大膽地想要伸著手來掐自己，眸中閃過凌厲之色。

  哼，正好，就拿這狗膽包天的老女人來試試新鞭子..

  袁老夫人本向前一步，準備奪下那閃著寒光的鞭子好動手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一頓，可未曾想這姑娘看著身材嬌小，可卻著實不是一個好惹的人，她才一動，那黑漆漆的鞭子就又落了下來。

  這一次，楊星火併沒有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

  這根黑鞭通體流暢，因著保養完好，上面的紋路清晰可見，又添了許些少有的霸道之色，只是鞭身過長，看起來不太好操作，而它，也確實不是為女子而準備。

  若不是舞鞭的行家，一般女子就算將之拿到手，也恐有傷到自己的風險，而楊星火，恰好就是這個行家。

  柔軟的鞭子在她的手中無比乖順，像是一隻能聽懂人語的寵物一般，如同臂膀，指哪兒打哪兒！

  「明珠..」

  聽著耳邊不住響起的令人心悸的鞭聲與驚恐的慘叫聲，王雨兒心頭出了一口惡氣，雖然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但心裡不知道多爽呢，狀似不經意地扯了扯身旁人的袖子，小聲道：「我還以為外面的話都是傳言呢..」

  說是外面的話，但實際上，大多數關於楊星火的信息，都是袁善告訴她的，畢竟王雨兒才到京都的時日不長，她也不是什麼高門貴女，一時間也不會有命婦去與之結交，平民百姓又有誰敢議論天家的事。

  袁善與楊星火也不大對付，在他對妻子的描述中，將之描繪成了一個任性自私，囂張跋扈，脾氣極其火爆的女人。

  原本王雨兒聽丈夫的話心頭還有些惴惴，可實際上接觸了一段時日之後，她與楊星火的關係雖沒有到莫逆之交的地步，但也可以說熟悉了。

  她覺著，這公主雖然確實性格有些潑辣，但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直來直往的性子，且在溫家人的面前，特別是溫明陽的跟前，那就是個愛撒嬌的小姑娘，軟軟糯糯的，並不古怪，哪兒有外界傳言得那般恐怖，她們之間也相處很是愉快，這還是第一次見著對方發飆的樣子呢..

  「日後這種機會多得是..」溫明珠意味深長地道了一句。

  流言有時候也大多夾雜著兩分實情，且楊星火與溫明珠日後可是一家人，雖然一個如水，一個似炮仗，但不知道怎麼的，就是看對了眼，就跟當初水鎮上的溫明珠與王雨兒一般，有些人，只一眼，就知道能與之交心。

  這邊黑色的殘影不斷地交織著，王雨兒看熱鬧夠了，見那邊揮著鞭子的小姑娘說似乎越來越興奮，吞了吞口水。

  溫明珠看出了好友心頭的不安，同樣端著一臉的焦急，卻偷偷拉了身旁人的手，借著寬大的衣袖，也沒人注意她兩，輕聲道：「放心，星火知道分寸..」

  別看楊星火手上的鞭子舞得氣勢十足，但實際上卻沒有一鞭子落在袁老夫人與楊憐安身上的，大多是落在她們腳下，像是貓溜老鼠一般，最惡劣的，也不過是用鞭尾掃一掃她們頭上斜出來的簪子罷了，只是袁老夫人心頭害怕，一直不停地在尖叫，累得楊憐安也哭花了一張小臉。

  她雖臉皮厚又有心計，但作為侯府長大的姑娘，那從小也是錦衣玉食過來的，哪兒遇見過這般不講道理，直接與之動手動人啊！

  溫明珠的話才落音，一直關注著那方的王雨兒就見著對方的頭忽然微偏了偏，不甚明顯地給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這讓王雨兒心頭一暖，心知對方是在徵求她的意見。

  雖說楊星火也著實不喜歡袁老夫人的作態，想給她一個教訓，但一來，拋去身份不說，對方確實也算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她不屑去欺負，二來，袁老夫人還是袁善的親娘，她得給幾分面子。

  雖表面上看不起袁善，但她實際上對未婚夫的兄弟還是不錯的，不然以袁善的人脈與關係，也做不到京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