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有客來訪10

  「只要那個書生..」

  「陛下。」皇帝似乎陷入了魔怔，眼中的陰鷙越來越重，他從不在小輩的面前伸出獠牙，喜歡扮演那個和藹的長輩，但他畢竟是皇帝，該有的城府與心狠手辣一分都不會少。

  也就是這個人，在當年國內破敗，外敵林立的情況下，死守住了這個國家，誰都不會懷疑他的能力。

  經受著帝王冰冷的視線，葉玉珩的面色沒有絲毫的變化，緩緩道：「您是否想說，只要溫佳鴻死了，您就有機會與寇姨重歸於好？」

  「是又如何？」楊君昊冷笑了一聲，並沒有掩飾自己的目的，他的後宮空了這麼多年，為的是什麼？何至於讓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鑽了空子？

  「您也太小看寇姨了。」男人淡淡道，「您以為她躲了這麼多年是為什麼？她在怕什麼？現在又為什麼會出現？」

  「寇姨現在已經有了三個孩子，他們都已經成年了，現下，溫明陽身為駙馬，也已經在朝為官，明珠已經嫁予我為妻，溫明月雖年幼，身邊卻有誠親王與下一任鎮國將軍跟著..」

  葉玉珩沒有多餘的情緒，只是面無表情地在陳述，但他每說一句話，楊君昊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誠親王，看似沒有一個沒有實權的閒散王爺，可在京都甚至於南離，都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給他臉色看，畢竟，當年那些老東西可大多數還沒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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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太傅夫妻的死，在這些老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小的傷痕，在他們眼中，既然皇帝連自己的恩師都能放棄，他們這些人，誰的分量又能大過當年的太傅？

  老臣們的心中大多都對皇帝有點膈應，甚至許多人當年就因為這件事而致仕，誠親王與之也生了隔閡。

  若是楊君昊對溫家的人出手，別的不說，只誠親王就會馬上翻臉，當年的事情他本就覺著對不起老友，若是自己小徒弟一家又遭了連累，不鬧出點動靜來怎麼會甘心。

  若是國泰民安的時候也還好，可當年被寇太傅打回腹地的北覺已經修養了二十多年，這二十年裡面他們也不是光修養，周邊的胡人小國已經被收得差不多了，再等上幾年，待周邊都安定下來，他們會怎麼做不言而喻。

  人老了，有時候就會任性一點，在外患的時候若鬧出點事來，以前的小動盪，或許就會在有心人的推動下演變成巨浪，楊老或許不會真的讓南離陷入險境，可有時候，在緊要關頭添添堵，那也聊勝於無。

  拋去與國家大事相關，只論私情，若動了溫家，那第一個找他算帳的，不是葉玉珩，而是楊星火。

  再加上苦思溫家小妹的朱軼，還有如今已經幾乎把控南離商道的葉家..

  葉玉珩忽然笑了笑，「溫佳鴻只是一個書生，您說得沒錯，可這個書生卻運氣好，娶了個好妻子，生了三個好兒女..他若是出了事，無論是因為什麼，寇姨都會第一個將帳算在您頭上..」

  在有些事上只能點到為止，雖然兩人之間心知肚明，可他卻不會將這後面的彎彎繞繞擺在明面上，雖然是勸，可葉玉珩不會用事關國事的方面去勸，只會從情的方面著手，因為，若是從前者談，可以視作為威脅了。

  楊君昊對他再好，再顧及舊情，也不會容他如此囂張放肆，只有從感情方面著手，勾起愧疚之心，這事才有機會去談。

  皇帝的臉色僵硬難看，但眼中的殺意卻有漸漸消退的意思。

  「這麼多年過去了，寇姨心中其實已經沒那麼恨您了，您想重歸於好，不是沒有可能。」頓了頓，見眼前的人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才又繼續道：「可若是您舊仇未了，又添了新恨...」

  葉玉珩又搖頭，眼裡儘是不贊同，「您別以為溫佳鴻死了寇姨就會移情別戀，您是她師兄，她是怎樣的人，您該是最清楚不過的..」

  「那又如何？只要她在我身邊，何愁不能化解當年的誤會？」楊君昊知道暗殺這事做得很蠢，或許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可卻依舊嘴硬道：「時間一長，人死了就死了，誰還會記得？」

  哦，害死人全家的"誤會"..

  葉玉珩在心裡翻白眼，「寇姨不也"死"了二十多年了，也沒見您接受余貴妃不是？」挑了挑眉，他在皇帝不住的眼刀下泰然自若，「還有，您當年已經做出了選擇，如今，已經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皇帝聞言怒極，一把將桌上擺著的香爐瓜果掃在地上，低聲吼道：「朕都說過了，當年的事情是..」

  在葉玉珩的直視之下，他煩悶地閉上了眼，哼了一聲，不再繼續，可內心卻又掀起了一陣陣煎熬。

  其實他知道，葉玉珩說的話沒錯。

  當年攻打京都，的確是一場選擇，往前，是登上寶座的機會，往後，是全了多年的情誼與嬌俏可人的未婚妻。

  若他再長几歲，必會選擇回頭去朱雀門，只是可惜，那時候他太年輕了，勝負心與野望太強，作出的選擇足以讓他後悔一生。

  「您了解過溫佳鴻這個人嗎？」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楊君昊愣了一下，而後卻嗤之以鼻，「朕去了解他做什麼..哼，一個鄉下的教書先生..」

  葉玉珩沒理這一句嘲諷，又繼續問道：「您覺著溫明陽的才能如何？」

  許是考慮到這是自己小師妹的兒子，楊君昊也不好昧著良心說他是蠢笨不堪..

  更何況，人現在還是連中三榜的狀元，這狀元還是他沒見著人正臉的時候就已經欽點的..要這麼說，那不是打臉嗎？

  「尚可..」要他真說出什麼誇獎的話，他也說不出來，於是不情不願地擠出這兩個字。

  葉玉珩輕笑一聲，也沒點破皇帝的那點小心思，幽幽道：「溫佳鴻當年也如他兒子一般，逢考必拿頭籌..」

  「嘁..」楊君昊對此不以為意，面上帶上了顯而易見的嘲笑，「不過是運氣好罷了，若他真有本事，又何須窩..」在鄉間做一個沒權沒勢沒財的教書先生？

  剩下的話他沒說出來，可臉上的諷刺卻顯得極其僵硬。

  楊君昊自恃對寇香情深義重，這份感情他慎重真誠對待，以至於二十多年都沒有想過要忘記當年的未婚妻。

  說是責任？

  不，不是的，他知道，這不是因為什麼責任，而是因為他真的愛他的小師妹，直到現在，他依舊能感受到自己那顆心是在為誰而跳動。

  之所以能理直氣壯地說要將寇香帶回身邊，就是因為他認為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自己更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