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拜訪6

  馬車落地葉府之後，翠枝與青依兩人嘰嘰喳喳了一會兒，放下行李之後才後知後覺地憂慮起來。

  「唉..」又是一聲哀嘆。

  「你嘆什麼氣啊？」荷亭中，溫明珠一邊欣賞著眼前的景色，一邊隨手捧著一杯茶水品著，朝著一旁愁眉不展的青衣丫鬟投去好笑的一眼。

  翠枝了無生機地坐在荷亭的圍欄處，抱著柱子，滿臉的愁苦。

  「這會兒是在外邊舒坦了，可要是老夫人又讓小姐回去怎麼辦？又得過那種憋屈日子..」她嘟囔道，面上的神色越來越絕望。

  溫明珠聞言，笑著碰了碰王雨兒的肩膀，朝著那方的丫鬟努努嘴，調笑道：「我說你是怎麼讓她返老還童的？往日看著還是個沉穩的性子，可現如今，怎麼腦子像缺根弦似的？」

  王雨兒撇了一眼自家的丫鬟，見她是真心為自己擔心，也不好說什麼打擊人的話，便寬慰道：「你放心，老夫人不會想讓我回去的。」她說著，眼眸中閃過一絲暗光。

  

  「為什麼?」翠枝很是不解，往日裡，那老夫人像是個中風的病人一樣，身上但凡有點小毛病，就非得將小姐給叫去侍疾，那是擺足了婆婆的威風。

  早些月份，還常常天不亮的時候就讓小姐去她那兒立規矩，又不是什麼世家大族，還非得擺出那一套噁心人的東西。

  什麼吃飯的時候兒媳婦不能上桌啊，走路的時候步伐不能過兩尺啊，耳飾步搖不能發出聲響啊..

  她就不明白了！這整個袁家，上上下下，連後門那條狗也接連算上，那不過就二十一二張嘴，真把自個兒當成什麼大人物了？

  更何況，要小姐學規矩，怎的就沒見老夫人自個兒守著那規矩呢？那她身邊的那碧蓮，還每日裡嘻嘻哈哈地，沒事兒還對著姑爺拋個媚眼，不知羞恥又沒分寸！說好的笑不露齒呢？說好的賢惠正經呢？那老夫人怎麼就不管管？

  小姐每日就圍著她轉悠，稍離了一會兒眼，老夫人就跟遭了什麼天大的事兒一樣，不是這兒不對，就是那兒不好，反正就是見不得小姐好，使勁兒地去折騰！

  「唔..」王雨兒沉思了一會兒，憋著笑，語中甚有深意道：「大約是想多睡幾天好覺吧..」

  溫明珠笑看了身旁女子一眼，見翠枝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便道：「你放寬心地玩兒，你們老夫人在我這兒，搶不走人的。」

  適才在袁府說了那麼些話，總不會是白說的，估摸著袁老夫人現在巴不得兒媳婦兒多住幾日，好生討好自己這葉夫人，讓兒子的仕途更加坦蕩才好呢。

  「這樣啊..」翠枝聽到保證，稍微放寬了心，打起了些精神，片刻之後，又大笑著錘了兩下坐著的圍欄，高興道：「不管如何，碧蓮那臭東西終於不會再出來礙眼了！天知道，每回見她那得意的樣子，我都想上去在她臉上多踩上兩腳才行！」

  這碧蓮的所作所為，可真是將王雨兒主僕兩人給噁心壞了，你要真說她做了什麼大惡之事，倒也沒有，可卻不妨礙她像一隻惱人的蒼蠅一樣，沒事兒就在你眼前嗡嗡嗡。

  王雨兒本一開始也沒將她放在眼裡，可後來，卻也在這種小人的手上吃了不小的虧。

  本想與丈夫說，直接將這人給發賣出去算了，眼不見，心不煩，可當袁善與他娘商量之時，袁老夫人的反應卻出奇地大，甚至還鬧到了要上吊的地步！

  夫妻兩拿這位胡鬧的長輩沒有辦法，後來才繼續容忍她在府上作妖。

  「你不是已經做到了嗎？」思及適才在袁府，翠枝的勇猛之時，溫明珠覺著這人啊，還真是不能光看表面。

  這平日裡沉穩柔弱的丫頭，打起人來，竟是如此地兇猛。

  碧蓮那張腫成豬頭的臉，可不是兩耳光就能做到的。

  王雨兒給了那丫鬟兩巴掌之後，翠枝沖了上去，迫不及待地朝著碧蓮的臉上招呼，說是打都打了，要不打個夠本，那怎麼對得起即將要到來的斥責？

  其實她話是這麼說，可最終的目的，不過是想將自家主子動手的事掩蓋過去罷了。

  她打得越狠，那碧蓮就記得越深，與翠枝的瘋狂相比，王雨兒的兩巴掌就顯得極其微不足道了。

  「不過，葉夫人您可真厲害..往日裡陳姑娘她們來尋小姐的時候，老夫人可是連門都不讓進呢，還說商人走哪兒都帶著一股子銅臭味..」翠枝感嘆了一句，提起袁老夫人，語氣中又帶上了怒意。

  什麼意思嘛？會不會說話？小姐娘家還是做生意的呢！這麼說不就是看不起小姐咯？

  按道理來說，葉家雖然家底厚實，但實際上也是商戶啊！要知道老夫人可是最討厭商人的，就算是姑爺與溫公子交好，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態度差別也不會如此之大吧！？

  「你們家老夫人，她那厭惡，也是分人的。」溫明珠玩味地轉了轉手上的杯子，「京都的皇商，與小鎮上的一般人家，她還能察覺不到不同嗎？」

  前者，在袁老夫人眼中看來是兒子的助力，那後者嘛，在她眼中就是拖累與包袱了，對自己家沒有丁點的好處不說，說不定以後兒子做了官，還要受他們的這些人所累..

  一旁的青依見翠枝瞭然的模樣，又繼續接道：「再說了，咱們夫人那是正正經經遞了拜帖的，老夫人要是連門都不讓進，那就是打了咱們葉家的臉，與公子交惡了。」

  這袁老夫人當姑娘的時候，那家裡也風光過一段時日，去一些宴席之時，旁觀過世家姑娘的風範，便少不得心裡艷羨，之後雖家中落敗，可她憑著眼界，卻也得了已過世的袁太夫人之眼，讓其將她當了個寶貝。

  對規矩，她是一知半解，可這並不妨礙她賣弄。

  這拜帖的門道，便是如此。

  只是，她雖知遞拜帖在京都是代表著尊重的意思，卻並不知道，拜帖這一禮，過於正式，大多代表的是家族拜訪，都是不怎麼熟悉的人上門，或者有事相求放低姿態的時候才會如此。

  一般尋常串門的時候也不會專程遞個帖子什麼的。

  陳媛媛她們幾個大多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家，平日裡跑王家也習慣了，哪兒還會在意這些小細節？

  這可不就成了袁老夫人心中的粗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