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拜訪5

  「這下子，小姐您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出了袁府的大門，翠枝仿佛就像是解放了天性一般，感覺整個人都通透了不少，若非馬車正在行進的途中，她都恨不得到外面去大吼三聲了！

  王雨兒見她如此，覺著有些好笑，而後似想起了什麼，神色略微黯淡，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道：「明珠..你不必如此..我在府上其實挺好的..」

  「哪兒好了！」溫明珠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一旁的翠枝尖聲道：「往日在咱們家的時候，小姐那可是咱們府上的金枝玉葉！若誰敢碰一根頭髮絲兒都得受大公子磋磨一回，怎的到他們府上，就成了打雜的了？那老夫人欺人太甚！自個兒也沒個腦子，竟還被個丫鬟牽著鼻子走..」

  「翠枝！」王雨兒見她說得來勁了，臉色拉了下來。

  可這次，翠枝卻沒聽她的話，憤恨道：「小姐！葉夫人又不是什麼外人，把這些事都說出來，總比您一個人把苦往肚子吞才好！」

  「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我現在管不了你了是吧？」王雨兒冷冷地看著自己的丫鬟，唇線拉成了一條，顯然是真的生氣了。

  她們兩人是從小就生活在一塊兒的，之間的情誼早就超越了一般主僕。

  

  本來翠枝的賣身契早就被王雨兒還給了她，自那時候起，她便是自由之身，到了合適的時候，大可自行嫁出去。

  原本王雨兒的陪嫁丫鬟配了八個，這其中也並沒有選定翠枝，她也不打算將翠枝帶過去，後者求了許久，也沒改變主子的心。

  後來翠枝狠了狠心，又悄悄地去了自家老爺的書房，把自己的那張賣身契給還了回去，這之後，王家的老爺念在她一片赤誠之心的份上，才將她劃作女兒的陪嫁丫鬟。

  只是後來王雨兒考慮到袁家的人口本就不豐，若是自己帶的人太多，恐傷了婆家的臉面，最後就只帶了翠枝一人去。

  現下，她的這話，委實說得有些讓人傷心。

  翠枝被主子的態度嚇了一跳，不甘地張了張口，臉漲得通紅，最後還是轉過頭去，一個人在生悶氣，眼中滿是委屈，不一會兒，竟還開始抹起了眼淚。

  溫明珠見此搖了搖頭，對著青依招了招手，後者會意，立馬坐到正在傷心抹淚的女子旁邊小聲安慰。

  小半會兒之後，翠枝才終於可憐巴巴地坐回來，低著頭對王雨兒認錯。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素衣女子咬了下唇，眼中閃過絲絲的難堪。

  只是自己雖過得不好..但這麼赤裸裸地被攤出來說，總歸是意難平..

  正沉悶之際，微涼的手卻被一抹暖意覆蓋住，王雨兒愣了下，而後側目瞧去，發現好友不知什麼時候臉已經沉了下來，眼眸中還有責怪之意。

  「我本以為我們攜躺過一張床，共飲過一杯水，雖沒有血緣，可你我父親為友，我們又相識多年，該是無話不談的姐妹才對，可如今不過一年，你竟生分如此..」溫明珠斂下眉眼，有些失落地鬆開手，「大抵還是將我算作外人一行..」

  王雨兒聽此連忙反抓住她的手，解釋道：「明珠，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我們互通信件這麼久？我怎麼從來沒聽過你在袁府過的是這種日子？」溫明珠豎著眉，此刻臉上還掀起怒容，「我知你心頭顧念其他，可你千不該萬不該，竟連我也瞞著！」

  王雨兒聽此，眼中有淚光，沉吟了半晌之後，嘆了口氣，隨後緩緩地將頭靠在身旁女子的肩膀，微閉上雙眸，終是放下心頭的防備，臉上展現出隱藏了許久的疲倦。

  「明珠..」

  「恩？」

  「你記得我成親那日，哥哥背我出門的時候嗎？」

  「怎麼？」溫明珠回憶了片刻，並沒有發現這其中有什麼不對，不由心中狐疑。

  王雨兒抿了抿唇，而後輕聲道：「他說，這只是開始..」語畢，女子睜開雙眸，這一次，眼底帶上了晦暗的憂慮之色。

  當日她從自己哥哥的背上進花轎之時，耳邊聽到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她是王進的妹妹，自是對他有著非同一般人的了解，雖然自家哥哥說話的時候語中還帶著笑意，可就是因為這一聲笑，才讓她在春日暖陽之下，如墜冰窟..

  她的哥哥，從來都沒打算放過她，就算是她已經嫁人，已為人婦..

  開始？

  早知王進心思的溫明珠聽此不由神色一凜。

  王雨兒苦笑一聲，帶著些自嘲，「所以，我已經沒有退路了..現如今，我王家雖然名義上還是我爹為主，但實際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我哥哥掌管..而我出嫁的那一日，爹就已經與哥哥翻了臉..所以..」

  所以，當下，雖然她依舊還是王家的千金，但實際上，這其中又有了不同。

  既然她哥哥對她的心思從來都沒有變過，那王家對她來說，就已經不再是她的依靠。

  上一回，王遠不顧王進的意思，執意地將女兒從袁家給搶了回來，王進對此雖沒有說過什麼，但實際上，他卻在王雨兒回袁家之後，便將他舅舅給軟禁在了府上，現如今，沒有他的允許，王遠沒了踏出家門的資格。

  從前的王雨兒為什麼敢囂張跋扈，敢無法無天？這無非就是因為背後有人寵著，有人慣著，就算是她闖下天大的禍事，也有她爹，有她哥哥為她撐腰，為她收拾爛攤子，可現在呢？

  爹被軟禁，哥哥又對她有了別樣的旖旎心思..

  既她心中想的是袁善，想與那個有些傻氣的書生過一輩子，那對於婆婆的不講理，對於丫鬟的欺壓，便除了忍耐，再沒有別的辦法了，甚至於，她還害怕自己若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會被婆婆趕出家門，以至於無家可歸..

  溫明珠握緊了手上那只有些涼意的手，感覺到這隻手似乎不再如往年一般的細膩，心裡頗有些酸楚。

  當年意氣風發的女子，現在卻生生被逼成了如此模樣..

  想到好友受的苦，溫明珠心頭對王進與袁善兩人都起了怒意。

  一是怨王進咄咄逼人，讓好友失了底氣，以至於無端被人欺辱，二是怨袁善，為人夫君，卻不能好好保護妻子，任由刁母惡奴耀武揚威。

  「雨兒你放寬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再受委屈..」溫明珠輕聲道，抬手撫了撫身邊女子的髮絲，目光尤其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