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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皆動

2024-04-29 01:31:46 作者: 希行

  金瑤公主從噩夢中驚醒,她其實都不敢相信自己在做噩夢,畢竟她這段日子都不敢睡著。

  一雙溫軟的手撫摸她的肩頭額頭,同時有聲音輕輕「不怕不怕,醒了醒了。」

  金瑤公主看著眼前的女子,似熟悉又陌生,她的意識凝聚,想起來怎麼回事了。

  「丹,丹,陳大小姐。」她說道。

  陳丹妍對她一笑:「我是陳丹朱的姐姐,陳丹妍。」

  金瑤公主知道她是誰,當時陳丹朱生病的時候,她來牢房探望,見過一面,只一時想不起名字。

  

  「我知道你們在這裡。」她急急說,左右看,有些語無倫次,「陳老伯,我一看到他就知道是他——張遙呢?」

  她當時認出陳獵虎,看到張遙暈過去了,一路上沒有慌的她也慌了,再然後就也什麼都不知道了。

  張遙是不是死了?

  陳丹妍再次撫摸她的肩頭:「別擔心,張公子沒事,袁大夫來了,已經給他看過了。」

  袁大夫啊,金瑤鬆口氣,又急急道:「西涼人帶了兵馬,鳳城那邊——」

  陳丹妍再次柔聲說:「公主,我們都知道了,有幾個衛兵在你們之前已經報信回來了。」

  金瑤公主一口氣卸下,軟軟的靠在床上,是了,她和張遙是中了埋伏,這大半夜的,村子裡沒有燈沒有火,安靜的如同無人之地,分明是已經在警戒了。

  果然護衛們有順利殺出來的。

  「太好了。」她喃喃說道,直到此時此刻眼淚才滑落。

  門帘響動,袁大夫走進來:「公主您醒了。」

  金瑤公主忙坐直身子,擦去眼淚:「消息都已經知道了吧?」

  袁大夫點頭:「一共有三個人回來,一個拖著一口氣,說完就過世了,另外兩個一個傷了胳膊,一個傷了腿,不過性命都無憂。」

  金瑤公主喃喃幾聲謝謝老天,問:「需要我做什麼?」

  袁大夫道:「公主要回西京坐鎮,雖然已經開始備戰,但這邊的主帥,不能被我們掌控。」

  這邊,我們,這似乎說的事情很複雜,陳丹妍在一旁坐著,似乎聽懂又似乎沒聽懂,安靜無聲。

  金瑤公主聽得懂,我們自然指的是楚魚容,楚魚容已經不再是鐵面將軍了,而且還在被追捕——

  「父皇有沒有為六哥洗脫冤屈?」她想到一個關鍵問題,忙問。

  袁大夫搖搖頭。

  所以六哥還是背負著謀害皇帝的罪名在被追捕中?金瑤公主攥緊了手,當時鴻臚寺的官員告訴她,皇帝一醒來就廢了太子安排人來阻止她與西涼的親事,怎麼這麼久了,竟然還沒有提六哥——

  不過,金瑤公主眼神黯然,她其實也應該猜到,父皇,是真的要——

  袁大夫看出女孩子的情緒,輕聲說:「公主,這個不重要。」

  這個不重要,楚魚容也說過,金瑤公主心裡嘆口氣,抬起頭:「對,現在最重要的是擊潰西涼。」

  她從床上下來,對陳丹妍道謝,再去看了隔壁房間睡著的張遙,張遙很虛弱,金瑤公主這也才看到他也是渾身都是傷,不過還好已經不再發熱了。

  「公主放心,他養幾天就好了。」袁大夫說道。

  金瑤公主看陳丹妍:「那他就託付大小姐您了。」

  陳丹妍含笑道:「公主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金瑤公主再看了眼張遙,跟著袁大夫走出去了,她本想見見陳獵虎,但左右看看不到陳獵虎的身影,只能先走了。

  看著這隊人馬消失在村落里,陳獵虎後院拎著鐵鏟走出來,門外有孩子們圍來,神情興奮。

  「陳老頭,我們布置的陷阱真能抓住人。」

  「現在我們怎麼做?」

  陳獵虎看著他們笑了,將鐵鏟向前方一指:「布防,四面八方,鐵壁銅牆。」

  .....

  .....

  從西京出來疾馳的馬日夜不停,一路上不停的換馬匹換驛兵,日升日落,終於到了京城界的第一個驛站。

  「西郡急報。」這個驛兵說道,從馬上滾落,人就要昏死過去。

  驛站里的兵衛早已經有了準備,穩穩的將他架起,另有人解下他身前的信囊,新的驛兵已經牽著馬就緒,接過信囊,系在身前,翻身上馬就出去了。

  但那個昏死被抬進屋子的信兵沒有發現,這個新的驛兵帶著信沒有疾馳直奔京城,而是拐進了一座堡衛中。

  信被人拆開,抖落在眼前。

  「打起來了嗎?」旁邊有人低聲問。

  拿著的信的兵衛對他點點頭,看著信報的內容,臉上沒有絲毫的緊張,反而道:「這消息傳來夠快的啊。」

  旁邊的人坐下來:「西涼王太子不行啊,這樣都沒有攔住?他們抓住公主了嗎?」

  拿著信的兵衛搖搖頭:「上面沒說,不過不重要了。」說著將信點燃,隨手一拋,看著它在空中化為灰燼。

  門外響起馬蹄聲,屋子裡的幾人立刻站起來走出來。

  一隊兵將疾馳進堡,為首的問道:「周侯爺巡查,有什麼情況嗎?」

  那幾人肅立應聲:「沒有。」

  為首的將官點點頭:「注意防守嚴查。」

  幾人應聲是,看著將官掉頭疾馳而去,為首的那人輕輕拍了拍手,擦去手指上沾染的一點點灰燼。

  「我們這可不是沒聽周侯爺的話。」他輕輕笑說,「周侯爺說了,什麼都不用管呢。」

  .....

  .....

  站在西京厚重的城牆上能似乎能聽到廝殺聲,金瑤公主用力的張望,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也依舊忍不住渾身戰慄。

  「鳳城,面對的就是那樣的情形吧。」她低聲說道。

  一個護衛站在她身邊,道:「公主節哀,鳳城損傷很大,但好歹沒有攻破城池,一多半民眾保住了性命。」

  金瑤公主深吸一口氣,問:「西京四周的防線到底怎麼樣?」

  護衛低聲道:「杜郡尉大人主管戰事,我們無權得知。」

  這個護衛也是袁大夫安排的,但只是一個兵衛,對戰事進展如何,怎麼調兵遣將,都不是他能得知的。

  金瑤公主轉身下城牆:「我去問杜將軍。」

  聽到金瑤公主來訪,杜將軍倒沒有拒絕不見,只是在公主詢問戰情的時候,不肯多言。

  「公主您不用擔心,西京邊軍兩萬,而且已經向朝廷急報,京師很快就會來援,區區西涼兵馬無須在意。」他說道,又勸金瑤公主,「請公主儘快回京吧。」

  車軲轆話說來說去,金瑤公主什麼也問不到,只能氣惱甩袖走出來,看到有幾個將官急急奔來,金瑤公主停下腳步,不多時聽的內里發出爭執,很快幾個將官漲紅臉走出來。

  「這樣根本不行!」

  「只守不攻,必然要陷入被動。」

  「杜將軍到底在等什麼?」

  「等虎符呢,否則怎能讓朝廷知道他守邊之大功?」

  「太子出事了,他正惶惶不安呢。」

  幾人憤憤低語著離開了,金瑤公主站在原地皺眉,再回頭看杜將軍所在,兩個侍女正走進去,在屋子裡給杜將軍換了茶點——都這個時候了,這個杜將軍竟然還有閒情喝茶?!

  .....

  .....

  夜色再次籠罩大地,京城這邊聽不到戰場的廝殺哀嚎,一片安詳。

  桃花山下人影起伏,伴著一聲聲尖利的鳥鳴,似乎無數的飛鳥從夜色里掠出,匯集在大路上變成了密集的馬蹄聲。

  「消息被阻攔了。」王咸催馬,追上最前方的楚魚容,「沒有送進京城來。」

  楚魚容問:「地方和人查清楚了嗎?」

  楓林在另一邊點頭:「查清了。」

  楚魚容看向前方的黑夜,一語不發。

  密集的馬蹄聲和密集的刀劍聲,如同雨點打在暗夜裡的堡寨,看著站在面前的這群人,堡寨里被輕鬆繳械的守衛們神情震驚,他們竟然也穿著大夏的兵袍。

  「你們什麼人!」為首的守衛喊道,「竟然敢——」

  他的話沒說完,就見刀光一閃,頭伴著血飛起,滾落在地上。

  餘下的守衛們發出一聲驚呼,再看一匹黑馬走來,馬上的人黑髮玉面,只是穿著很普通的黑色披風,但氣勢駭人。

  有一個守衛呆呆看著,忽的想到了一個很美的圖畫,不由驚呼「是,是六皇子——」

  他的話沒說完,楚魚容抬手一揮,又一把腰刀飛旋而來,那守衛的頭和聲音一起消失。

  太兇殘了,一語不發,出手就砍下人頭,餘下的守衛們只覺得腿一軟,這真是那個因病獨居從不見人的六皇子?

  他們的恐懼沒有太久,楚魚容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這次沒有刀飛來,而是其他人三下兩下,解決了餘下的守衛們。

  王咸在一旁看著楚魚容,忍不住走神,如此此時陳丹朱在,一定會懷疑眼前這個眉梢都是陰冷的男人是不是楚魚容,看她還敢不敢在他面前撒嬌賣痴,撒潑耍橫。

  可憐的女孩子,最初是不知鐵面將軍的真實樣子,後來則不知六皇子柔美的外表下是什麼性情。

  王咸回過神問:「要把西京危急的消息送去皇城嗎?」

  楚魚容白皙的臉森然冷漠:「不用了,用不著他們知道。」

  這是真生氣了?王咸遲疑一下問:「那——」

  楚魚容看向西京所在的方向:「命北軍胡騎,越騎兩校,馳援西京。」

  王咸愣了下,這要是一動,那可就天下皆動了。

  皇帝也就真知道兵馬真的都不在他手裡了。

  楚魚容淡淡道:「該讓他知道了。」

  王咸不再說話,看向西邊的夜空,希望那邊能撐住。

  .....

  .....

  西京的夜空下,城池裡還沒有戰火的慘烈,安靜又緊張。

  燈火明亮的都尉衙中忽的腳步亂動,燈火變得昏昏,響起扭打廝打以及叫聲,有人影晃動,有人影倒下。

  杜將軍是被拖出內室的,看著廳內站著的人,他的臉色滿是震驚。

  「公主?」他喊道,「你這是幹什麼?」

  金瑤公主摘下披風兜帽,看著他:「我打算讓杜將軍你歇息,由我掌控兵權。」

  這是要造反?也不對,金瑤公主是公主啊,她不能自己造自己家的反啊,杜將軍張口要喊都喊不出來話,只能憤怒的掙扎「公主殿下,您不要胡鬧了!這都什麼時候了!我是不會把兵符交給你的,也沒有人聽你指揮——」

  說這話,外邊被驚動的兵衛們又有很多衝來,圍住了廳堂,見到站在廳里的是公主,一時有些猶豫。

  杜將軍喊道:「拿下他們!」

  將軍發令,就對方是公主,他們也只能聽從軍令,衛兵們要衝過來。

  金瑤公主抬起手,一枚魚符在燈下晃動:「住手!」

  看到這魚符,衛兵們似乎不知道這是什麼,但忽的也有一半衛兵停下來。

  「拿下他們。」金瑤公主又道。

  那停下的衛兵們便手中兵器一轉,對準了自己身邊的衛兵們,原本一起湧向一個方向的激流,瞬時分成了兩邊。

  這?

  杜將軍愣住了,盯著金瑤公主手裡的魚符「是什麼?這是什麼?是誰——」

  他的話沒喊完,就被身邊的袁大夫一手掌劈下來,杜將軍暈到在地上,旋即刀槍碰撞,餘下的衛兵們也被制服了。

  看著被清理押走的杜將軍等人,袁大夫對金瑤公主施禮讚道:「公主果斷。」

  金瑤公主手裡攥著魚符,喃喃:「實不相瞞,我其實現在還在發抖。」

  她沒想過她會做這樣的事,但,也沒什麼,回想一下,她這短短時日,已經做過很多沒想過的事了。

  袁大夫笑了。

  「這個杜將軍的確不可靠。」他說道,「公主奪過軍權是對的。」

  他的視線落在金瑤公主手裡的魚符,有些感嘆。

  「虎符,是陛下的,魚符,就是六殿下這麼多年在軍中的經營。」

  金瑤公主看著魚符,神情複雜,她自然也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大逆不道的事,一旦動用這個,楚魚容的罪名就板上釘釘,無可回頭了。

  怪不得六哥說,他也不怪父皇,他還真是——

  金瑤公主深吸一口氣:「我現在只要西京和大夏的民眾平安無事,六哥把它交給我,也是為了這個目的。」

  袁大夫點頭應聲是,但又遲疑:「有了魚符,搶奪了軍權,但還有一個問題,主將。」

  不是說有萬人兵馬就可以打仗了,怎麼調兵遣將布陣,怎麼攻守都是要靠主將來指揮。

  「我只是個大夫。」袁大夫面帶慚愧說,「我不會作戰啊。」

  金瑤公主苦笑:「我也不會。」但她眼睛又一亮「有主將啊!有非常厲害的主將啊!」

  袁大夫也在同時想到了。

  陳獵虎。

  但是——

  陳獵虎是原吳王的人,為了吳王不惜跟朝廷作對,只不過因為吳王自己不當吳王了,陳獵虎不得不黯然而退。

  他對朝廷,對陛下心懷不滿。

  金瑤公主握了握手:「我相信丹朱小姐。」

  袁大夫苦笑:「我也相信丹妍小姐。」

  但是,陳獵虎為了吳王,連女兒都不要了。

  他肯幫忙嗎?

  以及,他可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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