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 寂寞空庭

  除了她。

  他不要再給她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在蕭緲的堅持下，林沂知剝離了他的心魔，並且徹底解除了蕭緲身上壓制力量的禁咒。他從此變成了「傀儡人」，也就是眼前梧桐樹下的沒有人之氣息的傀儡人。

  沒有人會覺得，那個一動不動、動的時候如牽線木偶的人形不明物，會是一個人。

  他們在找的，是從蕭緲身體內逃出去的心魔分身。

  心魔剝離出去後，化為少年分身去世間歷劫，需在三年時間內功德圓滿才能轉變正常，回歸蕭緲的身體。而歷劫成功的心魔，會化為一股正常的執念，隨後成為蕭緲克服魔性、抵禦魔道回歸正途的動力。

  這一切，都不能告訴大師姐。

  

  蕭緲的心魔因她而生，若是再因她而死，蕭緲就再也回不來了。

  只需要三年時間，把大師姐關在山上三年，師父寄予厚望的徒弟、他的三師弟、顧明念的三師兄、林沂知的好友，千欲仙宗修為高強的年輕真傳，就回來了。

  ……

  孤鸞峰上的生活，意料之中的很安靜。

  李衍自送她來到這裡下山之後，就再沒來過這裡，他應該去找蕭緲了。

  容筠像從前在孤鸞峰的那樣，日復一日，重複著晨跑、早課、修煉、練劍、晚課、冥想的規律生活。

  傀儡人日復一日做的事情，則是早起晨跑、上午守墳、中午打坐、下午灑掃，等到黃昏降臨，傀儡人就會回到梧桐樹下，像雕像一樣，立在那裡。

  因此容筠會跟在他後面進行晨跑。

  他時常沉默著，只顧著自己往前跑，不會像蕭緲那樣，察覺自己跑快了，會慢幾步等她追上來，嚴肅刻板進行說教：「你這樣的體力，還想學千欲仙宗敏捷度最高的身法？」

  彼時的容筠早就混成了老油條，師兄再凶，她都能嬉皮笑臉地應付過去。

  叫幾聲「好師兄」，蕭緲的語氣就會溫柔許多。

  偶有幾次容筠實在跑不動，求饒地喊了聲神仙哥哥，蕭緲當即就變臉了。

  她壓根不知道師兄是不是生氣了。那時蕭緲處於冰塊臉時期，脾氣太難琢磨。

  若說是不生氣吧，可他的臉色沉的可怕。

  若說他生氣了，那一天不管她怎麼惹事，他的語氣又溫柔的令她發毛。

  呵，男人心，海底針。

  林沂知煉製的這個傀儡人就簡單許多。

  機器人嘛。

  除了程序，還是程序。

  他不會等她，不會罵她，不會在她摔倒的時候，俊臉微紅忸忸怩怩地哄她：「小師妹，你……疼的話，還是哭吧，不想哭了就來吃糖，糖是甜的。」

  然而她想的是，好想親親這塊會臉紅的冰。

  練功之餘，容筠還會跟著傀儡人掃墓。

  傀儡人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說幾句話。

  十座矮墳整整齊齊分成了兩排。他會把那一片打掃的乾乾淨淨，會給墳上長出的小花澆水，會擦拭每一塊沒有刻字的石碑。

  但是他的腳步最後只會停留在最左邊的那一座前面。

  雙膝跪地，叩首開口：「容筠，你還好嗎。」

  聲音冷淡，語調沒有一絲起伏。

  容筠總是默默地看著他。

  只有在晚上，傀儡人回到靜室，在床榻上躺下後，容筠會抱著被褥過來，在他身邊躺下。

  她裹緊自己的小被子，側臥著面向他。

  閉上眼睛的傀儡人安靜的像是睡美人，不得不說，不耍心機不耍流氓的蕭緲是個當之無愧的謫仙美人。

  可惜身體冰冷，不敢抱著取暖。

  容筠一邊讚嘆著林沂知匠心獨具、煉器術法精妙絕倫，一邊開始了絮絮叨叨：

  「師兄師兄，我今天修為又進階了一點點，你儲物袋裡的劍譜我已經熟悉一大半了，我還溫習了以前學過的符籙典籍、心法咒術大全，吧啦吧啦，很多很多。

  我也把花園照料的很好，靈植在我的滋潤下茁壯成長，桃花落了，要結桃子了。你看，我能找到那麼多事做，我一點也不無聊。

  就是想你的時候，會無聊吧。

  因為沒人跟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