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比翼
2024-05-15 11:32:23
作者: 景溺
臉龐撫上那人的手,厚厚的粗糙老繭摩挲著皮膚,微微發癢。真是蘇元啟的鬼魂。
一定是在夢裡,才能感受到鬼魂的溫暖。
浮月伸手抱住了他。
宋瑾心頭顫了顫。
三年相伴到現在,他早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
明明一開始這個女孩對自己愛搭不理,偶爾的主動搭話,都是勸導自己學習選妃,這都是自己最討厭的話題。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他總會懵懵懂懂地聽進去,然後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按照她說的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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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刻苦練武,跟殷承遠認真進學,聽父皇母后的話,提防二皇子,與朝臣談論政事。
這些事情,明明母后也說過。
可是倚翠樓中,他中了某種下三濫的藥,借著月光看清懷中人模樣的時候,可恥地產生了異樣的想法。
深夜,燈下埋頭苦讀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拿出一塊做工粗糙的白玉,任由思念放肆一回。
每次來蘇府都要拖著蘇元季一起,講笑話、拿自己打趣、和蘇元季吵鬧,都是和她無關的事情吶,可是看到愁眉不展的她露出一絲微笑,他總會莫名產生慰籍。
到底是為什麼呢?
懷中女孩均勻的呼吸聲提醒了他,現在已是深夜。
到底是拿她沒辦法。
宋瑾剛要將人放在床上,卻見她眉頭微微一皺,衣襟被她抓的更緊了。
他索性沒有解衣,擁住她躺了一夜,眼睜睜看著天亮,再悄悄回了東宮。
……
大敗漠北的戰報傳回了京城。聖上龍心大悅,為回歸的蘇將軍辦了慶功宴,同時進行了論功行賞,封二皇子為祁王,賜七進宅邸作為王府,給蘇家的大公子、二公子追封了諡號忠、武。
蘇元先和蘇元仲戰死沙場,蘇元啟下落不明。蘇將軍帶著四個公子離京,只帶回了蘇元舒。
嶺南州仍是起義不斷,趁此時機,皇帝頒下了賜婚的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皇太子瑾文武並重,聰慧敏學,今已至弱冠;溫氏次女,蓋鄴城世家之後,行端儀雅,秀外慧中,正值及笄之年待字閨中。潭祉迎祥,二人天賜良緣,今下旨賜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勿負朕意。欽此。」
太子大婚安排的很緊促,僅有半月時間來準備。不過皇后早就去東宮打點了一切,因此皇帝到了慶功宴才頒發的旨意,實際上東宮早就提前了一兩月來準備。
大婚的另一個主角,去給兩座新起的衣冠冢上了香,燒了紙,坐上馬車去了東宮。
江皇后安排浮月搬出了蘇家,住進了東宮的海棠園,與太子的寢殿還隔著一座花園。
宋瑾監督著宮人們收拾好一切,等到鴉刀來通報浮月已進了東宮,便擺手回了自己的未央宮。
還沒踏進書房,就聽說宮裡的嬤嬤又來催自己引見司帳司寢。宋瑾嘆了口氣,讓鴉刀將人遣走了。
如今與她只隔了一座花園,他卻感覺這段距離比東宮到蘇府還要遙遠。
他好像,找不到藉口去見她。
三天後,浮月主動來了未央宮。
「嶺南州地勢圖。」
書案上攤開了一張圖紙,浮月坐在他的對面,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地分析著嶺南州易守難攻的地勢。
「……所以,最主要的還是歸順民心,強攻之計並不可取,勞民傷財,而且他們打了這麼久,應該明白這就是一塊啃不動的硬骨頭。殿下大婚之後就要啟程去嶺南平叛,務必召集幕僚提前做好準備。」
她的目光幽深,如潭水般平靜,看不出一絲波瀾。
「我一定會拿下嶺南州的。」
為了平靜的生活,為了她。
接下來的日子,除了準備大婚,宋瑾基本上撲在了嶺南州的叛亂之上,沒日沒夜地與幕僚想著對策。
浮月則與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常常來書房送瓜果點心,問候關心他。
她就在身邊,宋瑾卻時常悵然。因為,她眼裡的自己像個小孩子,她的關心像長輩一樣。
轉眼,來到了大婚的日子。
江皇后拉著他私底下說起了話。
「往後浮月當了你的太子妃,娘知道……知道你會待她好,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
宋瑾鼻頭一酸:「母后以前總是打我罵我。」
「你還記不記得你的小嬋姨姨?」
小姨,一個遙遠的稱呼。
「記……得。」
他不止記得,他還記得小姨總有各種各樣的奇思妙想,她想嫁一個不納妾的男子,門第不高不低,不要皇室之子,會和她一起做生意的更好,能一起遊山玩水更加分。
還有,每次皇后要揍他,小姨都會挺身而出,講各種各樣的歪道理幫自己逃避被揍。當然,結果常常是兩個人一起被罰。
「那你就要對太子妃很好很好。」
宋瑾重重點頭。
「小姨說前朝有個皇帝撤去三宮六院,獨寵皇后一人,由是家室和諧、子孫和睦。我也非常欣賞,就像她說的,『家和萬事興』,家室和諧比什麼都好。」
江皇后感慨起來:「我一天天地看著你,卻沒發現,忽然就這麼大了。」
宋瑾伸出手給了母親一個大大的擁抱。
「娘,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原來,這孩子都知道。
江皇后抹了抹老淚,「大喜的日子,快去吧,別耽誤了。」
「娘,她會不會……不喜歡我?」
「你在想什麼呢。三年前,她不過是一個小孩,能懂什麼是愛。」
可是宋瑾看過他們的信。
看了信之後,他才知道,他們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了。
早到什麼時候呢?
前世今生,逃婚的江嬋,被親生母親虐待的小宋昭。
新房裝飾的一片大紅。
宋瑾喝了些酒,蘇元季、蘇元舒、殷承遠、殷承明,都沒放過來灌他。
「如果你待她有半點不好,我就往死里布置課業,包括你兒子的課業。」
殷承遠以後不僅要給太子講學,還要給太子未來的兒子講學。
蘇元舒紅著眼醉眼朦朧:「如果你敢沒有元啟做的好,我就告訴她那些書信……」嘴被蘇元季捂住,拖走了。
殷承明倒了杯酒,低聲對他說了一句:「臣願追隨太子殿下,只望殿下不忘初心。」
宋瑾不知婚姻究竟是什麼。可是浮月住進東宮的這些時日,他好像感覺到了家的味道。
看到那人,一襲大紅嫁衣,頂著紅紅蓋頭,坐在床邊靜靜等著。
原來,這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