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水月樓前
2024-05-15 11:27:30
作者: 景溺
殷承遠皺眉:「殷府又不大,怎麼會走很久都沒走出來呢?」
「是啊,可是我連殷府都走不出。當時就奇怪,發現怪物因為腳小走的不快。但是自己怎麼走也走不快。一低頭,發現自己……」殷浮月紅了眼,抿了抿唇,略帶哭腔道:「我的腳都削掉了大半!」
殷承遠騰地坐起了身,「疼不疼?」
殷浮月瞧見兄長呆住的樣子,差點繃不住,「夢裡自然疼,疼的不得了。現在麼,浮月的腳又沒事。」
殷承遠又坐下來,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水。
「哥,湖上風景真不錯,尤其是那邊,真熱鬧呵!」
他當然知道殷浮月所指的熱鬧處,那是東面不遠處一隻上等的畫舫船,出入的都是皇室貴胄子弟,甚至遠遠就瞧見了圈子裡幾個眼熟的公子哥。
現在他帶著妹妹,哪敢過去打招呼。於是命船夫開遠了些,寬慰妹妹道:「你做了這樣的噩夢,今天就好好遊玩一番。」
兄妹倆坐在船上,閒聊間就逛完了半個煙雨湖。
因為是用了午飯才出的門,未時剛過,就吩咐船靠了岸。
殷浮月抬頭,天空濃雲密布,不復出門時的晴空萬里。
「妹妹,煙雨湖這邊到了晚上處處升上華燈,酒客歌女來往就要熱鬧許多。所以我們還是早點離開,風塵氣息是萬萬沾惹不得的。」
殷浮月微笑。她的傻大哥雖蠢,卻是京城富貴名流圈難得的專情人。
說起來也奇怪,殷丞相後院裡收的姨娘個個貌美如花,年輕時算得上是個風度翩翩的多情浪子。
這樣的浪子偏偏教出了一個不納妾不逛青樓的兒子,一心痴情於蕭霽雪一人。因此無論如何,斬斷這段孽緣都是勢在必行的。
轟隆隆——
雷聲如期而至。
和前世一模一樣的套路,騷動的人群將她和兄長隔開。她因為身材瘦小被擠的落在後頭,僅能隱約聽見大哥的呼喚……
「繁星。梧桐跟過去了沒?」
繁星踮起腳尖遠遠看了一眼,就看到梧桐身形輕巧,幾步跟上了大公子。三小姐此時落下的距離並不遠,大公子就像是故意似地招呼小廝往兩旁的方向找,人也越走越遠。
雨突然就來了。殷浮月帶著繁星跑到附近茶棚下。躲雨的人很多,她們被擠到了邊緣。
四周一片魚龍混雜,繁星警惕地護住小姐,想到接下來的計劃,更加不安了——
昨晚小姐就分配好了她們的任務,梧桐躲在岸上,等大公子落單就尾隨上去;繁星跟著小姐,趁著人多混亂時故意讓小姐落單。
她忍不住看向護在懷中的小姐,仍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望著外面足以遮擋視線的雨簾。她不知道小姐想做什麼,難道真的要丟下小姐不管麼?
這場仿佛是一盆一盆砸下來的大雨來的氣勢洶洶,去的時候就變的非常細,成股成股的嗚咽著,為生計奔波的人們離開茶棚走進了小雨中。
繁星買了碗粗茶,剛扶小姐坐下,就聽到殷浮月要她去找梧桐。
哪裡是找梧桐呢。繁星知道,這是小姐在暗示她離開。
「小姐,奴婢不在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殷浮月微笑。若真有什麼危險,繁星這丫頭和她一樣手無縛雞之力,兩人一起陷入危險罷了。
一座造型簡樸的馬車從茶棚前的坑坑窪窪上緩緩碾過,抿了幾口茶水的殷浮月抬頭,目光有意無意地從篷頂側的徽章處掃了過去。
湖邊暖閣,宋崢站在窗前注意到站在茶棚口張望的嬌小身影。
「白竹,你去盯著殷三小姐身邊那個丫鬟。」
「是。」青衣身影迅速閃出了房間。
宋崢取了一把傘,朝茶棚的方向走了出去。遠遠地,他就瞧見了殷浮月慌張的神情。
少女背對著他,雙手時而拿起時而放下,無措的樣子與當日在殷府算計他時截然不同。小丫頭就是小丫頭,一旦落單在陌生的地方,就算有利爪也使不出來。
「表……」
宋崢剛想喊出口,一個壯漢的身影忽然隔在了身前。
「兄弟們,幹活啦!」
緊接著,又是一個、兩個、三個……一行壯漢從他面前全部走過去後,原先站著殷浮月的地方變得空空如也。
殷浮月真的不見了。
宋崢收了傘,雨珠混合著冷汗沿著臉頰淌下。此刻他的心底無比清楚,若是讓殷承遠知道自己把殷浮月弄丟了,必會產生隔閡!儘管殷承遠是自願配合自己的。
深巷拐角口,殷浮月偷偷瞄了一眼茶棚口四處張望的二皇子。
她不會讓宋崢如願完成計劃的!
看到宋崢朝另一個方向尋了過去之後,殷浮月走了幾步,重重摔在地上。見四下無人注意,她爬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巷子,朝著停在水月樓前的青蓬馬車。
「殿下,酒打好了。」
水月樓的大門前,藍衣侍從捧著一壇酒,小心翼翼地登上了馬車。
揭開帘子的是一隻白淨修長、美如白玉的手。儘管與這樣絕世的美好長年相伴,藍衣侍從還是差點沒忍住驚呼,顫抖著將酒罈奉了上去。
裡頭傳來一個婉轉的男子嗓音:「哈哈,好!鴉刀,如此今天這一趟便值了,回去吧。」
喚作鴉刀的侍從在車前坐好,剛揚鞭駕起馬車,就被眼前的一幕嚇得拉住了韁繩——
「哪來的死丫頭!」
又寬又闊的道路上,居然會冒出一個髒兮兮的丫頭差點害他撞上。鴉刀跳下去,一把拎起罪魁禍首,惡狠狠地瞪著她吼道:「會不會走路?」
殷浮月被馬嚇得摔了一跤,模樣狼狽不已,注視侍從的眼神絲毫沒有畏懼。她張嘴咬了一口鴉刀的手,兇巴巴道:「是你差點撞了我!」
「明明是你突然跑出來!沒長眼麼?」
「你家馬車不是一直停著嗎?我怎知道它會突然發動?」說著,殷浮月舉起手掌紅紅的擦傷,面露委屈,「你這人好生無理,我還沒有怪你嚇到了我,你倒是惡人先告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