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都會好的

  茜娘好看的眸子裡噙著淚花，哪怕她明白自己娘親的真實面目，可如今真瞧見了仍是會覺得心頭悶悶地喘不過氣來。

  「娘，您怎麼能這麼說女兒呢？」

  茜娘牽著林氏好似要將之前受的所有苦楚全部都傾訴而出。

  「女兒當初被安家趕出門，回到娘家您卻說要靠我自己。我只是一個弱女子啊，身上還背著那般罵名，要去何處討生計？」

  「十里村花夫子可憐我，給了我個破落院子，但娘親您可知道？那屋下雨的時候外面是大雨，裡面是小雨！颳風的時候整個屋子都飄搖著，我哪怕縮在房間最角落裡，也仍是能感覺到狂風將我卷著，恨不得把我吞沒！沒有吃到我就只能上山啃樹根兒，生了病也只能死死咬著牙拼著一口氣兒。」

  「有的時候還要應付那些地痞流氓，本來就毫無力氣的我偏要逼著自己像沒命的老牛一樣橫衝直撞，將自己撞的遍體鱗傷！」

  茜娘說到傷心處，哭斷了腸，「有的時候我真不知道我為了什麼而活下去，您生了我難道就是為了讓我遭受磨難的嗎？為何家中弟弟妹妹不曾如我這般？難不成我是娘親您撿來的不成？」

  林氏聽著這些眼底沒有半分心疼，反倒透著煩躁，尤其是茜娘說到最後一句時，她眸子忽然一怔，只不過很快就被她隱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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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你說什麼呢？你怎麼會是娘親撿來的？！你可是娘親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只不過咱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娘親也是有難處的呀！」

  林氏的心虛和遮掩，沒能逃過時娉的眼睛。

  她可是一直盯著林氏呢！

  從最開始她就覺得林氏身為人母，也未免太過惡毒勢力的些，比安婆子還像是吸人骨血的卵蟲！

  就算有的父母可能因為生性自私對子女涼薄了些，但也不至於像是這般不將孩子當人看。

  如今看來，茜娘究竟是不是林家人還兩說。

  她瞧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茜娘心頭感慨，今日茜年怕是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

  茜娘也是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樣，抽抽啼啼死捏著林氏衣角不放。

  「娘親既然說我不是撿來的，那如今女兒身陷囹圄背負巨債，娘親既然瞧見了，就救女兒一把吧！」

  林氏瞧著茜娘著苦苦哀求的模樣，覺得自己此行當真是來錯了，本以為是個聚寶盆，誰知道是個無底洞！

  她甚至心裡暗暗惡毒的想著，當初茜娘怎麼不直接死了算了，還屠留人間給他們平添煩惱！

  若是時娉知道了她此時的想法，定是會氣的無語。

  當時林氏惦念著茜娘可能有銀子，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賣慘立慈母形象，如今知道茜娘有苦楚，便巴不得的往外推，甚至還暗暗詛咒茜娘死掉。

  這般惡毒的心性，簡直枉為人！

  林氏面色掙扎，手裡一直狠狠的使勁將茜娘的手拉開。

  「你也知道你爹一直重病在床，一直不見好轉，家裡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銀子了，更何況是十二兩！」

  說著林氏抬頭諂媚的望了一眼時娉，「我瞧著你們掌柜的對你挺好，還願意花錢為你治病看病，留在這裡，每個月還有半吊錢可以還債，你就好好在這呆著吧，總比跟娘親回家受苦的強。」

  見林氏想逃，茜娘萬念俱灰，卯足了勁兒的手也突然鬆了力氣，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時娉說的果然沒錯，一張死契便足以讓她看明白很多東西。

  之前的她可以對娘親的殘忍找萬般種藉口，可如今卻再也做不得自欺欺人。

  娘親不愛她，滿腦子只有利用她，不顧她的喜怒哀樂，更不顧她的生命安危。

  將心比心，就算是對著一個牲口，也不至於這般絕情。

  經此一遭，她也算大徹大悟。

  孝心使然，她怨恨不得娘親，可卻再也不會像之前那般擁戴和無條件愛護。

  林氏終於逃脫束縛，立馬就和茜娘拉開距離，避她如蛇蠍一般。

  她看了眼茜娘，隨後看向時娉。

  「實在是不好意思掌柜的，家裡頭環境實在是快要掀不開鍋了，林茜我就交給你了，多加打擾了，告辭。」

  時娉下來還不等多說什麼，林氏便一溜煙似的往外跑。

  很快便沒了蹤跡，好像身後有討命鬼在追她一樣！

  茜娘也不再哭了，就一雙眸子冷冷的冰冰的，讓人瞧著便覺得從心底里發寒。

  時娉明白茜娘的思維轉變，越發心疼。

  她上前抱住茜娘，將她輕輕攬在懷裡，像哄小孩子的拍著她的頭。

  「一切都好了，都過去了，沒有人會再來阻礙你的幸福，你的自由了。」

  十二兩銀子，就算一個月半吊錢，也足要茜娘還上好幾年去。

  這幾年裡，林氏絕對不會再登門。

  她可生怕她找她要銀子呢。

  茜娘也知自己恢復了自由身，可心底莫大的悲傷，竟無法和後知後覺的歡喜相抵消，心裡頭又酸又澀，說不出的百般複雜情緒。

  「謝謝你。」

  時娉望著茜娘眸子便知她還陷在苦楚之中難以自拔，她的心揪成一團。

  「同我你不必說謝，自打我將你帶在身邊起，就將你視作親人，親人的真正含義是不相離不相棄，所以我為你做這些都是心甘情願，眼下一切的苦難都會過去的，隨著時間流逝，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茜娘茫然抬頭指了指自己的心，「這裡好難受，它會好起來嗎？」

  時娉輕撫了撫她的額頭，眉眼溫柔，「自然會，今日回去好好的睡一覺，不管是什麼都會好起來的，也許明兒一早你便想明白了。」

  茜娘乖乖點了點頭，被時娉扶著站起身來。

  如今時辰，雖還不算太晚，但玲瓏也馬上就要關門了。

  福貴兒一直在旁邊守著，看茜娘安然無恙也鬆了一口氣。

  時娉朝著他招了招手，「你留在這裡陪茜娘，我去看看晨晨。」

  今日一下午都沒瞧見晨晨，哪怕知道鍾娘子等人都是可靠之輩，她這心裡也不由發慌。

  快步走向工坊，遠遠的就聽見晨晨撒歡的笑聲，她的腳步也慢慢斷了下來。

  遠處天邊泛著清代，時娉仰面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今日當真是漫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