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掙扎不得

  時娉莞爾輕笑笑，眼底沒有半絲嘲諷，反而透著絲絲欣賞。

  這樣的目光讓安婆子越發膨脹，也讓一旁的林氏覺得被安婆子搶了風頭，心底嫉妒的很。

  「不就去過兩次城嗎？都半截入土的人了，有什麼可顯擺的呀？」

  林氏這話說的輕，可就不偏不倚的落到了安婆子的耳朵里，字字清晰。

  安婆子的性子可是出了名的潑辣蠻不講理，如今又得時娉這般欣賞，哪裡容得下林氏對她潑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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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賤蹄子說什麼呢？你才半截入土了呢！像你這樣黑心肝的，早早就該下地獄！」

  林氏掐起腰來，「你才是黑心肝的！我把好好的女兒嫁給你，你卻將她掃地出門，還到處說她克人！」

  害得她和她男人想要轉頭將林茜賣進窯子裡去都不成！

  後面這句話她自然說不得，眼下她那個不成事兒的兒子被他好不容易送進閒雲學堂里，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算命的和她說過，她是官夫人的命，日後要吃兒孫福。

  想來她兒子來年可考定能高中。

  所以如今不管怎麼樣，她都要將林茜手裡的銀子都歸攏到自己身上，好留著日後給她兒子上京趕考用。

  若是此時，時娉知道了她的想法，一定會恨得牙痒痒！

  恨不得將她的心掏出來，看看究竟是什麼做的，怎麼能這麼毒辣這個冷血！

  明明林茜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索性時娉不知道，不然一定要氣個好歹。

  她眼瞧著林氏和安婆子吵得不可開交，都臉懟臉了，也不見伸手，沒半點意思。

  興致懨懨的挪開目光，她看向一旁茜娘。

  一片謾罵聲中，她端立在原地。

  那樣瘦小的身子更是被壓得卑入塵埃，一雙眼睛籠在陰影之下，透著絲絲茫然和絕望。

  一如她當時初見她時的神情。

  時娉咬咬牙，她絕不能讓茜娘再度陷入這泥潭之中，難以自拔。

  本想將茜娘拉至偏僻處，好好問一下她心中想法。

  可剛想過去，就忽而聽到安婆子嘴裡竄出一道極為刺耳的話。

  「我不管她是我買來的媳婦兒，我大兒子死了，還有我外甥呢，總歸她踏了我安家的門，哪怕是死了，也是我安家的魂！」

  時娉聞言呆立在原地，當即屬於著安婆子手指的方向，看著旁邊極其猥瑣的男子。

  那男子好似智障一樣，痴痴的望著茜娘，嘴裡還流著口水。

  一邊笑一邊將手指放在嘴裡，又拿出來。

  「嘿嘿嘿，媳婦兒！」

  茜娘當即嚇的臉色煞白，幾乎是想都沒想，她撲通一下跪倒在林氏腳邊。

  「娘，我求您了，您不要將我再嫁呀！我願意跟您回去，您要多少銀子我都掙給您就是了，求求您了！」

  時娉看著茜娘臉頰處無助淚痕，心就好似被人狠狠捏住一樣，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命運總是要捉弄這麼苦命的人？！

  林氏聽了這話開心的不得了，連忙將茜娘扶起來，還故作心疼的拿手帕擦著她臉上的淚痕。

  「姑娘你就放心吧，娘親這次說什麼也不會再弄丟了你，也絕不會再讓旁人欺負到你頭上去！」

  說著她將茜娘拉到身後，又和安婆子開啟了一陣激烈對罵。

  聽著那些講不膩的糙話，時娉覺得自己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她快步來到茜娘身邊，聲音極小的安慰著她。

  「別放棄，有我在這兒，不會有事的。」

  茜娘此時已經放棄掙扎了，她不是不知道娘親別有用心，可她真的害怕嫁給那個傻子。

  如果沒有遇到時娉，沒有體驗過這般鮮活的生活，如果沒有遇到福貴兒並與之心心相印，她也許會麻木的順從。

  無論是娘親或是安婆婆都好。

  和偏偏她領略過這世間風采，得知心中有愛人的百種甜蜜。

  她絕不能忍受和一個傻子度過餘生！

  所以哪怕日後被娘親榨乾，被娘親利用，她也認了！

  這是她的命，在這樣的家庭中降生，她無處選擇。

  幸福過這一段日子，她……知足！

  所以此時的茜娘在面對時娉這般安慰，只是悽慘的搖了搖頭。

  「謝謝你一直這樣護著我，可我不想連累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時娉瞧著茜娘放棄希望的模樣，心頭一緊。

  想要勸阻，卻見那邊安婆子吵的口乾舌燥，終於拿出最後的殺手鐧。

  「多說無益！當初你賣女兒的賣身契，還有婚書皆在此處，如果你將人領走，那就別怪婆子，我翻臉無情，將你告上官府，咱們官府上見！」

  林氏看著面前擺著的草紙，瞬間啞口無言。

  她自己都忘了，當日將林茜賣了的時候生怕安婆子反悔，這份賣身契還有婚書，可是她硬生生求來的。

  安婆子瞧著林氏面上吃鱉表情，仰頭大笑，臉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極盡囂張。

  「看你這模樣你是想起來了？怎麼後不後悔？當日我本嫌麻煩，不想有這些多餘的事情，是你偏偏要我簽下的，瞧瞧這裡可是你親手摁下的手印呢！」

  林氏此時腸子都悔青了，可說什麼都沒用了。

  白紙黑字簽在這裡，雖然她不認字，但想來安婆子也沒那個膽子當眾偽造證據。

  而且當初按下手印的位置，她還依稀有些印象。

  眼前這發黃的草紙，確實是當日草草簽下的協定。

  林氏目光極其不舍的看了一眼茜娘，而就這一眼，讓茜娘渾身發抖，整個人癱倒在原地。

  知母莫若女，茜娘知道她娘親的性子，就算是沒理也要搶三分，如今就是這般神情。

  她一頓一頓的看向旁邊傻子，頭每挪動一分眼底就失去一絲光芒。

  原來一切都是命。

  她做不得掙扎，也由不得她掙扎……

  視線撇到一旁的門柱，茜娘眸光漸漸冷了下來。

  既掙扎不得，她也絕不會遂了這些人的願！

  時娉一直在茜娘身邊，她將林氏眼中的不舍看了個真切，心底越發鄙夷。

  那眸子裡的不舍沒有半分對女兒命運多舛的心疼！

  她捨不得的不是茜娘，而是茜娘的銀子！

  可罷了，她忍了這麼久，終於知道了安婆子手裡的殺手鐧。

  這樣一來接下來的事就順利許多。

  就在她想進行下一步的時候，身邊的茜娘卻突然像到閃電般似的竄了出去，茜娘的衣角在她指尖迅速滑落。

  下一秒，就聽砰的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