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能再給我個機會嗎

  時娉從大雨中跑來，看著晨晨無助站在雨中痛哭的模樣，心疼不已。

  「晨晨怎麼哭了？是不是腳疼的厲害呀？雨下這麼大，你怎麼也不找個地方躲一躲？」

  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蘇子晨，恍惚間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模糊的娘親，只覺得像夢一樣。

  而時娉看清那水眸中的害怕和委屈，瞬間明白了小兒子的想法。

  「娘親絕不會再丟下你，你看，娘親是去買鞋子啦。」

  蘇子晨抬手擦淚，粗糙布衣將眼睛刮的通紅，他低頭看到娘親脖子夾著傘柄，手裡拿著一雙精緻的小草鞋，正往他泥濘的腳上套著。

  「幫娘親拿著傘。」

  蘇子晨乖乖的拿起時娉快要夾不住的傘柄，眼睛怯生生的。

  時娉給晨晨穿好鞋後，又將自己的外衣披在了蘇子晨身上，「別凍壞了。」

  

  將蘇子晨裹得嚴實，時娉背對著他蹲了下來，「快上來，過一會兒天就黑了，咱們得快一點。」

  蘇子晨低頭看了看腳上穿著的草鞋，手裡舉著傘，乖乖的趴到了時娉背上。

  娘親的背好軟好暖，他好喜歡。

  時娉感受到脖頸上慢慢勒緊的小手臂，心頭裹著陣陣暖流。

  這邊母子二人撐傘在雨中艱難前行，另一邊李湘算計好時間，刻意多跑了兩步，氣喘吁吁得來到蘇白鈺和蘇子熙跟前。

  「快收拾收拾別賣了，時娉將晨晨帶走了！好長時間沒回來，我突然想起她之前說的要將晨晨給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們快回去看看吧！」

  手裡捏著廉價紙張的蘇白鈺身子一震，總是一副清冷模樣的他，眼中爆發出蓬勃怒氣。

  「她怎麼敢？！」

  七歲的蘇子熙滿臉焦急，「爹爹，娘親不會真的將弟弟給賣了吧？我們快回去吧！」

  他一邊埋頭將東西都放進筐里，一邊著急忙慌的扶著爹爹。

  蘇白鈺身子骨不好，一向走不快，但他想想自己那可憐的小兒子，就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回家。

  一旁的李湘連忙來到蘇白鈺身邊攙起了他的手臂，蘇白鈺本想甩開，但李湘見縫插針說道，「都這個時候了，就別管這些了，孩子最重要呀！」

  蘇白鈺心急不已，也就沒空理會這些。

  一行三人匆匆忙忙趕回到十里村最東頭，一間小小的茅草屋在薄薄細雨里顯得空空落落，更透著幾分幽森。

  如今已經擦黑了，若是往常時娉在家，此時定會奢侈的點上油燈。

  如今蘇白鈺沒有看到燈光，心頭一片冰冷。

  他早就該知道時娉變了，早就該和這個毒婦劃清界限，都怪他一時遲疑念著往日舊情，竟是生生害了自己僅三歲的小兒子！

  本就身體不好的他此時急火攻心，嘔出一口鮮血， 癱倒在地上。

  蘇子熙又急又怕，「爹爹你怎麼樣？別嚇我，如今我只有爹爹了！」

  七歲的少年郎臉上雖還帶著稚氣，卻已有稜有角，往日裡總是一副成熟的面孔，眼下卻徹底潰不成形，滿臉的淚痕帶著絲絲狼狽。

  此時，時娉背著蘇子晨摸黑走來，已經是筋疲力盡。

  「娘親，我好像聽到哥哥的聲音了。」

  聽小兒子這麼說，時娉趕忙打起精神，屏氣凝神認真聽著，確實是隱隱有哭喊聲。

  「那我們過去看看。」

  二人不斷接近蘇白鈺等人，蘇子晨一見自己爹爹倒在地上，旁邊哥哥泣不成聲，連忙從時娉背上爬了下來，朝那兒飛奔著。

  「哥哥，爹爹怎麼了？！」

  蘇白鈺恍惚之間聽到小兒子的聲音，趕忙爬起身來，見晨晨張開著雙臂朝他跑來，他大臂一揮，將他緊緊攬在懷中。

  「你去哪兒了？真的是嚇死爹爹了！」

  李湘看著蘇白鈺懷中的小肉球，眉眼之中是掩藏不住的嫌棄。

  時娉沒把這個拖油瓶賣了嗎？

  蘇子晨想起白日的一些遭遇，幼小的他壓根藏不住事，想想自己險些就見不到爹爹和哥哥，哇的一下哭出聲來。

  蘇白鈺和蘇子熙見狀，心頭含著滔天怒火，紛紛瞪向身後來人。

  時娉自知自己做錯了事情，但也不想再看小兒子哭，今天哭了一天，再哭就要傷眼睛了。

  「晨晨不哭了好不？」

  她柔聲安慰，卻被蘇子熙一把推倒。

  「不要你在這裡假惺惺！要不是你，弟弟不會委屈成這個樣子！」

  蘇子晨見時娉倒在泥地里，滿身狼狽臉色慘白，撐了好幾次都撐不起來。

  想想娘親剛剛背他這一路，他連忙拉住哥哥的手。

  「哥哥你別這樣說娘親，娘親今天還給我買了鞋子，怕我累著更是一路背我回來的。」

  蘇子熙看了看弟弟腳下的鞋，只染了一點點新鮮泥土，顯然是剛剛跑過來才粘上的。

  而娘親身上則沒一處好地方，額頭上好像還隱隱有著鮮血。

  他侷促的收回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湘見兩個孩子好像動了惻隱之心，趕忙在旁邊煽風點火。

  「能是怎麼回事？我可是親耳聽見你娘親說要將你弟弟賣了，沒準是人家人販子不要了，這才狼狽回來的吧？」

  時娉抬眸看向陰陽怪氣兒的女子，此人名叫李湘，是十里村出了名的美人兒。

  在他們一家來到十里街之前，李湘眼高於頂，欣然享受的眾人追捧目光。

  可等她來了，出眾的樣貌壓的李湘抬不起頭來，李湘心有不甘，想要上門挑釁，卻被蘇白鈺奪去了所有的目光。

  打那時起李湘就對蘇白鈺父子三人每日噓寒問暖，而原主本就煩他們煩的不得了，對於李湘這種上趕子的行為嗤之以鼻，管都不管。

  但如今，她可不是之前那個廢物原主了！掩在暮色里的眸子微冷，「你怎麼知道我要把晨晨賣給人販子？」

  李湘眉頭一挑，還以為時娉是怕了，「現在想否認可來不及了，我當時可是親耳聽到了！」

  蘇白鈺聞言蹙眉，時娉餘光瞥到，心頭微動。

  「那既然你親耳聽到，為何不早些出來阻止我，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出面？」

  兩個孩子雖小，但也聽出了他娘親話裡有話，李湘更是被時娉抓住了尾巴，慌的一批。

  「我……我有事被耽擱了，誰能想到你動作這麼快！」

  時娉冷哼一聲，眸光凜冽，「是嗎？你對蘇白鈺的心思我們彼此心知肚明，我大兒子聰明能幹，已經可以為家裡賺錢了，但小兒子年紀尚小，還需要人照顧。」

  「你怕是想要一石二鳥，將我和晨晨都從蘇白鈺和子熙身邊推開，好趁虛而入吧！」

  李湘心裡的那點骯髒心思被公之於眾，手腳無措地連忙否認，「我才沒有，你不要瞎說！」

  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李湘這是被時娉踩中了尾巴！

  「白鈺哥，你信我，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蘇白鈺抿著嘴不說話，眼瞼微垂，讓人看不出其真實情緒。

  時娉輕喘，用盡全身力氣來到蘇白鈺身邊，微弱地語氣里透著懇切。

  「我承認我之前糊塗了，做了很多的錯事，但我如今知道錯了，你能再給我個機會，讓我好好照顧你的父子好嗎？」

  蘇白鈺抬頭看向時娉，那雙水眸里滿是清澈，全無往日的戾氣。

  他猶豫之際，卻見時娉雙眼一翻，整個人向後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