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毒並非相思子

  皇后臉上笑意微落，她上下打量了華源昭瞬息，不怒而威。

  「華家長女，這門婚事可是你自己在殿前求來的。」

  「臣女年少無知，錯愛一場後才知此情荒唐，如今經歷一遭生死，也想清楚了。」華源昭再叩首：「臣女不再心悅三殿下，求娘娘成全。」

  當初賜婚是恩賜，如今解除婚約亦是恩典。

  顧長肅看著跪地的華源昭，沒想到她的請求竟是解決婚約，一時愣在了原地。

  當年平夕殿上小女兒歡喜的聲音猶在耳畔。

  ——臣女心悅三殿下，求皇上成全。

  不過數年，物是人非。

  待回過神來，便是鋪天蓋地的惱意。

  

  這個肥豬，當年是她非要賴著他，現在轉頭跟皇后提解除婚約，這將他的顏面至於何地？要提也該是他提！

  顧長肅跪倒在華源昭身側。

  「既兒臣已非華大小姐良人，強求恐成怨偶，還請母后成全。」

  華源昭彎起蒼白的唇角，覺著這位從初見到現在，說的最中聽的話莫過於這句。

  皇后高高在上地注視著她，心中只覺惋惜，曾經名動一時的貴女，如今還是成了這副模樣。

  眼下退了婚事，日後又有誰敢娶她呢？

  「既然如此……本宮會向陛下求這個恩典。」

  她抬了抬手，示意宮人扶華源昭起身。

  「你有傷在身，本宮便不虛留你了，來人。」

  宮女扶著華源昭起身，笑著引她去桌邊，請她寫下藥方。

  華源昭微訝，錯愕的看向皇后，可皇后只是與顧長肅說話，似乎並未注意到她。

  華源昭苦笑，心說這一關她是躲不過了，她斟酌再三，才寫了個較為常見的滋補的方子。

  無功無過。

  丞相府，澤芝小築中，瓷盞碎了滿地。

  海棠跪在碎瓷上，任憑華源姍指著自己的鼻子罵也不敢還嘴。

  「若不是你攔著我，她昨天就會死在牢里！又怎麼會無罪釋放！」華源姍怒斥，出聲時牽扯到臉上的傷口，疼得直抽冷氣。

  沒想到都到這地步了，還能讓華源昭撿回一條命！

  丫鬟玉蘭一路小跑，歡喜地闖進來報信：「小姐，好消息！」

  「還能有什麼好消息！」華源姍不耐煩地問。

  「大小姐主動退婚，宮裡來人請老爺進宮商議呢！」玉蘭壓低了聲音說。

  「小姐，皇上請老爺入宮，不就是答應了退婚？」海棠忙哄她：「說不定為了補償相府，皇上還會將這份婚約給您呢！」

  華源姍聽完這話，嘴角微彎，滿肚子火氣頓時消散無蹤。

  她瞥了眼跪地的海棠，半真半假地訓斥：「聖意豈是你能揣摩的？」

  「是，奴婢知錯。」海棠恭敬地垂首。

  「行了，起來吧。」華源姍不咸不淡地說。

  「還有個好消息。」玉蘭笑眯眯地說：「姨娘請來了珍草堂的孫大夫，您的臉很快便會沒事了！」

  華源姍不屑地哼了聲，嘟囔道：「不就是個大夫麼，有什麼了不得的？竟到現在才來！」

  她出事後，蘇姨娘在第一時間便派人去珍草堂請醫術最好的孫大夫。

  誰料那邊只隨便派了個旁的大夫送解藥來，還說坐診的孫大夫不在京城，態度囂張到令人髮指。

  正說著，外面傳來通稟，蘇姨娘親自引著孫大夫進來。

  孫大夫年近古稀，什麼陣仗沒見過？

  他無視滿地的狼藉，平平穩穩地看著華源姍：「請二小姐解開冪籬。」

  華源姍撩開冪籬，露出薄紗下紅腫潰爛的臉來，黃青色的膿水隨著她的動作緩緩滲出。

  「我的姍兒啊……」蘇姨娘不忍地偏頭。

  「我用了你們珍草堂送來的解藥，為何還沒好？」華源姍煩躁的質問。

  海棠在一旁不敢吱聲——小姐這哪裡是還沒好？分明是惡化了！

  孫大夫一言不發，慢吞吞地從藥箱裡取了點銀針蘸取膿水。

  他將銀針探入個半透明的小瓶中攪了攪，小瓶里的藥水頓時變了顏色。

  仔細觀察了下藥水的顏色後，孫大夫繼續慢吞吞地收拾藥箱。

  華源姍等的沒了耐心，不耐煩地問：「這毒到底什麼時候能解？」

  孫大夫整理好了藥箱，這才分給了她一個眼神。

  「此毒並非珍草堂的相思子，老夫能力有限，還望小姐另請高明。」

  「什麼？」華源姍倏而起身，難以置信地呢喃：「怎麼可能不是？」

  「定是那賤人動了手腳！」蘇姨娘陰惻惻地磨著牙，在瞬間有了猜測。

  ……

  另一邊，華源昭被宮人一路送回自己的臨淵苑，才進門就見原本就破敗的院子滿地狼藉。

  就連院子裡原身親手種植的藥草都被連根拔起！

  丫鬟茯苓拿著小鏟子跪在藥草旁，一邊抹眼淚一邊努力挖坑種草。

  華源昭走進了，才看見她面上紅腫，眼睛更是哭成了桃子。

  「這是怎麼了？」華源昭皺眉問。

  「小、小姐？」

  茯苓顫顫巍巍地抬頭，看見她後語無倫次地喃喃：「您是回魂後來帶奴婢走了嗎？」

  「小姐，小姐您等等奴婢，奴婢現在還不能跟您走。」

  茯苓抽噎著說：「您等奴婢幾天，奴婢宰了蘇姨娘和二小姐再跟您走！」

  華源昭眼皮子直抽抽，這隻小哭包怎麼能用這麼慫的語氣說出這麼狠的話？

  她彎下身子，輕輕戳了戳她臉上的傷，痛的茯苓嘶得抽泣。

  「疼……」

  「還知道疼就不是做夢。」華源昭沒好氣地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可、可是，小姐您不是被砍頭了嗎？」茯苓淚眼婆娑，抓著華源昭的胳膊不放手。

  「皇上免了你家小姐的死罪！這到底是怎麼了？誰打了你？」華源昭連問。

  「蘇姨娘說您被砍了頭，這裡的東西留著也晦氣，派人全部搶走了！」茯苓嗚咽著說。

  「奴婢沒用，就連夫人留給您的箱子都沒能留下！」

  就連她自己也被打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