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有來有往
2024-05-15 08:19:05
作者: 謝安年
善惡終有報。
可是為何惡人的報應,總是來得晚一些?
沈鳳舒要在御藥房立名立威,便不能躲著事兒,遇到了這樣不順心的情況,怎麼都要碰一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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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珍看不起她,師父又是個人精兒,蕭大人就更不用說了,整天神秘兮兮,嫌少露面,她得好好為自己打算打算。
無風無浪到了傍晚,御膳房總管鄭成安帶了一個隨行的小太監,步行前往太醫院。小太監提著昏黃的燈籠,照著彎彎小路。
御藥房瑣事繁多,到了這個時辰,還要忙著準備各宮主子要吃的滋補品,通火通明,人影穿梭。
鄭成安站在門口,仰頭看了一眼頭頂上那塊巨大的匾額,身旁的小太監揚聲道:「鄭大人到!」
鄭成安乃是三品御廚,位份不低。
院中來往走動的人,見了他,紛紛停下腳步,拱手一禮。
曹珍耳尖,自然也聽到了。
他踱步來到廊下,看著有人讓著鄭成安走進了蕭大人的書房,不禁皺眉:沈鳳舒這個丫頭,到底還是把這隻老狐狸給招惹來了。
鄭成安邁步進屋,見蕭乾和蕭雲生圍著暖爐喝茶,淡淡一笑道:「蕭阿公您老,好雅興啊。」
蕭雲生忙招招手,示意他過來坐下:「鄭大人來了,稀客稀客。」
蕭乾肅著臉讓出自己的座位,請鄭成安入座:「鄭大人請。」
鄭成安面上笑呵呵,說話卻陰陽怪氣:「蕭大人,不,小蕭大人,咱們都是同品為官,怎麼受得起呢。」
「不,鄭大人您是前輩……」
蕭乾客氣一句,語氣有點微微不耐。
「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蕭阿公您的茶,乃是這宮中獨一份的好!」
蕭雲生仿佛沒聽見他的嘲諷一樣,自顧自地斟茶倒水。
小小的茶碗,香氣繚繞。
「鄭大人,請……」
鄭成安對茶一點興趣都沒有,淡淡笑道:「蕭阿公,我今兒不是為了喝茶的,白天的事,您也知道吧。」
蕭雲生可不會因為他耽誤自己喝茶的好興致,慢悠悠品著滋味,並不著急回答。
蕭乾察言觀色,直接回答:「鄭大人所說的,我和父親都知道。」
鄭成安微微眯起眼睛來,精瘦的臉,細長的眉,高高的顴骨,稍帶著幾分凌厲的江湖氣:「蕭阿公,咱們是老相識了,有什麼話不能正大光明的說,非要讓小輩們鬥來鬥去,白耽誤功夫不說,還惹閒氣。」
蕭雲生淡然一笑:「年輕人嘛,心氣高眼界也高,不像我這把老骨頭,總是喜歡和稀泥。無規矩不成方圓,說清楚了也好。」
很顯然,他是向著沈鳳舒的。
鄭成安又笑:「您這話我聽不懂了!當初太醫院立了多少新規矩,也不是說變就變嗎?我們御膳房聽之任之,現在你們又要改還要鬧,這可有點不厚道。」
蕭乾聽到這裡,凝眸皺眉,心裡有氣。
蕭雲生仍是淡淡的語氣:「我都是黃土埋脖子的人了,做人做事怎敢不厚道呢?鄭大人言重了,咱們是老朋友,平時你來我往都是客客氣氣。我想這一次,還是小輩們辦事不夠仔細,隨意拿雞毛當令箭,把你鄭大人的吩咐都聽成了耳邊風。」
雞毛當令箭?
鄭成安臉色一沉:「我們御膳房整天和雞鴨魚肉青菜蘿蔔打交道,哪有你們御藥房精緻名貴呢。不過,這藥渣子是留還是扔,你們看著辦,我只管我的差事!蕭大人說咱們是朋友?我可高攀不起,今兒那指手畫腳的小丫頭,聽說就是你的徒弟,一個小小的醫女而已……到底是誰拿著雞毛當令箭啊。」
兩人笑裡藏刀,不依不饒。
蕭雲生搖了搖頭,似嘆非嘆:「鄭大人,你要是這麼說,那我蕭阿公還真得倚老賣老一回了。沈鳳舒是我的徒弟,可老夫不會偏袒她到不分青紅皂白的地步。那孩子有一句話說得對,御藥房不是你們御膳房的後廚,隨你們使喚!主子們少吃一頓飯,最多難受幾個時辰,要是用錯了一碗藥,後果不堪設想。我們這裡管得是生生死死的事,我奉勸你,別和老夫過不去。」
鄭成安見他挑明了說,索性也不客氣:「蕭大人!你們精貴,我們也不容易啊。這宮中有多少位主子要侍奉,一日三餐,甜品宵夜,大小吃喝都要我們來管,為了主子安康,我們任勞任怨!你們御藥房送去的藥材,我們擅自扔不得,難道要我們瞞報不成?我們又有多少人手多少功夫,給你們收拾尾巴呢?」
「鄭大人,你的難處老夫體諒過,否則在此之前,御膳房送來的東西,我們也不會收!大人說做人要厚道,有來有往才算厚道,以前是我們體諒你,現在也該換做你們體諒我了。」
蕭雲生以退為進,不再和他歪纏道理,鄭成安倒是萬萬沒想到,一時語凝。
蕭雲生見他不答,也皺眉:「怎麼?鄭大人不願意給老夫這個薄面?」
鄭成安也知道自己說不過他,忿然起身:「您這是故意不讓我好過啊!對不起,恕難從命!」
一把老骨頭還想壓人一頭?
做夢!
鄭成安起身欲走,誰知才走到門口,蕭乾斂突然開口,語氣低沉有力:「鄭大人,人吃五穀雜糧為生,沒有不生病的。大人要好自為之啊,怒火傷肝,多行不義必自斃!」
鄭成安腳步一頓,緩緩轉身,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蕭乾,你說什麼?你有種再說一遍!」
他,他這是在威脅他,還是咒他?
蕭乾一字一頓:「我剛剛說,請鄭大人保重身體,千萬別生病!」
「你們……好啊,好!」
鄭成安怒極反笑,甩袖而去。
蕭雲生垂眸看著茶杯,無奈道:「你太衝動了,說那些話做什麼?」
蕭乾坐回去,把鄭成安那杯茶給倒了,又給自己換了新杯新茶,他的動作緩慢仔細,眼神卻冷幽:「一個廚子,不自量力,父親也太給他臉面了。」
「他是太后的人。」
「兒子知道。可惜這皇宮最大的主子,不是太后,而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