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保媒
2024-05-15 08:19:54
作者: 唐阿謠
這個大傻子……
有閒錢還好忽悠,售貨員應該就喜歡霍朗這樣的吧?
司寧寧都快無語了。
七十年代的確良的料子確實很有熱度,也確實是熱賣款,可霍朗平時挺精明的一個人,這會兒就跟腦子掉進坑裡似的,也沒想想這是什麼地方。
城裡吃鐵飯碗的人多,人家有工資有錢,咬咬牙買一件十幾二十塊的衣服沒什麼大不了,可這小縣城,有幾個人會捨得花那麼多的錢去買這一身衣服?
司寧寧簡直沒眼看霍朗栽進坑裡又蠢又帥的臉,不過腹議歸腹議,迎著霍朗熱切的眼神,司寧寧把挑好的扣子往櫃檯中央推了推,沖售貨員伸手道:
「那就給我試試吧。」
「唉!呵呵……」
售貨員忙將衣服遞給司寧寧。
司寧寧脫了軍大衣放讓霍朗拿著,後頭又脫了中間的褂子交給霍朗抱了個滿懷,她剛拿起的確良個子外套準備穿,售貨員卻忽然說道:
「呀,你穿的這個套頭衫是羊絨的吧?這色兒咱們這兒可買不到這樣的。」
說罷笑著看了霍朗一眼,沖司寧寧眨眼艷羨道:「你對象對你真好,捨得呢!」
司寧寧裡面穿的米色羊絨衫,款式在後世中規中矩,屬於普通的那一種,可在這個工業局限還未大範圍興起的年代,那可就不一樣了。
羊絨衫是司寧寧從空間裡翻出來的,不好當著售貨員駁了霍朗的面子,她彎眉輕笑了聲,附和了一聲「是啊」。
霍朗倒不覺得有什麼,不過還是從售貨員的話語中獲取到了一些信息:羊絨。
司寧寧身上穿的是帶羊絨的衣服。
他總想給司寧寧買點什麼,可是每次都不能讓司寧寧相中。
現在司寧寧身上穿著的帶羊絨的衣服,那麼是不是就說明,她就喜歡這一類的?
以後,這個或許成為一個切入點。
霍朗微微出神,一顆心還停留在獲取到突破口的暢然中,胳膊忽然被拍了一下。
他忙收回心神,「怎麼了?」
原來是司寧寧已經穿好了衣服,售貨員舉著鏡子,她剛才已經照鏡子看過,眼下正喊他看呢。
老實說,衣服布料挺滑溜的,做工也不錯,但司寧寧並不是很喜歡。
出於對霍朗的尊重,司寧寧還是想問問霍朗的意思:「你覺得怎麼樣?行嗎?好看?」
司寧寧扥著衣襟兩側,轉著圈給霍朗看。
霍朗專注看了一會兒,臉色有些奇怪。
司寧寧就說:「不好看吧?」
「也不是不好看。」霍朗搓搓額頭,「就是不適合你。」
確實。
剛才這衣服看別人試還挺上身的,可司寧寧穿上之後,效果卻大打折扣。
倒不是說司寧寧撐不起這身衣服,事實正好相反,正如售貨員所說,司寧寧瘦高個,這外套她穿著很合身,因為長得白淨,衣服上她身也間接地被拉高了搞幾個檔次。
可這是與衣服而言。
對司寧寧人來說,外套顏色灰暗,黑紅灰三色麻格看著洋氣,可這份洋氣攀不上司寧寧本身。
現如今乍一看,就好像司寧寧偷穿了四十歲大嫂的衣服似的,看得霍朗心頭一堵:
「快脫下來吧!我記得你會做衣服?咱們多扯點布回去,自己做也比這個好。」
司寧寧輕「嘖」一聲瞪了霍朗一眼,怎麼說話的?
人家售貨員還在呢!聽見這話能高興?
司寧寧有點尷尬,脫下外套還給售貨員,一邊穿著自己的衣服一邊想著說辭,卻不料櫃檯里的售貨員比她還尷尬。
「呵呵……」售貨員尷尬笑了聲,主動開口道:「同志,這個不怪你,這衣服料子確實都是好料子,但也的確不適合你……那要不跟這位男同志說的一樣,你再看看其他布料?」
售貨員售貨員,乾的主要工作就是往外售貨,但因這個年代還沒有售貨提成這一說,所以干售貨員這個工作的,挺多人都是看心情辦事。
有的人本身帶點問題,客人來了都懶得搭理。
有的人稍微好點,會看客人喜好行事,偶爾也會整點良心推薦什麼的。
司寧寧和霍朗的衣著打扮加上身旁立著的嶄新自行車,從哪個角度看都不是差錢的主兒,又因為買賣中交談愉快,售貨員原本還想著順手能完成一筆大訂單也挺好的,可那多少姑娘求著買都買不起、買不著的衣服,經司寧寧一上身,她真的想夸都找不出詞。
因為……
衣服太醜了!
「好。」
司寧寧無奈應聲,由霍朗指手畫腳,又扯了兩個花色的布料,各十尺。
臨了付完錢,霍朗把自行車先運回車斗里擱著,會有又幫司寧寧拿東西,給司寧寧開車門的功夫,他鮮少氣急敗壞地念叨了幾句:
「什麼玩意?看著就砢磣,還十八塊……」
司寧寧帶上車門,霍朗坐上駕駛座後,她才道:「人家又沒拉著你買,是你非要讓我試,人家才拿過來的。」
「咱倆是一邊的!」
霍朗側頭看司寧寧,那架勢大有「你怎麼能替別人說話」的意思在其中。
司寧寧無奈攤手:「我倆肯定是一邊兒的呀,我要不是跟你一邊兒的,那衣服也不能上我的身。」
霍朗深邃眉骨一抽,在狹小的駕駛區域側過身來,「你一開始就不中意?那為什麼還要試?」
「大道理跟你講過了,你聽不進去,那我只能穿上身讓你親眼看了啊!等你看見確實不合適,下回就不會亂買了。」
這話不無道理,可因那衣服的事,霍朗心裡始終覺得挫敗。
他正回臉握著方向盤,也不發動引擎,就神情嚴肅中透露沮喪地坐著,什麼也不說。
司寧寧知道,或許那些東西並不適合她,可都是霍朗對她的一份心意。
她今天反駁霍朗好幾回,換誰都不能高興。
想著,她伸手扥住霍朗小臂衣袖扯了扯,「生氣啦?」
霍朗抿著嘴唇不說話。
司寧寧這回乾脆將手搭上霍朗小臂,晃了晃,哄道:「別生氣了~」
說罷,又故意緊張兮兮道:「我跟你講,剛才我都緊張死了。」
霍朗仿佛被吸引了注意力,轉過頭看著她。
司寧寧「嘿嘿」一笑,繼續道:「我當時還真挺害怕的,萬一你覺得那衣服行,非要給我買怎麼辦?」
衣服這事目前就是霍朗心裡的地雷,一聽這話,霍朗深邃桃花眸里的認真一瞬間散去,呼出一口氣瞪了司寧寧一眼,又轉過頭去。
「剛才不都好了?怎麼又生氣了?」司寧寧愣了,抓著他小臂搖晃,「霍朗,哎呀霍朗,別生氣了!」
哄沒用,來軟的也不行,司寧寧拉著霍朗搖晃了一陣子,忽然鬆手靠回座椅直起腰:「本來就是你要瞎買東西,我說了你還不聽,你現在還跟我生氣!」
霍朗喉嚨滾動一下,仍不為所動。
司寧寧氣得推了他一把,凶道:「你必須得跟我說好,以後錢歸我管,到時候手裡沒有錢,我看你到時候拿什麼瞎買!」
「好好好,你管,都給你管!」
到底也怕司寧寧真的生氣,霍朗擺了會兒譜,就順坡下驢,打動方向盤道:「現在去哪裡?吃飯?還是去照相館?」
「回家吧!早上吃得完,這會兒還不餓。」司寧寧懶懶靠回副座椅子背,「跑得有些累了,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至於照相館,以後有機會再去吧。」
霍朗一邊慢慢開車,一邊抽出時間餘光掃了司寧寧一眼,見她神色確實疲憊,也就沒再執著,利落應了聲「行」。
車子緩緩朝單滿堂家駛去,路上司寧寧懶洋洋的,有一句沒一句地念叨霍朗:
「你說你這人怪不怪?」
「怎麼怪了?」
「有什麼事別人哄你你不聽,非要別人齜牙咧嘴凶你一頓你才聽,這還不叫怪?」
霍朗知道她是拿剛才的事做例子,登時輕薄唇瓣彎了彎,壓著笑意道:「那你做什麼非要凶我?多哄兩句就不行?」
「不行!」司寧寧背過身,腦袋抵在窗戶玻璃上往外看,同時傲嬌耍起小性子道:「談對象你得讓著我點,該是你哄著我的,做什麼非要我哄你?」
霍朗餘光含笑掃了她側影一眼,啞然喟嘆一聲,口吻帶著誘哄的韻味道:
「好,我哄你。」
「哼~」
司寧寧輕哼一聲,不說話了。
車子開回單滿堂家門口,把車鑰匙交給單滿堂,霍朗將之前停在單家院裡的自行車扛到車斗里放下。
左右打量,確定路上顛簸不會將自行車顛出車斗,霍朗回到前面,把買的零碎物件裝到一起,和司寧寧在後排座位落座。
隨後車子一路搖晃,先開完的大隊,期間短暫停留,霍朗還了自行車回來後,隨著一陣「啪」的關門聲,車子再度搖晃前行起來。
單滿堂送他們到索橋處,車子停下,霍朗跟單滿堂短暫交談了幾句,之後就向單滿堂揮手,目送單滿堂離開。
「咱們也回去吧。」
把司寧寧的藤箱和裝得滿滿當當的籃子分別固定在車頭和車身單槓上,霍朗扶著司寧寧先在後排座位坐下,才推著自行車前行一段,一蹬腿坐上座板,蹬腿緩緩蹬動起來。
山間小路狹窄,兩人並肩同行有餘,再多一人又會覺得擁擠的慌,加上另外一側就是深不可測的坡道,霍朗騎車時,司寧寧緊張攥住他腰間的衣服:
「路窄,你騎慢點。」
「行。」
自行車緩緩行駛在歸家的小道上,期間兩人微微拔高嗓音閒嘮嗑:
「這車后座就是個鐵架子,現在冬天還好,往後熱起來衣服穿得少了,就會硌得慌,這兩天我搓點草繩出來,回頭編墊子按上去。」
「行。」司寧寧隨口應聲。
山林間帶著泥土氣息的微風撲面,霍朗沉默片刻,又詢問道:
「咱倆要不找個時間跟嬸子交個底?回頭我再往你那裡送點什麼,有她這個中間人在,旁人也不敢議論。」
司寧寧起初還有點迷茫,聽到後面才理會霍朗的意思。
好也罷,歹也罷,總歸需要一個名正言順。
霍朗這話的意思,也可以理解成找人保媒過明路。
什麼時候落實結婚的事另說,眼前最重要的是,假設有人問起,他們對外有個說法,而且不論是對男方還是對女方,都是一種變相的保證和保護。
如果放在之前,司寧寧或許還會猶豫,因為她上頭有父母壓著,加之本身在感情這方面也有所忌諱,所以不敢輕易做出抉擇。
可如今回京市一趟,讓她認清了許多事,也間接能夠坦然地接納霍朗的感情。
司寧寧渴望真摯真誠的感情,她本身也不是個濫情的人,在這個絕大多數人都淳樸忠貞的年代,更不會去消費別人的感情。
一旦認定一方,她就會奔著長久,奔著一輩子而去。
所以,沒什麼猶豫的。
在短暫的思量過後,她拖長音「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行。」
自行車歪扭一瞬,霍朗似乎很是震驚她真的答應了這事,緩了一會兒才啞著嗓子顫聲問:
「真的?那、那我回去就跟嬸兒說?挑個好日子讓她去知青點一趟。」
「行唄。」司寧寧身體前傾,半張臉貼在他脊背,勾勾唇瓣笑得溫和恬靜:「我都行,事情不用辦得太浮誇,不過如果條件允許,我還是希望可以走個禮節流程。」
某種意義上,司寧寧覺得,禮節上的周全,遠比金錢、利益上,要更讓人來的體面。
「放心!」
霍朗朗聲吆喝一嗓子,脊背忽然挺直,大力踩著自行車踏板在山間疾速前行起來。
沉穩的男人第一次像極了意氣風發的少年,爽朗的笑聲穿過山林和風,整個山谷里都迴蕩著他向司寧寧保證的聲音:
「少不了,一定!一樣都少不了!」
自行車行駛實在太快,司寧寧有點害怕,卻因能夠明顯感受到霍朗的喜悅,她被霍朗帶動,心裡那份害怕漸漸被喜悅驅散,她身體前傾,穩穩抱緊霍朗腰身。
疾風掠起司寧寧肩頭蹦躂的麻花辮,在霍朗開懷嘚瑟的笑聲下,她克制不住跟著彎起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