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敲山震虎

  池俊楠的茶杯總是走到哪兒都不離身，即使他面前擺著一杯最上等的好茶，但他還是拿出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直視面前的葉家父女：「至於這個自殺女孩母親的計劃是什麼，我們目前沒有確鑿的證據，但因為牽涉到了兩位在秋水赫赫有名的企業家，我們警方不得已才來給二位一個提醒，希望你們能提高警惕性，出門要注意安全。」

  葉星純望向父親，控制著自己的不安，葉恆遠卻依舊氣定神閒：「謝謝池隊長，我們會的，而且，我們也沒什麼需要擔心的，因為我們沒有做過侵害他人的事情。」

  池俊楠笑了笑：「那就最好，不過，如果只是她一介中年婦女倒也罷了，關鍵是，我們了解到，她應該還有一個同盟，而且都還是幾個厲害的角色。」

  葉星純忍不住脫口就問：「同盟？都是些什麼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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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俊楠把視線落在葉恆遠臉上：「葉董事長應該聽說過八年前發生在福林鎮的一起礦難吧？」

  他剛說完就注意到，葉恆遠一直紋絲未動的身子還是抖動了一下。而葉星純偷偷望了父親一眼，嘴角也抽動一下。

  「我當然聽說過，當時好像還死了幾個人。」葉恆遠的臉色繼續保持著從容，這確實不容易。

  池俊楠盯著他的眼睛：「是啊，但是也不知道那裡傳出來的消息，說你葉董事長當時是那個礦業公司的幕後老闆，你說可笑不可笑？」

  「確實荒唐，不過這麼多年，我遭受無中生有的誹謗太多了，無所謂了。」

  「但那自殺女孩的母親倒也有些本事，硬是蠱惑了幾個人和她結盟。而且，她現在處在一種偏激的情緒中，我來提醒一下二位，也是怕傷及無辜。」

  「我們能理解警方的良苦用心。」葉恆遠回應。

  「那好，我就不打擾了，你們忙。」

  池俊楠果斷地起身離開，他沒有把周韻假冒江若雲的事情告訴葉家父女倆，因為這件事如果沒找到周韻，僅憑現有的證據，對於警方而言，說出來是極為不嚴謹的，甚至還會起到反作用，所以池俊楠權衡再三，決定先不說為好。

  他此行的目的主要有兩個：一來是敲山震虎，通過拋出一些信息，讓葉恆遠明白，有些事情警方是掌握的，也在加緊調查。二來池俊楠確實也希望他們能加強警惕，至少可以加強安保措施，這對於葉氏豪門來說並不難。

  那麼池俊楠的目的達到了嗎？確實達到了。

  就在他走出恆遠集團董事長辦公室的那一刻，一直保持著淡然的葉恆遠，臉色瞬間就變得說不出的凝重。而葉星純更是呆坐著，眼裡露出了一絲恐懼。

  父女倆就這麼靜靜地坐著，空氣有些窒息，他們都望著遠處，似乎腦海里都閃出了當年的一些片段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恆遠終於挪動了一下身子，側臉望向了葉星純，凝重的眼神里居然露出了一絲不安和愧疚。

  葉恆遠的語氣緩慢而沉重：「星純，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向任何人道過歉，今天，爸要向你鄭重地道歉。」

  葉星純長嘆了一聲，也轉頭望向父親，頓了幾秒，她卻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冷：「你本就不用道歉的，因為你沒錯，我也沒錯！」

  她的話，還有那絕情的語氣讓葉恆遠不禁吃了一驚，呆呆望著她。

  「當時你不做出那樣的決定，我們早就完蛋了，那又怎麼能創造出恆遠這麼傑出的企業呢？我們擁有了足夠的財富，也為這個城市創造了財富，而且還為很多人創造了就業的機會，不是嗎？」

  葉恆遠依然沒有說話。

  葉星純將臉撇過去，望著玻璃幕牆外的遠處：「而且，當年我決定讓那小妮子受罪，也不完全是為了你的命令，我本來就看她不慣，本來就想讓她去死！」

  葉恆遠望著女兒冰冷的側臉，自己的表情沒有露出一絲欣慰，反而變得更加凝重。

  許久，他才沉吟道：「星純，你受苦了，爸不會虧待你的。不過，這事我們確實不能掉以輕心。現在的我們已經和八年前不一樣了，我們有足夠的資本解決好這件事。」

  葉星純突然站了起來：「你要怎麼解決是你的事，我無所謂，我只想享受我現在的生活。」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葉恆遠獨自一人，眉頭狠狠地皺起……

  從恆遠大樓出來，池俊楠就接到了劉詩涵的電話，表示她們的調查有了進展，要向他詳細匯報，於是池俊楠便驅車返回了刑警隊。

  在池俊楠辦公室里，兩位女警的表情即有些興奮，也有些迷茫。

  「說說吧。」池俊楠望著她倆。

  劉詩涵望了李倩茹一眼，開始匯報：「池隊，馮雪蘭很狡猾，看上去就是在演戲。經過我們反覆詢問，她才以很糾結的狀態，承認自己從醫藥公司私下獲得的原料藥確實有一部分交給了江若雲，也就是周韻。不過她說周韻也表示只是自己服用，其他的她一概不知情。」

  池俊楠若有所思，問了一句：「那個把藥袋交給周韻的年輕藥劑師怎麼說？」

  「那個藥劑師承認藥袋是周韻交給他保管的，但告訴他那些袋子裡的原料藥是普通的胃腸道藥物的原料，而且周韻每周都會來領一次，不過周韻拿這些原料藥，到底是自己服用還是用作其他，他也並不知情。」

  「還有剩餘的原料藥嗎？」

  「有，我們已經全部暫扣回來了，倩茹已經取了樣送到了咱們的實驗室，估計明天會有結果。」

  池俊楠望向李倩茹：「倩茹，從你的專業角度來看，那些原料藥是洋地黃類藥物的可能性有多大？」

  李倩茹思考幾秒：「嚴格來說，無論是洋地黃類藥物還是氨茶鹼，它們的原料藥多為白色結晶體或者結晶體粉末、無臭、味苦，和很多普通藥物的原料藥很難區分。所以僅僅憑視覺和嗅覺是很難準確區分出來的，否則肯定會引起那個藥劑師懷疑的。」

  池俊楠思索片刻：「那就只能等實驗鑑別結果出來了。不過，你們倆覺得，是江若雲通過藥物謀害秦可欣的可能性有多大？」

  兩個女警對視一眼，劉詩涵回答：「我還是堅持我之前的觀點。而且，按說江若雲真的要用藥物謀害秦可欣，又何必多此一舉地將原料藥交給藥房來存放呢？她自己私藏起來再配好交給秦可欣就行了呀。」

  「我也同意詩涵姐的觀點。」李倩茹接了一句。

  「那……會不會存在這種可能，江若雲就是故意要用這種方式來擺脫自己的嫌疑呢？」池俊楠分析道。

  「可是，如果那些藥就是洋地黃類藥物，江若雲那麼聰明的女人應該能想到，我們只要搜到她的原料藥一化驗，她不就穿幫了嗎？」

  池俊楠點點頭：「還有一種可能，如果明天的化驗結果驗證了你們的猜測，那會不會存在有人故意將她存放在藥房的藥袋掉了包？」

  兩個女警對視一眼，劉詩涵點頭：「沒錯，我們也做過這樣的推理，所以我們覺得江若雲有可能被人算計了。」

  池俊楠沉吟道：「不管怎麼樣，找到周韻很重要。雖然她遲早要回來，但咱們可不能等，也許她一回來，事態就會變嚴重了。詩涵，我從江若雲那裡獲得了周韻消失後的手機號，你讓技術部門測定一下，查一查這個號碼的具體地理位置。」

  「哦？江若雲居然肯和我們合作？」劉詩涵似乎吃了一驚。

  池俊楠笑了笑：「沒錯，那是因為我給她講了一個故事，讓她明白了，現在她已經沒什麼秘密可言了。」

  劉詩涵和李倩茹對視一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點頭道：「好的池隊，我馬上去查號碼的所屬地址。」

  ……

  林知秋這幾天的情緒有些恍惚，這點李慕白自然看出來了。

  「知秋，這幾天怎麼了？」趁著看完最後一個病人，李慕白有些不安地望著林知秋問。

  林知秋愣了一下：「嗯？我沒事呀。」

  「你能騙得了我？」李慕白數落著白她一眼。

  林知秋擠出一絲笑容：「也許……是有些累吧，沒大問題。」

  「知秋，有些事情不要強求，你和一般人不一樣。雖然白姨正在盡全力，但你的病還是得慢慢來，急不得呀！」

  林知秋收住笑容望著李慕白，突然問了一句：「白姨，三個星期前，你去過福水吧？」

  李慕白明顯驚了一下，沉默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我那天因為做了個夢，才查出了江若雲和周韻的DNA殘留，看來又是你給我腦部做了儀器刺激，對嗎？」

  李慕白不安地低著頭：「我……我是怕你在那兒一無所獲，時間長了對你的病更沒有好處。」她抬起頭望向林知秋：「其實我一直有若雲在福水老房子的鑰匙，趁你和葉星回沒在屋裡的時候，我在你的飲料里放了些安~眠藥，看到你睡著了，便進屋給你做了磁儀器刺激。」

  「你確定我能準確地夢到什麼？」

  「不確定，但你那麼聰明，可能潛意識已經有了一些推理，所以主客觀共同起了作用。」

  「你這麼做，說明你並不希望江院長的計劃得逞，也不希望出現人命，對吧？」

  李慕白嘆了一聲：「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我其實也想通過一些刺激性手段，讓你能恢復記憶。不過……唉，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現在看到你精神這麼恍惚，我……也許錯了。」

  「不，白姨，你沒錯，我應該謝謝你。」

  「那你就答應白姨，一切都順其自然好了，可以嗎？最好休個假出去散散心。」

  林知秋擠出一絲笑容：「好，我聽你的。正好，葉星回那小子軟磨硬泡要約我出去散散心，我也就乘機放鬆一下自己。」

  「這就對了！」李慕白終於難得地露出了笑容。

  而這一趟旅行發生的一些事，竟然讓林知秋這個一向冷靜的女孩，莫名地墜入了情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