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進退失據

  「池隊，你這臉色……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馬建國望著他，一臉的不安。

  「別廢話了！問你調查情況！」池俊楠提高了聲調。

  「還在查，從燒烤攤老闆和老闆娘、以及現場目擊者敘述的情況來看，襲擊海鵬的人一共有五個，都是年輕力壯的男子，大概二十歲到四十歲之間。不過目擊者也都表示，這幾個行兇者不像是本地人，操著普通話，至少目擊者都不認識嫌疑人，甚至都沒見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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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發生的經過呢？」

  「據燒烤攤老闆回憶，海鵬當晚九點半左右一個人來到燒烤攤，他點了兩串烤羊肉串，還有幾串豆腐，然後就坐在那邊靠右的位置。」

  馬建國指了指具體的方位，池俊楠便舉步走到了那張桌子前，他看到了地上一攤已經凝固的血漬，心裡再次刺痛起來。

  馬建國頓了幾秒：「之後，老闆兩口子就開始忙著進屋烤串，在海鵬他們搏鬥起來之前的情況他們並沒有看清楚。由於當時天還不算太晚，所以整個燒烤攤上，除了海鵬，只有對面這張桌子上坐了一對情侶，都剛二十出頭。據他們回憶，一開始也沒注意到行兇的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只聽到身後有人在罵罵咧咧的，他們便回頭望去，只看到幾個壯男圍住了海鵬，好像是在說海鵬的腳碰到了他們其中的一個男子，要海鵬道歉。」

  馬建國咽了一下口水：「不過你也知道海鵬的性格，他不僅沒道歉，還笑著讓幾個男人別惹事，不然一定會後悔的。兩個小情侶回憶，就在這一瞬間，幾個壯男子就動手了，由於動靜太大，他們都嚇到了，急忙站起身閃到了一邊。這時，老闆兩口子才衝出來，不過看到那個場面，也沒敢上前去，只是老闆喊了一句，讓他們別打了。」

  又頓了一秒，馬建國繼續說道：「不過，據老闆回憶，衝突起得很突然，結束得也快，不到兩分鐘，他們就看到海鵬倒了下去，幾個壯男立馬就做鳥獸散，很快就跑得沒了蹤影。池隊，情況，大概就是這樣的。」

  「查監控了嗎？」

  「查了，不過監控的質量不是太好，技術隊已經拿回局裡去處理了。我們的人分成了幾個組，沿著幸福路東西兩個方向做了大量的追查，除了儘可能找到沿途所有的監控，同時還做了走訪。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群人離開燒烤攤之後，立刻就分散往不同方向逃竄，幾乎都是單獨逃走的。」

  「所以，他們一定也是有預謀的！」池俊楠咬牙回道。

  「沒錯，我和老楊也是這麼推測的。」

  「老楊人呢？」池俊楠四下打量了一番。

  「他帶著一隊兄弟，往東邊追查去了。」

  池俊楠思索片刻：「你們繼續全力偵查，我已經讓刑警隊所有在家的弟兄都趕來了，你當年也是刑警隊的人，當了所長又有基層經驗，調查就由你來主導。」

  「是！」

  池俊楠表情悲傷的又望了一眼地上的血漬，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得回醫院，送海鵬……最後一程……」

  關於汪海鵬遇襲身亡案件的調查舉步維艱。

  雖然刑警隊、技偵隊和派出所都派出了大量人員開展偵查，但正如池俊楠推測的那樣，這幫人一定是有預謀的，所以暫時無法獲知他們的確切身份，也暫時無法找到他們逃走後的具體行蹤。

  兩天後，汪海鵬的葬禮舉行。

  不僅秋水市公安系統的所有幹警都來送別，還有不少群眾也自發地前來為犧牲的警察送行。林知秋也在送別的群眾中間，表情悲痛，不時抹著眼淚。

  葬禮結束的時候，林知秋特意找到了池俊楠。

  林知秋紅著眼圈望著池俊楠：「池隊，真沒想到，這件事會變得這麼嚴重和可怕。你……你要節哀，我相信汪警官一定不會白白犧牲的！」

  池俊楠已經幾天沒有合過眼了，露出了重重的黑眼圈：「謝謝林醫生，我們也一定不會讓海鵬的血白流！」

  「冒昧問一句，行兇的人抓到了嗎？」

  池俊楠沒有直接回應：「一切真相都會揭開，所有違法犯罪的人都會受到嚴懲。」

  林知秋望著他，神情嚴峻：「我相信！一定會的！」

  汪海鵬下葬後，始終陪在他家屬身邊的池俊楠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市刑警支隊支隊長李紅波打來的，要池俊楠馬上回刑警隊開會，並且要求他通知所有「2.15專案組」成員參加會議。從李支隊的電話里，池俊楠聽出了不一樣的語氣，他心裡清楚，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下午15時，秋水市刑警支隊的會議室里，氣氛顯得有些凝重。2.15專案組所有成員正襟危坐，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顯得沉悶而壓抑。

  幾分鐘後，三個身影走進了會議室。不僅包括了刑警支隊支隊長李紅波，還有市公安局分管刑警工作的副局長趙曉明，市公安局政治委員鄭明芳。這樣的架勢讓在場的專案組成員心裡更加緊張和不安。

  幾位領導落座後，會場顯得更加肅靜。

  市局政治委員鄭明芳掃視會場一眼，用沉穩的語氣緩緩開了口：「同志們，我們現在開始開會。」

  她停頓了一秒：「根據市局研究決定，今天在市刑警支隊召開特別專題會議，主要內容是宣布關於2.15專案組相關工作的決定。」

  「首先，由我宣布，關於給予市刑警支隊副支隊長、2.15專案組組長池俊楠同志政務處分的決定。」

  大家心裡不免一緊。

  鄭明芳拿出一份稿子，嚴肅地念道：「經市局紀律部門調查，市刑警支隊副支隊長、2.15專案組組長池俊楠同志，在案件調查工作中，違反相關規定，採取暴力執法的手段致被調查對象受輕微傷，並且造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損害了人民警察的形象。同時，因池俊楠同志在擔任2.15專案組組長期間，指揮不力，對專案組民警汪海鵬遇襲身亡案件負有領導責任，經市局研究決定，給予池俊楠同志政務記大過處分，免去市刑警支隊副支隊長職務。」

  在場的專案組成員心裡一震，都偷偷望向了池俊楠，但只見池俊楠卻是一臉淡定。

  「接下來，請市局副局長趙曉明同志，宣讀市局關於池俊楠同志職務調整的決定。」

  趙曉明坐直身子，手裡依然拿了一份文件：「經研究決定，池俊楠同志調任秋水市治安支隊，任正科級調研員。」

  專案組成員臉上，瞬間露出了驚詫！這次，連池俊楠自己似乎都有些吃驚，忍不住望了趙副局長一眼，不過他沒有說話，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政治委員鄭明芳繼續主持會議：「接下來，請市刑警支隊支隊長李紅波同志，宣布2.15專案組工作任務調整的相關決定。」

  三個領導中，只有李紅波的表情最凝重，他甚至都不忍多看在場的下屬們一眼，盯著手裡的文件念道：「根據市局的建議和指示，經市刑警支隊班子研究決定……撤銷2.15專案組。」

  在場專案組成員心裡又是猛然一顫！

  「同時，經我支隊研究決定，成立6.21專案組，負責全面調查汪海鵬同志遇害案。並任命市刑警支隊二級警督楊順昌同志任專案組組長，原2.15專案組成員全體轉入6.21專案組開展工作，支隊將視情況增加專案組成員。」

  李紅波話音剛落，所有原2.15專案組成員心裡都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情緒！

  成立汪海鵬遇害案專案組倒是值得欣慰的決定，但撤銷2.15專案組，而且將池俊楠調往市治安支隊，且還不再擔任實職，他們心裡都難以接受！不過在這樣的場合，大家心裡也都清楚，從組織紀律上來說，必須服從命令，所以只能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李支隊長通報完畢，鄭明芳望向趙曉明：「曉明副局長，你還有什麼指示嗎？」

  趙曉明抬眼掃視了大家一眼，表情嚴肅：「各位幹警，我知道，你們朝夕相處的一位優秀刑警犧牲了，大家心裡都不好受，我們領導班子也一樣！」

  他語氣里流露出的真實情感，讓在座的每一位警察又是一陣刺痛，氣氛更加肅穆而傷感。

  「在座的都是自己同志，關於剛才的一些決定，我相信大家心裡難免會有些想法，但我還是要提醒大家，我們是人民警察，必須端正思想，從大局著想。」

  他停頓一秒：「你們想想，一個專案組，主要案情到現在都沒有突破性的進展，不僅如此，專案組組長動手毆打關係人，造成了極為不利的影響。這些都還不是主要的問題，一位優秀的刑警犧牲了，而除了組長，其他成員並不知道海鵬同志當時去執行的是什麼任務，這是性質很嚴重的問題！」

  趙副局長加重了語氣，池俊楠面露痛苦，低下了頭。

  「所以，你們要理解局裡的決定，也沒有任何理由想不通！江遇失蹤案，雖然因為一些線索而存在疑點，但專案組成立後，你們並沒有拿到令人信服的證據，市局無法向上級和群眾交待，這等同於在浪費警力和國家資源！所以，2.15專案撤銷，你們也該理解。」

  趙曉明又停頓兩秒：「但是，海鵬同志遇害，我們必須成立新的專案組全力偵查，將兇手繩之以法！所以，各位專案組同志要把思想和精力全部投入到6.21專案中來，記住，我們戰友的血決不能白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