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邋遢道士

  說完從身上帶的包袱里取出一碗硃砂，一隻毛筆，幾張黃紙。

  孫神婆跟我父母要了我的生辰八字，一看我的生辰竟然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

  心中估計也納悶，一年之中陽氣最濃郁的時候出生的人一般妖魅之物都不敢近身，怎麼還還會有陰物作祟呢？

  孫神婆穿上一件寬大的紅色袍子，這是她專門跳大神的專用服裝。

  她讓我父母把我扶到屋子正中，把我的生辰八字用毛筆蘸了硃砂寫在兩張黃紙上。

  一張貼在我的胸口正中，一張用火燒了化成灰撒到一碗清水裡，喝了一大口。

  隨後掏出一隻小鈴鐺，一口噴在鈴鐺上面，隨後繞著我轉圈跳了起來，一邊跳嘴裡一邊念：

  「天母運合，玉闕真仙。神兵侍衛，鬼官俟宣。天仙玉女泰山碧霞元君娘娘快快顯靈，助弟子降妖除魔，急急如律令，魂來！魄來！」

  咒語剛一念完，孫神婆猛地眼睛睜的大大的，手中猛烈搖著鈴鐺向我一指。

  父母看到此時，都感覺這大神請的靠譜，兒子的病肯定能看好，我也很高興，雖然嘴上說不出來，但心裡也算鬆了一口氣，終於有救了。

  

  可是當孫神婆的鈴鐺指向我之後，我依舊是傻呵呵的笑，我想說話大腦依舊不聽我的使喚,只能幹著急。

  鈴鐺指了幾次之後見我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孫神婆也著急了。

  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個鮮紅的小旗子，上面寫著一個黑色的令字，用火燒了把灰灑進盛清水的碗裡，喝了一大口，再次噴在小鈴鐺上。

  她怒目圓睜，向我一指，大聲喝道：

  「本命加持，碧霞元君娘娘快快顯靈，助弟子降妖除魔，急急如律令，魂來！魄來！」

  嗤，貼在我身上的黃紙竟然自己燃燒起來化為灰燼。

  噗，孫神婆突然吐了一口鮮血，栽倒在地上，一時昏死過去。

  父母嚇壞了，父親連忙扶起孫神婆，掐了一下人中。

  母親端來一碗熱湯灌了下去，孫神婆才慢悠悠的醒了過來。

  「我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來！」醒來的孫神婆發出一聲慘叫，把父母都嚇了一大跳，連忙問有沒有事。

  孫神婆坐在地上呆晌了半天，眼神渙散，然後突然爬起來對父親說。

  「你這孩子碰到的髒東西太邪性，我剛才用了我師父生前傳我的旗子都沒成功，恐怕是救不了你孩子的命了。」

  父母聽了孫神婆的話，噗通一聲又給她跪了下來，苦苦哀求無論如何一定要救救自己的兒子，劉家的這根獨苗，否則全家都沒法兒活了。

  「哎！」孫神婆嘆了口氣。

  「不是我不救，你們剛才也看到了，實在是我法力淺薄，實話跟你們說，你們孩子是丟了一魂一魄，耽誤的時間越長越危險，如果明天天亮之前這一魂一魄找不回來的話，他就徹底救不回來了。」

  父母聽了，更是苦苦哀求孫神婆大發慈悲救救兒子。

  最後孫神婆禁不住父母的苦苦哀求，嘆息一聲說：「縣城向北六十里有座道觀，聽說那裡的道士有些本事，你們不妨帶著孩子去那裡碰碰運氣吧，是生是死就看他命了。」

  說完孫神婆急匆匆的離開了，也因為孫神婆的這句話從而改變了我的一生，開啟了我日後的傳奇之旅。

  孫神婆走後，母親抱著我淚眼汪汪抬頭望著父親拿主意。

  父親看著痴傻的我，當機立斷，上縣城去那道觀！

  我家是地地道道的山區，縣城也不過是傍山而建在一塊平原之內。

  孫神婆所說的縣城向北六十里的道觀父親倒也聽說過，聽人說那座道觀建成了最少有三十年了，座落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名字叫青雲觀。

  相傳道觀里的道士傳承的是茅山道教的衣缽，個個法力高強，平日縣城的一些有錢人都去道觀燒香祈福解願，比如什麼消災啊，求子啊，姻緣啊等等。聽人說許願靈的很，因此道觀常年香火旺盛。

  父母怕我的情況越來越重，不敢耽擱著急趕路，當天就帶我去了青雲觀。

  到了那一看，青雲觀不大，也就五六間房子的規模，父母攙著我剛要走進觀內，旁邊傳來一陣有些蒼老的聲音：「劫數啊。」

  父母扭頭一看，一個邋遢的老頭坐在道觀的門口，身上穿著一件髒兮兮的破舊道袍，頭上的頭髮亂糟糟的。

  勉強挽起一個發箍，上面插著一根不知用什麼金屬材質做成的簪子，手裡拿著一個黃色的小酒葫蘆，一邊喝一邊嘴裡邊念叨：「劫數啊。」

  父母心裡著急，一心想著趕緊找到道法高深的道長搭救我這條小命。

  以為門口坐著的就是一個髒兮兮打掃衛生的小老頭，沒有在意攙著我直接急匆匆的走進了觀里。

  可能是因為接近傍晚的緣故，觀里上香的香客不多。

  大殿裡正中供奉著三清的金身法像，旁邊有幾個身穿灰白道衣的道士在旁邊忙活。

  心急的母親直接走到一個中年道士的跟前，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哀求。

  「道長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中年道士明顯被母親的突然行為嚇了一跳，趕緊把母親從地上拉了起來，忙說。

  「這位大姐你別著急，有什麼話咱們慢慢說。」

  大殿裡正在上香的香客明顯都被這裡發生的特殊情況吸引了過來，另外幾個道士也圍了上來查看發生了什麼事。

  中年道士讓我母親坐在了一把椅子上，父親則帶我走上前來。

  母親一把把我拉過來緊緊抱住我，對那些道士說道：「這是我家孩子，撞了邪了，我就這麼一個孩子，請道長救救他吧。」

  說完又要跪下。

  我在旁邊雖然能夠聽懂他們所有人的說話，心裡著急。

  但就是說不出來，只能嗚呀嗚呀的發聲，同時呵呵的傻笑。

  中年道士趕緊拉住母親，仔細看了看我，然後又向母親詳細的問了幾句。

  「你們稍等，我去向師父請示一下，看他老人家有沒有什麼辦法。」

  說完就往大殿後面走去。

  過了一會兒，那中年道士從大殿後面急匆匆的跑了回來，一臉歉意的對我父母說道。

  「真對不起，我師父說他老人家也治不好你孩子這病，你們還是去別處看看吧。」

  母親聽了這中年道士說的話，頓時感到萬念俱灰，天都塌了下來。

  她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對那中年道士砰砰磕頭。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那道士伸手想把母親從地上扶起來，母親只是一味的磕頭哀求，母親想連道士都救不了她的孩子，還有誰能救我呢？

  圍觀的香客看著這一幕，指指點點，私下議論紛紛。

  中年道士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看我母親哀求的可憐，嘆了一口氣

  。「你在等一下，我再去請示師父他老人家。」

  大概過了十分鐘，從大殿後面走來一位身穿道袍的老道士，頭髮花白，精神矍鑠，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意思。

  中年道士恭恭敬敬的跟在身後，這老道士應該就是他的師父了。

  母親看到這老道士後激動的直磕頭：「請道長救救我的孩子！」

  老道士直接把我母親扶了起來，嘆了口氣，對我母親說：「不是我見死不救，而是真沒有能力救你的孩子啊。」

  可憐的母親哪裡知道這裡的道士根本就不會什麼法術，只不過在平常的白事上去做做場子，賺點香火錢，說白了連孫神婆都不如。

  母親哪裡聽的進去老道士的話，還是一個勁兒的苦苦哀求。

  正當老道士無可奈何的時候，一個年輕道士走了上來，在老道士耳邊輕輕附語了幾句。

  老道士聽完眼睛一亮，說道：「二位施主，請帶孩子去後堂一坐，我師叔請你們過去，孩子可能有救了。」

  中年道士帶我們走到大殿後面，經過一條走廊來到一個屋子的面前，中年道士整了整衣冠，彎下腰，恭恭敬敬的小聲說道：「師叔祖，孩子帶過來了。」

  等了一會兒，屋內響起一個有些滄桑的聲音：「恩，帶他進來吧。」

  中年道士小心翼翼的推開門，連忙讓我們進去。

  進了門，只見一間不大的屋子，中間靠牆放著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穿著髒兮兮的破舊道袍，頭髮亂蓬蓬的老頭坐在椅子上笑呵呵的看著我。

  父母一下子愣住了，這不是道觀門口碰到的瘋老頭嗎？

  這就是法力高強的師叔祖老道？

  這比剛才那位鶴髮矍鑠的老道氣質上差遠了，一般高人不都是仙風道骨，一副不食人間仙火的形象嗎？

  反正眼前這位怎麼看也不像是高人。

  瘋老頭對中年道士說:「時間尚早，你先帶二位施主去飯廳食用齋飯，我一會兒做法時你替我護法。」

  「是，師叔祖。」中年道士恭恭敬敬的答道。

  等父母走後，瘋老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圍著我轉了兩圈兒，笑眯眯的對我說：「小娃娃不要怕，過了今晚你的病就好了。」

  我依舊不能說出話來，傻呵呵的笑，總感覺這瘋癲的老道笑有點猥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