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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一起

2024-05-15 04:46:03 作者: 漫漫步歸

  楊衍腳邊山石縫隙中探出頭的小花連動都不動一下,沒有什麼山風,當真風太大聽不到嗎?

  或許只是不想聽到。

  季崇言沒有再開口說第二遍,畢竟,已經不需要了。

  曲著腿靠坐在山石壁上的天子輕笑了一聲:「原來,大家都一樣啊!」

  

  楊衍自詡聰明絕頂,到頭來卻到底還是低估了大麗的狠辣和陰險。又或者,這兩人內里其實是同一種人。

  華服錦袍之下,藏的都是些陰險毒計。

  山風吹來,莫名的令人有些頹然。

  山中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良久之後,楊衍將身後帶來的筆同絹布放在正中昏死過去的陳石身上,而後垂眸道:「我不知道我自己有什麼錯的。」

  「我是父皇唯一的兒子,我聰穎好學,卻偏偏因為大靖那些頑固老臣所謂的傳承,所謂的遺詔而不得不離開皇宮。」

  「我遠在姑蘇,看著那個被選中的暴君將整個大靖毀的生靈塗炭。」

  「我受父皇身邊人庇佑,自幼心懷挽救大靖之志,我想向那些人證明與其信所謂的傳承,不如信我。」

  他一步一步按照父皇規劃而來,漸漸行至如今的地步。眼看成敗就此一舉,可……

  「眼下也不必再爭什麼對錯了!」楊衍伸手,緩緩解開自己的外袍,露出了捆綁在身上的一排黑漆漆的鐵丸子。

  在場眾人臉色微變。

  這是……

  天子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麼,臉色轉為青灰。

  「世子他們或許不認得,你當是認得的吧!」楊衍摸了摸綁在身上的鐵丸子,朝幾人笑了笑,道,「當年將滿城百姓同物資盡數送給異族人後,為了滅口以絕後患,他用了東瀛人送來的最厲害的火器。」

  楊衍說著,比劃了一個「一」字:「一顆。只要一顆就足夠讓這一大片山石塌方,威力驚人!」

  「你是不是以為這批火器不會再有了?」楊衍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你用光了所有的火器,連同東瀛所有能制此火器的師傅都殺了個精光。以為不會再有了,是不是?」

  靠坐在山石壁上的人臉色青灰,沒有說話。

  顯然對這批火器的威力很是清楚。

  畢竟是當年用來滅城的火器,其威力可見一斑。

  楊衍道:「可再如何算無遺漏,卻還是少了幾顆漏網之魚。」他摸了摸身上的火器,道,「眼下,這些都在我這裡。」

  季崇言同姜韶顏對視了一眼,向後退去。

  楊衍對他二人的退卻不以為意,而是看向面前靠著山壁而坐的人笑了笑,毫不猶豫的抬腳向前走去。

  對身披火器以身赴死的人來說,自不會再懼怕那一拳能將人直接打死的拳頭。

  楊衍手裡摩挲著引線,看向不遠處的天子,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古怪又似是舒展開來的笑容:「這瘋子其實說的不錯,誰能活著下山誰就是最後的勝者!」

  肉眼可見的,那鐵丸子開始變大,眾人臉色頓變,便在此時,半靠在山洞石壁上的陛下突然出手,那半曲著的傷腿一下子站了起來。

  曲了許久的腿,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上前一步,猛地抓住楊衍的衣襟向山石之外扔去。

  楊衍卻似是早就在等著這一刻一般,在陛下伸手的瞬間,猛地連咬帶抓直接纏住了陛下。

  看著面前被他死死纏住的陛下,楊衍咬緊牙關,吐出一口血,狠狠道:「你們都要死!」

  誰也別想活著下山。

  陛下皺了皺眉,幾乎想也不想的,手中寒光一閃,一刀朝楊衍纏著他的手臂砍了下去。

  血花四濺,楊衍痛的慘叫一聲,卻被陛下一腳踢至了半空中。

  「嘭」地一聲,一道雷自半空中降下,熱浪席捲而來,山頂炸裂開來,碎石如雨。

  白色的熱浪夾雜著殷紅的霧氣滾滾而來,最後四散至山間各處。

  季崇言早在楊衍被踢飛至半空中時,就已經帶著姜韶顏退至山間半山腰了。

  退至半山腰後卻並沒有立刻下山,兩人在原地站了片刻,待到山頂熱浪不再席捲,碎石也不再向下滑落之時,再次向山上走去。

  哪怕是個發瘋中的楊衍,可他既然如此想要眾人陪他陪葬,難道想不到自己的動作無異於以卵擊石?

  在陛下面前用這般蠻橫的又抓又咬的法子有什麼用?難道陛下手下還會手軟不成?

  陛下當然不會手軟,方才一刀直接斬了他扒上去的胳膊便是最好的證明。

  山頂之上雲霧散去,楊衍不見了蹤影,恍若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只有火器殘留的硝石的味道提醒著他們方才的一切確實發生過。

  陛下站在那裡,垂眸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動不動。

  察覺到有人去而復返,他抬頭,向他二人看來,卻沒有說話。

  「他……」姜韶顏蹙了蹙眉,剛要開口,便聽身後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別過去!」

  聲音有些莫名的熟悉,卻不屬於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有人自山腰處向這邊走來。

  他身著一身將士的鎧甲,面上帶著鎧甲護面,抬起頭向這邊看了過來。

  護面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露出了眼。

  那雙眼睛……

  那人抬手,沐著日光摘去了自己臉上的護面。

  一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出現在了視線之中。

  姜韶顏本能的看了眼身邊人。

  季崇言朝她點了點頭,道:「是他!」

  那張與季崇言生的無比相似的臉在視線中越走越近,最後近至跟前。

  只是,遠看還無比相似的臉待到近處卻已不再相似。

  他經年為毒纏身,更瘦些。當然,最重要的是二十年光陰逝去,微笑間眼角的細紋泄露了人真實的年齡。

  「言哥兒。」他點頭,朝季崇言和姜韶顏兩人笑著打了個招呼,道,「此番,真是多謝姜四小姐相救了!」

  姜韶顏看向他,開口認真道:「無妨,應該的。」

  當年做江小姐時受他照看,免受侵擾,此恩難以回報。

  不過換了張皮,他顯然不曾認出這張皮囊之下的江小姐。

  只是對著姜韶顏等人,他道:「別過去,他手裡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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