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 海祭
2024-05-15 03:25:50
作者: 悠哉依然
從明安殿到明菊殿的距離也不短,這期間為了防止出現其他的問題,姒昭率先一步趕了過去。
希伯來給了穎然這把槍,給女兒洗腦將一切的罪責都推到了溫黎的身上,只是為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而已。
他真正的目的,只怕是躺在明菊殿裡的珈彤長公主的遺體。
姒昭趕過來的時候,原本安置在正殿的遺體已經失蹤,負責守殿的侍從士兵跪了一地。
好好的屍體,怎麼就能憑空消失了呢,更重要的是他們什麼動靜都沒聽到,這期間也根本就沒有其他人到過殿內。
「不見了。」溫黎看著空空如也的棺槨。
尹颯撐著精緻的棺槨邊緣,早上還安詳躺在這裡的人,如今便徹底消失了。
「希伯來,居然還敢回來。」尹颯咬牙切齒的開口。
回來也就罷了,還偷走了姐姐的遺體,死後入土為安,這是規矩,如今姐姐的遺體居然被希伯來偷走了。
「如果換做是希伯來躺在這裡,珈彤也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回到這裡,將自己最愛的男人帶走。」蘇婧婧掃了一眼四周。
溫黎看了眼四周,「如果只是單純的想將她好好的安葬也就罷了,只怕希伯來也抱了想讓珈彤和他一樣復生的想法。」
負責看守的侍從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對著尹颯開口,「陛下,我們只聽到了殿內傳來的風聲,等到進來就發現長公主不見了。」
已經死去的人,無論如何是不可能活著走出去的。
只有一個猜測,長公主的遺體肯定是被人偷走的。
而他們這些負責看守的人,肯定是難辭其咎。
「你們先下去吧。」尹颯捏著太陽穴說道。
收到指令之後殿內的侍從低著頭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們幾人站在原地。
「他居然敢潛回來偷走姐姐的遺體,如果不是他的話,姐姐也不會這麼早就過世了。」尹颯面目含恨。
對於希伯來,他如今已經滿是恨意,一個帶著目的接近他們的人,在手握重權之後派兵追殺阿姐,身在政壇之中這麼多年,哪怕是在他枕邊的珈彤也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的真心。
如果不是希伯來的話,如今樂珈還會活著,溫黎也不會流浪多年無人依靠。
如今還為了自己的野心和異界勾結,讓洲際戰火瀰漫,生靈塗炭。
他做的孽簡直是罄竹難書,這樣的人,哪怕他當初曾經是有過感情的,如今也已經消磨乾淨了。
他無法原諒希伯來,也永遠都不會理解他。
「希伯來復生已經是逆天而為,如果他也想要復活珈彤的話。」後面的話姒昭沒說出來。
恐怕會殘害更多的人命。
「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蘇婧婧掃了眼殿內。
「希伯來的目標在整個洲際,如果要想能夠找到他的話,只能到戰場上去。」
聽了溫黎的話,尹颯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希伯來逆天復生,如今再想阻止他只怕是困難了。
「前線戰報傳來,異能軍隊撤退之後,還有大部分無名軍隊駐紮,數量龐大,各國人種都有。」夏宸附和道。
這支不知名的軍隊背後的人,肯定是希伯來沒錯了。
聽到這樣的話,尹颯也明白了如今是個什麼情況,希伯來身邊的唐宇現在還關在地宮裡。
拷問的人用了些手段,他倒是也陸陸續續的吐了些東西出來。
有關希伯來手下的勢力,他也說了不少相關的消息。
「早些年他便利用過權勢在洲際各地建立基地,專門負責收養一些戰爭孤兒,這些人也被訓練成為了只聽他命令的特殊軍種。」
D洲和S洲連年的戰亂產生了不少的孤兒,F洲等貧困的大洲之上有不少窮苦人家的孩子為了吃一口飽飯也寧願加入各類恐怖組織。
自然這樣的契機也給了希伯來鑽空子的機會。
「這是我剛剛接收到的財政報告,希伯來出事之後財政部長連夜帶著家人出逃,被東擎在邊境攔了下來,這是從他手中拿到的所有資料,他在位期間國庫帳面虧空一百五十億,而這些錢百分之八十都從不同的帳戶到了希伯來的屬下手中。」
可是在希伯來的帳面上或者是任何一個基地之內的都沒有找到如此多的財物。
他平時為人也是勤儉節約,絲毫不見奢侈。
「這些錢肯定是被用作軍費了。」蘇婧婧回答著,腦袋裡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情。
前三年K神連續三筆最大的訂單,資金來源都是K國境內的銀行,因為情況特殊,蘇婧婧當時還進行了詳細的調查。
「這麼說來,他利用財政斂財,收斂而來的錢財都投入了這些部隊的培養,用作軍需。」
如此也就不用解釋他的錢財是怎麼來的了。
「K國王室被稱為是整個洲際最有錢的王室,這點錢估計也不被看重,自然也就不容易被人發現了。」蘇婧婧盯著尹颯似笑非笑的說。
這眼神就差把都怪你們家太有錢這樣的話說出來了。
「葬禮之後我們就會離開K國,在此期間您還是看好了穎然比較好。」溫黎看著尹颯,難得說的認真。
珈彤的遺體已經被帶走,希伯來如果還會再次返回,只怕也是因為他和珈彤唯一的女兒了。
「這個你放心,我會做好的。」
……
按照尹颯的吩咐,穎然被軟禁在騰宮後面的宮殿中,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為了防止她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來,尹颯安排人二十四小時看守。
看著牆上的懸掛的時鐘轉動的樣子,穎然眼神呆滯,有些無力的靠在軟榻上。
簡夫人帶著侍從推開門進來,整個房間內一片黑暗,只有細微的光亮透過窗簾縫隙之間照射進來,不偏不倚的正好照在軟榻上。
侍從走過去按下了按鈕,窗簾往兩邊打開,外面陽光明媚,微風和熙。
這樣的日子,卻是老國王送葬的日子。
「公主殿下,您該出門了。」
穎然眼皮子掀開輕輕的掃了眼站在門口的人,一副興致懨懨的模樣。
簡夫人看到她這樣子,依舊是站姿筆挺姿態昂然。
「今天是先王送葬的日子,您出生在王室,從小受先王的庇佑寵愛長大,如今他老人家這最後一程,您是不打算去送了嗎?」
簡夫人不愧是在王宮之中生活多年之人,只是一句話便狠狠的掐住了穎然心中所想。
軟榻上裹著毯子的人蠕動了一下之後終於坐直了身體起來。
「你們給公主梳洗裝扮,通知外面的人候著,二十分鐘之後出發。」
K國的葬禮分土葬和海葬,來賓需要穿著素服,死者的親屬們會有一個簡短的追思儀式,親人們再親手將骨灰下葬。
不過K國王室大多數是海葬,君王過世之後選擇將焚燒的骨灰撒入海域之中,以最後的力量守護國土。
哈塔斯的骨灰會由尹颯和穎然親手撒入海中,並且做最後的道別。
「殿下,我還是要最後提醒您一句,今天是先王離開的日子,所有宗親都會到場,您心裡的那些不滿也都該收起來,看在先王疼您一場的份上。」簡夫人眉眼低斂,說出來的話毫無溫度,卻是能夠讓穎然聽的進去的。
這個被老國王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孩子,最終也還是需要鼓足勇氣去送別她最愛的人。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我心裡都明白。」
穎然站在原地,抬手讓侍女將衣服給自己穿上,看著鏡子裡自己憔悴的面容,她輕輕抬手撫過側臉。
「給我化個妝吧。」
既然是去送別祖父,她還是想要精神一些,起碼讓祖父看到她神采奕奕的一面。
「其餘的話想必也不用我多說了,您都是知道的。」
今日的海面平靜無比,湛藍的天空上浮動著大團大團的白色雲朵,和蔚藍的海面連接,這樣的天氣,連同海風都是溫柔的。
屬於K國的海域之上,從上方俯瞰能夠看到一條一條船隻在海面上浮動。
哈塔斯的海葬出動的是K國如今尚在服役的軍艦,所有的王室宗親都在一條船上。
不少國民都自發的駕駛快艇而來,遠遠的送別哈塔斯,其中最多的是居住在海邊的漁民。
哈塔斯在位期間接受了女兒樂珈的建議,開放沿海口岸,大力發展進出口貿易,讓海邊的漁民生活都富足了起來。
無論他對於外人而言是個什麼樣的君王,可是在漁民的眼中,哈塔斯便是真正為民著想的君王。
送別的國民駕駛的船舶一眼望去鋪滿了整個海面,他們手上都拿了自己編制的花環。
眾人視線都緊盯著遠處浮動的軍艦,一直到看到了軍艦上派出來的一艘艘快艇駛向海面。
到了固定的海域之後,尹颯將蓋著的骨灰盒的蓋子打開,身邊站著的穎然低眉,隨著舅舅的動作將哈塔斯的骨灰一點一點的撒入海中。
被海風吹散的粉末又被捲入水中,消失在了海面上。
「祖父,您慢慢走吧。」穎然手肘抬高,輕輕的揉了揉泛紅的眼尾。
那個總是想著將她帶在身邊的老人最終還是走了,這兩天晚上她總是夢到小時候跟著哈塔斯出去旅行的畫面。
年復一年,她學會寫字,是祖父手把手教她的,西洋棋,騎馬,如今想來,這些東西也都是祖父教給的。
尹颯手中的盒子遞給了身後的東擎,接過了白色的花環,握在手中雙手合十。
斂眉禱告之間,軍艦上站著的一行人都低眉閉眼。
在K國據說有個傳統,死者過世之後,家人們以虔誠的心態編織的花環越是精緻,於死者往生便越是有利。
一行穿著整齊軍服的軍官中間,溫黎站在哈利親王身邊,她身上穿著的是一身素服,手中握著的花環十分精緻。
蘇婧婧掃了眼,昨晚上在編織這花環的時候她廢了好大的力氣,溫黎這手能夠造出這世界上最精巧的機械,可是面對編織花環這樣輕柔的工作,還是有些無能為力。
她凌晨還看到了溫黎房間的燈光是亮著的。
今早上看到溫黎眼睛裡都帶著紅血絲,想來是一整夜都沒好好睡。
「祭!!」
隨著裴親王喊出的這個字,船上的人紛紛將手上的花環扔進海中,海面上一時間漂浮了滿滿當當的白色花環。
溫黎看著手中的花環,忽然想到了那天在竹林里給她做飯的老人,那時候的人,還是有溫度,有呼吸的。
「你是個好孩子,能夠越過生活的重重磨難而來,未來的日子裡也肯定不會再有能夠打倒你的東西…….」
「我很慶幸在下面見到樂珈的時候,能夠和她聊聊你的事情,我還能在有生之年見到你,真好……」
手裡的花環落在海面上,溫黎握緊了手中的戒指。
「現在您肯定也見到您心中所念的人了,祖父。」
那個毫無保留對她好的老人,在看到她的時候眼中那樣純粹乾淨的喜愛,是她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
陸之洲站在溫黎身邊,他能夠感覺得到溫黎身上那股似有若無的哀傷。
沒有嚎啕大哭,甚至連眼淚都沒有,她當真是理智的可怕。
陸之洲看著海面上的浮艇,「其實你應該和尹颯殿下一起送別他老人家才是。」
哪怕外界不知道她的身份,溫黎也確實是哈塔斯的孫女,該有資格站在尹颯身邊送他老人家的骨灰入海。
哈利跟在兩人的身後,將這話聽的清清楚楚。
「他走的時候都沒想過將一切公之於眾,只怕心裡將所有對溫黎最好的安排也都已經安排好了。」
溫黎這樣的孩子,不是生長在宮廷之內的,她該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不能自私的將溫黎關在柵欄里。
不管不顧的將溫黎的身份擺出去,以後承受苦惱的是溫黎自己,這點哈塔斯是清清楚楚的。
「見過溫黎之後,哥哥曾說,他既然已經註定無法護著這孩子,便不能再自私的將她牽扯入這個巨大的漩渦之中。」
未來的路如何,是她自己該走的。
而王室的榮辱興衰,永遠不能壓在她的身上。
這是身為長輩的他能夠為溫黎做的最後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