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捨不得離開你
2024-05-15 02:20:48
作者: 上玖殿下
「目的,修煉。」白榆理了理袖子,道:「苗巫族的新聖女們,血脈中自帶一股子靈力,同正統神女後裔體內的靈力不甚相同,新聖女一脈,體內的靈力要更加柔和,更適合循序漸進的增長修為。
而且,新聖女一脈的心臟,是煉丹的好藥材。月梓那個渾蛋又是個變態,在天上就頗有風流好色的美名,讓凡人給他獻祭聖女,一是為了,一嘗美色,二是為了想藉此機會,增長自己的道行。
所以,苗巫族獻祭月神,也非聖女不可……而苗巫族自己是不知道這個原因的。當初獻祭青染的時候之所以沒露餡,亦是因為青染的血……神仙用之煉丹,亦有令修為迅速飆升之奇效……
他,並不知青染的底細,假若當初玄曄去遲了一步,青染不幸先遭了月梓的毒手,青染會魂飛魄散,他用了青染的血,也不會得償所願的,青染的血……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得住的!」
「這個喪盡天良的惡神!死有餘辜!」宋睦州忍不住的一拳頭砸在了餐桌上,「那現在,該怎麼辦?白小姐還有沒有辦法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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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語氣沉重了下來,「等,等五日後,不知山護心果成熟,等探上蒼的旨意……
十世,有些事,早已命中注定,如今就看老天爺,願不願意法外開恩,看在她和玄曄這一年來在人間積德行善,看在她……勞苦功勞的份上,肯不肯放她一馬了。」
五天,就剩下五天了。
餘光瞥見身邊的玄曄心不在焉,我喝完排骨湯,悄悄將手伸到桌子下,握住了他的手。
朝他欣然抿唇一笑,無聲安撫他。
而他也呆呆看著我展露笑顏的模樣,陷入了沉思。
——
倒計時第四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樣,擁著他而眠。
只是這一晚,我沒再像從前那般,沾到床就睡死過去了。
而是,熬到了凌晨一點,悄然催動掌中法咒,為他解除了與我之間的生死契……
最後一縷金色光芒穿進他的身體時,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夜色漆黑中,他陡然收緊了我的身子,嚇得我心臟一瞬間都快跳出嗓門眼了……
耳中也是撲通、撲通,清晰且慌亂的心跳聲。
這聲音,正合著我胸口起伏的跌宕幅度。
我有些氣血上涌,慌得差些沖昏頭,「玄、玄曄……」
他比我想像中的,鎮定許多。
沒有一絲光線的臥室中,靜的只能聽見屬於我二人的沉重喘息聲。
我瞧不見他的表情是什麼樣,僅聽見,他的嗓音低啞且委屈:「就這麼信不過本君麼?連你我之間的最後一縷牽連,都要解除?」
話入耳,我霎時就淚湧出眼眶,憋不住地難受起來:「玄曄,對不起,對不起……」
我輕輕抽噎著。
他卻摸摸我的腦袋,疼惜地將我往懷中抱得更緊些,低沉的嗓音里,夾雜了淺淺幾分哭泣:「小染,你別這樣,可好?你這樣,我怕……」
怕?
我應該是第一個,聽見他說怕這個字的人吧。
我摟住他的腰,悶頭在他胸膛上,放聲哭了出來:「玄曄,我不想你有事,我不想死了也帶上你墊背!玄曄,我也捨不得你啊,我總覺得我和你的這輩子,還沒過夠。
玄曄,我對不起你,萬一我陪不了你了……你一個人也要好好的,乖些,咱不要生死契了,你我兩人,有一個遭報應,就已經夠了……」
「你不該救我,不該救我……」他將下頜抵在我的額上,聲音沙啞顫抖道:「是我對不起你,讓你受了這麼多年委屈,小染,我不和天鬥了,我不爭了,你留下來,我只要你。」
「還有機會的。」我抽泣著安慰他:「你會把護心果取回來的,我相信你,阿玄,等這件事過去後,咱們還要一起積攢功德,你還要送我成仙,我們還要做一對神仙眷侶,再也不分開了。」
「小染……」
「阿玄,我記起來了,在苗疆山洞的時候,我記起來上輩子我是誰了。我叫阿央,從小就沒了爹娘,是你一直我身邊保護我,你總會給我采很多野果吃,有一次,你還把我吃中毒了……」
我含淚無奈笑出聲,又感動,又好笑道:「你是龍神啊,那些果子你吃了沒事,可我是人,我吃了會死。你那次把我毒得嘴唇都紫了……後來,你還一本正經地和我說:你們人,都是這麼虛弱的嗎?
哈,你好傻,做人,當然脆弱啦。再後來,你抓到了一隻兔子精,每次摘完野果後,都要給兔子精看看,讓兔子精幫你分辨一下哪個能吃,哪個不能吃。
小兔子後來和我告狀,說:龍王大人簡直是不可理喻,我是兔子又不是鳥,他天天抓我去吃野果,整的我現在吃蘿蔔的口味都變了,還總是胃脹氣消化不良。」
說到這些,我幸福的閉上眼睛,摟緊他的腰,苦中作樂:「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你就騙我答應做你的新娘……不過,那時候我也是真的喜歡你,做你的新娘,我求之不得。
我打小的夢想,就是嫁給阿玄哥哥,做阿玄哥哥的妻子,每天晚上都能睡在阿玄哥哥的懷中,親親阿玄哥哥的臉……我一直盼啊盼,盼啊盼……
可惜盼到我死,都沒能如願以償。好在,阿玄哥哥你沒騙我,你真的沒有忘記我,真的來找我了。」
「笨丫頭。」他深吸一口氣,冰涼的淚水,順著下頜,滑落在了我的額頭,大手輕輕拍著我後背,拿我沒辦法道:「你是我的命啊,我怎麼會忘記你,怎麼可能不來尋你。」
「這輩子,終於能嫁給你了。和你做一年的夫妻,便好似已經愛了一生一世了……玄曄,屬於我們兩人的歲月,才過去不到一年,不夠,我覺得不夠……但如果天意真的註定我們要分離,我希望,走的那個人是我。」
「不許胡說,我不會允許你離開的。」他咬牙堅定道:「本君早便說過,誰都休想從本君手裡搶走你,包括老天爺!」
「阿玄。」我將眼淚抹在他的衣襟上,勉強扯出一抹笑,「會好的,這一劫,我們會安然無恙的渡過去的……」
「都是我,害了你。」他自責低吟。
我吸了吸鼻子,調整狀態,昂頭突然吻住了他的唇,封住了他的口。
撐起身子往他身上撲,我深情款款的吻了他一會兒,才安慰道:「不想了,先,珍惜眼下。」
說完,我繼續壓過去,閉上雙眼,用自己的唇敷在他的涼唇上,輕輕啃咬,無限纏綿……
——
倒計時第三天、第二天,他沒有陪在我身邊。
聽蛇姬說,他可能去始空山,求見天帝了。
入夜,我一個人站在臥室外的露天陽台上看星星。
九點鐘,白榆帶著大黑推門進來,找我聊天來了。
「擔心什麼,怕天帝滅了他?那倒不會。」白榆拂袖嘆息道:「好歹,是我們的師祖,當年若不是天帝有心放他一馬,你覺得,這天上地下,有什麼地方能躲得過他老人家的法眼,玄曄,還會有重生的機會嗎。」
我望著滿天繁星,沐著清寒夜風,搓了搓裸露在外的一雙胳膊,「天帝,是個什麼樣的神仙?」
白榆彎唇笑了笑:「他是整個三界,最公平公正,講情講義的神仙。他是集三界大善,世間大德於一身的尊神。
他是非分明,明辨善惡,是位好夫君,好師尊,好師祖。在我眼中,他就是世上,最明事理的長輩,所以,青染你真的不用太擔心。」
「可玄曄,他是天界重犯。」
「苗疆一劫,他尚活在人間的消息,已經瞞不住了,不久某些故人就會找上門。
天庭重犯又怎樣,其實在師祖的眼中,他不過是個犯了錯,現在終於迷途知返,拼命想祈求師祖給他一個彌補機會的小輩罷了。
人也好,神也罷,誰又沒犯過錯呢。便是高高在上掌管三界的天帝,也曾錯過。哪有長輩,會真正記恨小輩的呢。就像我們的師父,從來都不曾真正怪罪過我們。」
「你說,他是不是想求天帝,救我?」
白榆嘆氣道:「應該是吧。」
我無奈苦笑:「這傻瓜。」
白榆偏頭看了我一眼,「明天一過,有些事就成定局了。青染,怕麼?」
我搖搖腦袋:「這個問題,玄曄已經問過我無數遍了。怕,也改寫不了結局。」
「十世苦厄,飽受折磨,你才是最大的傻瓜。」
我扭頭對上他的惆悵目光:「我,到底是誰?我記起了自己的前世,幾乎是,前五世的經歷,都記起來了。
我不是人,是在輪迴道里被輪迴之力催散了周身靈力的一縷魂,我該是知道自己為什麼那樣拼命的給玄曄找龍骨,我和玄曄,和你,是不是曾經認識?」
「現在問這些,沒有意義了。」他不願告訴我,也憂愁看天,靜了很久,說:「我和你講個故事吧,今天不講,我怕以後,沒機會了。」
「什麼?」
白榆一本正經的說道:「我以前,曾喜歡過一個姑娘,那個姑娘,比我大很多歲。」
我唔了聲:「然後呢?」
「但我不敢向她表白,一開始是怕說出來,就連那種關係都維持不了了。可當我下定決心想要嘗試一下時,我卻發現,她喜歡上了別人……」
「啊?」
「迫不得已之下,我只能把這份喜歡深藏在心底,我甚至去替她守護,她愛的人。」
「後來、呢?」
「後來她嫁給了自己喜歡多年的那個男人,生活的很幸福。我也由衷的為她感到開心,只是,現在腦子裡還是常常會冒出來一個設想:假如,當年我先那個男人一步向她表白了,現在會不會就沒有那個男人什麼事了?」
「你相信緣分嗎?」我問他。
他頷首:「自然。」
我說:「命中注定的兩個人,總是會相逢相知相愛,走到一起的。錯過,就代表無緣。
書上說,人失戀,是因為老天爺早就已經為你選好了適合你的良配,只是你暫時還沒遇上,但她其實就在最合適的年華中,等待與你相逢了。老天爺不想讓你選錯人,走錯路,才阻止你的深陷,逼著你繼續往前走。
是你的,早來晚來都會來,不是你的,強求也得不到。」
「好一個,不是我的,強求也得不到。」他強裝釋懷,雙手背後假瀟灑:「悟了!」
我接著給他發好人卡:「白虎,你值得更好的姑娘,從前,過去就算過去了,人如果總執著於過去,會徒增困惑的。」
「其實有些時候,你挺像我那個愛講大道理的師父的!」他突然放浪形骸了起來,胳膊搭在我肩上,厚著臉皮調侃我:「我師父當年修的是無情道,那是非曲直的道理是信口拈來,有時候念叨得我頭都疼了。
玄曄也深受其害過,當年師尊為了磨礪玄曄的心性,還逼著他背佛經來著。」
玄曄……竟然也背過佛經?
意外。
「那,玄曄真背了?」
「背個屁,那傢伙就不是參佛的料子!當年師尊要考核他,他當機立斷,在考核的前一晚跑我寢殿中要和我喝茶,我那時候就一直覺得那傢伙小肚子裡憋著壞,防著防著,他把一瓶啞藥給灌了。」
「啊?」我震驚!
白榆嫌棄道:「啊什麼,你沒聽錯,他把自己毒啞了!說真的我有時候是發自肺腑的佩服他,他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於是第二天師尊從南天回來,他當著我的面,用手語比劃著名告訴師尊,他是在找我喝完茶,就莫名其妙的啞了……我還在那站著呢,他就光明正大的給我甩黑鍋。
更過分的是什麼你知道麼,師尊說,你啞了,那還可以默寫呀,結果他把九曜宮的搖光星君給拽去了,搖光星君苦著臉向師尊請罪,說自己千不該萬不該為了十兩黃金和玄曄比手勁,更不該一時沒控制住力,把玄曄胳膊掰斷了……」
「斷了?真斷了?真被掰斷了?」我詫異極了。
白榆嗯了聲:「真斷了。養三個月才好。等他傷好了,師尊也忘記這檔子事了。」
我懷疑的問:「這其中,該不會又是摻雜了什麼、陰謀……設計吧?」
「玄曄胳膊,是自己搞斷的,和嗓子一樣,都是在下血本忽悠咱們的師父。」
「這也行?」
長見識了!
「那你師父,真的一點兒也沒有懷疑他的傷,有沒有水分?」
白榆一揮廣袖沉笑出聲:「師尊什麼都知道……只不過是,對他過於偏愛,不忍拆穿罷了。少時,他羨慕我羨慕的眼紅,總說師父忽略他,不喜歡他……可根本沒有人知道,他才是被偏愛的那個,我羨慕他,也羨慕到眼紅。
師父走的時候,甚至都沒和我商量,她都沒想過,自己走了,我該怎麼辦。
她心裡,只有玄曄,哪怕被玄曄親手所殺,也沒放棄過救贖他……青染,你說我是不是冤大頭,我也缺愛……你說,師父是不是太偏心了。」
我長嘆了口氣:「你師父肯定也是愛你的,只是玄曄身為弱者,年紀又小,難免會寬縱點。」
「你不懂,師父對玄曄,是,真正的偏愛。」
我瞧著白榆悵然若失的表情,心情也愈發沉重了。
哎,太懂事的孩子,總要受點不公……俗話說得好嘛,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只不過……
白榆和玄曄的師父那輩子也過的挺失敗的。
既沒讓懂事的大弟子開心,也沒讓偏愛的小弟子好過。
大弟子雖在人前受盡恩寵,卻在人後羨慕他人。
小弟子雖在人後受盡偏愛,卻在人前遭遍冷眼與折磨……
聽得出來,她已盡力在給白榆玄曄謀安穩、想盡法子來護佑這對師兄弟了。
只不過,她的身份,她的立場,根本不允許她光明正大的來做一些事。
到頭來,反讓大弟子傷心,小弟子痛苦……
這一雙自己親眼看著長大,恨不得捧在手心愛護的弟子,到頭來,卻是一個都沒護得住。
我一時,竟不知是該怪那位尊神不夠有勇氣,當初如果肯將自己在暗中為玄曄做的事,都告訴玄曄,玄曄也不至於,痛苦上萬年……
還是該怪這老天爺慣愛玩弄世人,總逼人去獨自承受諸多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