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0 世界如此真實

  「花圈擺正！」莊世楷交代一聲，兩名下屬便把花圈擺好，白色花圈旁貼著輓聯「莊先生.贈」。

  全港能夠收到花圈的人可不多，李老闆死的也算很有面子了。

  旋即，幾名下屬留在禮堂外，莊先生掏出一封白色的「帛金」，放到登記台前，轉身再朝靈堂里走去。

  

  「莊生怎麼來了？」靈堂里，一眾港島老闆、李家人都面露不解。

  這倒不是說大家都知「李老闆」是莊生殺的，相反，李老闆是貼身保鏢幹掉的，而保鏢是英方派來的，大家都更覺得李老闆是英方下手殺害。

  可莊先生跟李老闆向來不對付，以莊先生的地位能親自蒞臨「對手」的喪禮，絕對是給足「對手」禮數了。

  當然，大佬們胸有溝壑，目光銳利，很容易猜得通李老闆身亡的邏輯和警告，不過邏輯歸邏輯，只要李老闆不是莊先生動手殺的，那麼就沒辦法怪到莊先生手上。

  李家剩下的一窩廢材小輩？

  他們在李老闆的支持培養下，或許將來都會發展出一些成績，可是脫離李老闆的支持根本看不透大局。

  他們一沒有李老闆的商業眼光和野心，二沒有經歷過時代洗禮，三沒有受過大風大浪。

  就算有「家學」支持最多也只能撐起一家千萬資產的小企業，掌舵上市公司都不夠格，更遑論是幾十億資產的李氏實業？

  一時間，李氏實業變得風雨飄搖，像塊肥肉。

  「節哀。」莊世楷進入靈堂給李先生上完香，輕輕鞠一個躬，旋即便朝李夫人說道。

  李夫人帶著李大、李二身穿喪服，胸戴白花，長長朝莊先生鞠躬回禮。

  「多謝莊生。」

  他們根本沒涉及到最深層的鬥爭，不知道李家在金融風暴中扮演的角色，更不知和莊生的深仇大恨。

  他們只知道李生和莊生有點生意上的小矛盾，又覺得小矛盾在生死大事面前擺不上檯面，自然不會朝其他方向聯想……

  再加上莊生警務處長，大老闆的身份、能夠摒棄前嫌來參加父親的喪禮，可謂是給天大的面子了。

  「多謝莊uncle，謝謝莊uncle。」李大、李二兩人目光含淚，滿臉感動的向殺父仇人出聲道謝。

  場面一度非常和諧。

  他們則一輩子無法得知事情的真相，就算得知也無力反抗、改變。

  這大概是每次政治大交鋒中的克制，一般僅限於個人、勢力網、不會關係到家庭與家人。

  家族交鋒則是僅限於家族間的敵對，無關背後政治勢力、人脈網絡。

  這是兩種遊戲規則。

  「好好努力，李家以後靠你們了。」

  莊爺自然也不會欺負兩個小輩，更不會在喪禮上擺譜甩橫，那很丟份兒。

  只見他抬手拍拍李大的肩膀，目光先掃過李大，再看向李二，拿捏著一幅長輩關心晚輩的姿態。

  轉眼，他便叼著支雪茄，站在靈堂大門與霍先生、邵先生等人開始討論分割李氏集團的事情。

  「地產全歸我，其他資產你們自己刮！」莊先生牙齒咬著雪茄，吸入口白霧，口腔繚繞著香菸，態度既霸道又隨意。

  霍先生抓著手杖，面掛笑意，呵呵講道：「那李生的零售業我就不客氣了。」

  「我對李生的實業比較感興趣。」邵先生站旁笑道。他笑的非常慈祥。

  包先生馬上就出聲道：「李氏的實業可不小呀，邵先生一個人吃不下，我分三成怎麼樣？」

  「誒，你太客氣了！我給你四成！」邵先生馬上說道。

  包先生卻擺擺手：「不行不行，我只要三成，你再拿三成給李國榮吧。」

  「將來港島只能有他一個李生了……哈哈哈。」包先生和邵先生此刻都放聲大笑。

  是的，港島幾位大亨長輩剛剛給李先生送完花圈，安慰戒勉完子侄，轉眼就在靈堂門口開始刮分李氏實業。

  這就是大亨們當長輩的樣子。

  極度真實！

  而且他們一點都不怕李生晚上來找，他們家宅里風水可都不是白做的！

  莊sir前來祭奠李生也不是來侮辱他，而是來和大老闆分蛋糕的，一口就分掉最大一塊蛋糕。

  李氏地產做的不差，價值很高，吞下來就賺十幾億。

  當然，李氏實業其實是最大的一塊蛋糕，不過吞下實業的過程比較緩慢，花費精力也比較多。

  雖然，理論上李氏實業價值是最高的，而且隨著時代發展，還會逐步變高。

  但是莊世楷不能太過分，吃下一口見錢最快，滿嘴流油的「地產」就夠了。

  至於實業、零售什麼的，就留給其他大亨刮分吧。

  李氏集團目前毫無流動資金的情形交給「李大」、「李二」、或者其他職業經理人來管，結局其實早已註定了。

  何況，李老闆死後，滙豐銀行便暫停貸款。李大，李二想要重新拿到貸款，不管是找英方銀行、還是港島銀行、還是國外、內地銀行其實都很難辦。

  莊世楷和邵先生、霍先生等人自然不會再裝模作樣，送到嘴裡的肥肉啊…該吃就吃，不吃遭天譴！

  「莊uncle，邵uncle，霍uncle…」

  「uncle們慢走啊！」

  當大亨們定好該怎麼刮分蛋糕之後，一位又一位派人去和主人家告辭，李大卻代表主人家親自前來送幾位uncle離開，而且表現的非常恭敬、有禮、顯然是想維持好和大佬們的關係，繼而保住李家一些基業。

  可惜，世界如此真實！

  uncle們笑著和李大揮別離去，轉身就把李氏集團吃的乾乾淨淨。

  對於李氏的資產、市場分割、則在未來的半年至一年內，全部按照大亨們的計劃完成，一點點都沒有給李大剩下。

  而且由於「李大」商業上激進、稚嫩的手法，「李二」爭權、大亨們不僅把李氏集團完全吃下，李大還把家庭財富、固定資產全部賠了進去。

  最終，李家宣布破產！李大等人搬出太平山別墅，一家人靠著「家族信託基金」前往愛丁堡渡過餘生，家族不知跌落幾個階層，算是回歸「普通人」的序列。

  兩個月後。

  莊世楷望著下屬交來的報告，臉色不悅的摔下文件。

  「嘭。」文件砸在辦公桌面，他語氣充滿不爽的罵道：「危害國家安全罪才判三年？操，官職最高的陳少希也就五年，罰款兩百萬，這TM判了和沒判有什麼區別！」

  「莊sir，你也知道，法官都是一群戴著假髮的鬼佬。」卓景全站在旁邊，臉色尷尬，眼神里也面露不滿的說道：「何況…港島目前沒有明確的危害國家安全罪以及叛國罪，一切都只能引用《基本法》里的條例判決，確實判不高。」

  「看來《國安法》要提上日程了。」莊世楷心裡暗道。

  「另外，律政司里絕對還有鬼佬的勢力。」

  其實除去財政司外，律政司就是英政府時期鬼佬把控的最嚴部門！鬼佬能在財政司留在兵馬，在律政司留下兵馬一點都不用奇怪！

  只聽莊世楷冷哼一聲，用手點下桌面，出聲質問道：「警隊裡還有鬼佬呢！可是警隊裡的鬼佬夥計哪個不和我們一條心？港島自有英方殖民百年的情形，官員里留下一些鬼佬不奇怪！」

  「然而，現在港島是特區政府，就鬼佬也得為特區政府服務！這樣的鬼佬才是好鬼佬，否則就只配做鬼了！」

  「sir，您說的對。」卓景全深以為然的點頭。

  他手下保安部是搞「政治」的，最清楚裡面的門道。

  「你去調查一下財政司背後的鬼佬勢力。」這時莊世楷抬起頭說道：「我懷疑英方也有領頭人留下。」

  「yes，sir。」卓景全抬手應命，又接下一個大任務。

  莊世楷擺擺手，先令他離開。

  旋即，莊爺一個人坐回辦公桌的椅子上，獨自陷入思考……

  目前港島對於「危害國家安全」，「散播謠言」，「間諜罪」，「叛國罪」都沒有清晰嚴格的量刑、以及立法。

  以港島五十年不變之原則，就算打掉律政司背後的鬼佬勢力，留下的鬼佬法官用手上的職權都能降低對鬼佬們判刑。到時「愛國」判的重，「亂港」判的輕，一切豈不是都亂了？

  英方根本不需要派大人物霍亂港島，派一批批的小「甴曱」來送死就夠噁心了。

  「乘現在打擊財政司勢力的同時立下《國安法》，前提二十年彌補港島的法律缺陷，倒是一個好選擇。」

  「那麼要立下《國安法》是不是就能成立港警國安部了？」莊世楷腦海里忽然聯想到一個問題。

  港警的職權範圍又可以增加了！

  這並非為一己私利，而是為國家計！

  看來《國安法》和「國安部」可以提上日程了。

  「不過，這是一場大布局、大戰略的大行動，必須慢慢策劃才好。」莊世楷想了想，覺得心急吃不了臭豆腐，打算長遠布局這件事情。

  ……

  「莊生，跌了！美股真的跌了！」

  一周後。

  莊世楷接到方展博的電話，面露微笑的說道：「你運氣可真好！」

  「不！莊生！不是我運氣好，是你給我的運氣好呀！」方展博驚叫道，宛若瘋魔般：「我想通了，是你給我的運氣，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