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畫聖

  「天火族玄火尊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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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語落，穿雲關舊址頓時靜謐了下來。

  眾尊者們齊刷刷望向了玄火尊者，因為他乃是萬族尊者中出了名的暴脾氣。

  平素行事更是霸道，雖不屑對弱者動手，但在同階中口碑也向來不太好。

  只見玄火尊者，龍行虎步，身軀上燃著烈焰，身上的氣勢更是暴烈異常。

  主座上，孟夏起身，簡單的拱了拱手。

  玄火尊者簡單回禮後，大著嗓門道，「久聞孟聖天下第一，遠超同儕，不知對某身上這一身火疾可有良方？」

  玄火尊者一語落，眾尊者齊齊無語。

  都說善泳者溺，玄火尊者本就是火道大家，但難免因猛火而傷身。

  這些年他日日經受火疾折磨，倒也沒少求訪名醫，但大都求醫無果，反而火疾一日強過一日，這脾氣也愈發的爆唳。

  倒是沒想到在這萬族盛會當日，玄火尊者第一個跳了出來，張口就問治療火疾的良方。

  也不知道是玄火尊者病急亂投醫，還是他.......受人指使！

  但不管怎麼說，給玄火尊者治療火疾，都能算得上是萬族盟約第一考。

  若是孟夏連這關都過不了，這萬族盟約就算最終成了，也難免成了笑話。

  孟夏沒有說話，只是伸手一指點向了玄火尊者的眉心。

  玄火尊者大驚。

  他想要逃但身體卻恍若石化，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

  大意了！

  沒想到孟聖手段竟如此了得！

  [這怎麼可能？]

  隨後，玄火尊者卻是感受到一股清涼，從眉心天門流淌向身體各處經絡。

  剎那，玄火尊者就感覺身輕如燕，就像是解去了層層枷鎖。

  玄火尊者大喜，連忙行大禮參拜。

  「玄火謝孟聖妙手回春，翻手拔除某身上的火疾，聖人日後但凡有差遣，玄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眾人訝然。

  這就治好了？

  該不會是孟夏和玄火尊者共同唱雙簧吧？

  眾人無語。

  就算是唱雙簧他們也認了，能讓玄火尊者這等草莽之輩赴湯蹈火肝腦塗地，本身就是世上最了不得的「治病」手段。

  「百病皆生於氣，怒傷肝，喜傷心，悲傷肺，憂思傷脾，驚恐傷腎，反之亦然。」

  「玄火尊者一身天火之道通天貫地，但孤陰不生孤陽不長，水火相濟方是大道坦途。」

  「現如今，玄火尊者水火既濟，火疾本該消弭，之所以始終困擾尊者，乃是因為玄火尊者的心境尚且還有缺漏。」

  「火尊者或可日日誦讀道經，閒時種花養草觀雲品茗，如此一旦時間，寧心靜氣，火疾自然消弭！」

  眾人訝然。

  日日品讀道經也是治病良方？

  更別說還是玄火尊者這一身火疾！

  玄火尊者雖有疑惑，但還是鄭重的抱拳表示感謝。

  因為就在剛剛，孟夏彈指就化解了他身上宛如萬蟻啃噬的痛苦。

  玄火尊者落座後，竟不管不顧開始品讀起道經。

  眾尊者再次訝然。

  貌似是真的？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也是人情世故。

  能一言就讓玄火尊者誦經品茶種花，本身就是世上最佳的「良藥」！

  至於這個「良藥」的藥效如何，他們不敢問也不敢說。

  而且眾人也相信，日後玄火尊者絕對會真正「藥到病除」。

  就算有人看到他火疾發作，那也不是孟聖治病手段不行，而是他心不誠，品茗種花不夠虔誠。

  至於真相麼......

  或許千百年後，後人能從玄火尊者的日記中看到！

  時間流逝。

  數日後。

  一位穿著相當落魄的書生到訪，看他行跡落魄，身上的長衫也相當的破舊，甚至有著相當的污漬。

  很多年輕的小輩，並不知這位書生是誰，但在場許多尊者卻是直接面露驚容。

  因為這位落魄書生，乃是魑魅一族唯一成就天人的強者。

  魑魅魍魎向來上不得台面，在落魄書生成道以前，從未有人重視過這一族。

  但凡遇到基本就是鎮殺！

  而落魄書生成道以後，正式讓萬族承認魑魅一族也是一個真正的大族。

  甚至在很多時候，落魄書生甚至被尊為「畫聖」，可想而知他的分量。

  在這個世界，能被冠上「聖」之一字的寥寥無幾。

  參考夫子、孟夏......

  而畫聖最成名的絕技，就是畫皮！

  憑藉一手幾近於道的畫技，能夠直接賦予筆下的生靈以生命。

  是真正意義上的生命，而不是那種只能存在一時的召喚物。

  雖然畫聖的畫靈，無法離開畫中世界太久，但也相當了不起。

  更絕的是，畫聖還能直接將敵人給畫進畫冊里。

  這誰頂得住？

  卻是不曾想到，這麼多年未曾露過面的畫聖，竟然都站了出來。

  該說孟聖真是好大的面子，還是該說想要憑藉一己之力號召萬族，本身就是自不量力？

  畫聖煢煢孑立，有些孤單影只。

  「余曾經有一心愛的女子，但我無能未能保護好她。為了有朝一日復活她，所以就以畫皮之技，畫下了心愛女子的畫像......」

  伴隨著畫聖的講解，眾人慢慢明白了是一個什麼故事。

  畫聖以無雙妙筆畫下了心愛的女子，筆下的女子復活了，但畫聖因為知曉該女子是畫下誕生的畫靈，而不是他曾經心愛的那個女子。

  為了不忘初心，他這些年一直刻意疏遠該女子，但是日久生情，畫聖漸漸對畫中人有了真感情。

  這讓畫聖非常難受，因為他覺得自己背叛了他的心，現在甚至已經開始有些走火入魔的跡象了。

  人族天人也好，萬族尊者也罷，卻是齊齊面色肅然。

  走火入魔，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而畫聖若是想要孟夏幫他尋回真正的初心，也更是千難萬難！

  身死魂滅，人死道消。

  這個世界上眾生連是否有輪迴都不知曉，又怎麼可能尋回初心？

  這還真是難題中的難題！

  這就是萬族盛會的第二考嗎？

  眾尊者齊刷刷望向了孟夏。

  孟夏心頭同時也有些震撼。

  筆落誕生靈，這近乎就相當於創生了，畫聖這番造詣，卻是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但也因此，讓孟夏相當的亢奮。

  就在此時，畫聖不出意外開口了。

  「敢問孟聖，在下如何保持初心？」

  所有的目光卻是齊刷刷落在了孟夏的身上，眾人族的天人卻是齊齊面露擔憂之色。

  果然族群一多，想要成事就千難萬難。

  卻是不曾想到，孟夏忽然笑了笑。

  「初心？別開玩笑了，你要是沒有愛上你筆下的女子，你會走火入魔嗎？」

  畫聖有些羞惱，身上的氣勢變得危險下來。

  天地之間眾多的黑霧，更是不斷向畫聖身軀之上湧入。

  眾尊者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不對，畫聖這是真的要走火入魔了！

  要知道畫聖那可是天下第一尊成道的魑魅，本就和天地之間的邪祟相近。

  若是他入魔，那絕對是天下一等一的邪魔！

  畫聖的面部表情，變得異常扭曲。

  很顯然，畫聖在努力克制，但他的手上卻是直接出現了畫軸和筆。

  眾尊者更是看到，那畫軸之上有著一個栩栩如生的孟夏，就差最後的眼睛沒畫。

  只要畫聖再畫上這最後一筆，孟聖就可能強行被畫聖畫進畫中天地。

  萬族眾尊者目光閃爍，但都下意識的沒動。

  畫聖和孟聖......兩聖若碰撞，又會發生什麼事？

  會兩敗俱傷嗎？

  反倒是眾人族天人，齊刷刷出現在孟夏的身前，他們一個個眸光冷厲。

  只要畫聖敢落筆，他們就會第一時間格殺畫聖！

  真當人族是泥捏的？

  畫聖面容扭曲，「告訴我，我的初心未改，我喜歡的一直是神鳶，而不是那個替代品！」

  眾尊者面無表情。

  對於他們而言，這就是典型的自欺欺人。

  什麼初心未改？

  若是畫聖沒有喜歡上那位替代品，根本就不存在眼前這一幕。

  但毋庸置疑的是，尊者的道心往往就是這麼的不可理喻。

  哪怕是一個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但畫聖卻偏偏認死理，甚至讓人感覺就是神經病！

  因為。

  這就是道！

  很顯然，畫聖以畫入道，鞭策他始終孜孜以求的，就是復活昔日的紅顏神鳶。

  說他喜歡上了畫中人，就是否認他求道的初心！

  而亂他道者，皆是可殺之人！

  同樣。

  對於孟夏而言，若是收回自己的話，那也代表著孟聖認慫......在這個關頭，那是無論如何都不允許的！

  眾人族天人剛欲開口替孟夏擋下這一劫，但孟夏卻是擺擺手，直接謝絕了眾人族前輩們的好意。

  「畫聖之道，神乎其技，某若是有幸能體悟一番，自是三生有幸......畫聖請！」

  孟夏伸手，一副自願入瓮的模樣。

  眾天人尊者紛紛大為驚奇，首次對孟聖的氣魄感到有些拜服！

  若是孟夏抗拒的話，畫聖或許還未必能畫下這最後一筆。

  但一旦真的進入了畫中天地，那情況可是截然不同了。

  近乎相當於直接孤身闖殺陣！

  厲害！

  不管以前情況如何，此刻眾人族天人對於孟聖還是信服的。

  當然。

  若是孟夏死在了畫中界，那孟夏可直接從豪傑變成了傻逼。

  一如前世的宋襄公，或許會被永遠記載在教科書上成為教育後人的反面教材。

  畫聖沒有言語，只是認真的看了孟夏一眼後，揮手就在畫作上，畫上了雙眼。

  霎時。

  孟夏就感受到一種異常神奇的偉力加諸在了他的身上，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奇力量。

  孟夏第一時間就感覺身軀受到了擠壓，隨後被壓縮成了紙片人。

  隨後，孟夏的身影就直接被吸納進了畫中界。

  雲霧飄渺，仙氣飄飄，整個世界近乎美麗到了極致。

  因畫筆工具的乃是毛筆，所以這個世界的畫道更接近古華夏的寫意。

  但畫聖就是畫聖，早就不拘泥於寫意還是寫實，整個世界在他的筆下，或寫實或寫意，如夢似幻，臻至極致。

  在這片入夢似幻中，孟夏甚至感覺到了寫實但又高於真實的「浪漫」。

  現實世界沒有的生靈，不存在的生態，在這裡都一一呈現。

  這是一片非常神奇的世界，風景真的是太美了，單單只是看風景，孟夏就有種恨不能長居於此的感覺。

  當然。

  若是這個世界最底層的「真實」，不存在那麼多「魂魄」就好了。

  很顯然，這些都是畫聖為了復活神鳶而做出的努力。

  他甚至人為在地底創造出了一個生靈死後轉生的「幽冥界」，姑且稱之為幽冥界吧。

  那些在「幽冥界」中輪迴的「魂魄」，更是不計其數。

  光是世界的地底，就積攢了難以想像的「黑暗」「憤怨」。

  而這就是畫聖幾近走火入魔的真相！

  至於愛不愛筆下的神鳶，那更是沒什麼好說的。

  因為目前尚且還在幽冥界中等待輪迴的魂魄中，卻是沒有一個魂魄是神鳶的影子。

  之所以如此確定，那是因為畫聖為了驗證輪迴的存在，在「輪迴」的生靈魂魄上，都打上了印記。

  感受這世界中那無處不在的「道」，孟夏的臉上更是嘖嘖稱奇。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看到畫聖的畫中天地，孟夏對於這句話卻是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同樣是悟道，同樣是「天地」，畫聖所創造的畫中天地，和孟夏所創造的內景天地，狐尊者所擁有的欲界天地，味道卻是截然不同。

  以孟夏的眼光來看，這裡的「道」真的非常粗陋，看似真實的表象，卻到處都充滿了「虛假」。

  在很多地方，甚至直接走入了歧途。

  至於大道的數量，更是異常的袖珍。

  和玄黃大世界的萬道相比，這裡甚至連三百道都沒有。

  但有三條大道，卻是異常的神奇。

  其一，就是創生。

  和內景天地中的生命大道不同，這條創生大道是真的從無到有。

  其二，就是生死。

  在這個世界，生命之力近乎濃郁到了極致。

  這也解釋了畫聖為何能從無到有創生世界！

  其三，就是輪迴。

  很顯然，畫聖想要通過畫中天地，來驗證輪迴的存在並且能夠轉世。

  但可惜，這裡的輪迴法則幾乎都是畫聖自己的想像。

  孟夏不斷品呷著畫聖的大道，甚至直接引起了天地異象。

  孟夏一時因畫聖的奇思妙想而拍案叫絕，一時又因理念不合而眉頭緊鎖。

  看到關鍵的時刻，孟夏甚至忍不住直接罵一句狗屁不通。

  而這就是真正的理念不合了！

  或許這個畫中天地，就是為了復活心愛的女子神鳶而創，所以這個世界的輪迴，與其說是新的開始，不如說是生命的再延續。

  輪迴的對象，就算有「胎中之迷」，但魂靈的本質，依舊充斥著原本的印記。

  更慘的是，這個印記卻是天然帶著腐朽......

  孟夏眉頭緊皺，「這種輪迴又有什麼意義？原來如此，難怪這畫中天地這般畸形生之力如此濃郁！」

  生之力不濃郁不行，不然根本無法支持靈魂中留有前世印記，還能重新誕生。

  「妙、大妙！」

  這就是靈魂的本質嗎？

  孟夏一邊否定畫聖的奇思妙想，又一邊為畫聖對靈魂印記的研究而拍案叫絕。

  在靈魂印記這方面的研究，畫聖真的走的太遠了，近乎窮盡了他畢生的心血！

  而就在孟夏悟道的時刻，畫中天地卻是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尤其是當其中一些封印鬆動後，幽冥界大量的陰森鬼氣卻是逆流衝上了現世。

  一時，鬼哭狼嚎，到處都是一派末日景象！

  這就是畫聖這個世界脆弱的地方了，底層邏輯太過極端，平衡性極差。

  就在孟夏準備行動的時候，一個身姿曼妙到極致的女子，卻是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也是被若拙畫進來的受害者嗎？快隨我來！」

  女子說完，就直接拉著孟夏向某個方向逃跑。

  很顯然，她對於這些異常的熟悉！